第七百二十章 戰爭伊始（三）

    “貝奧蘭迪閣下，我所倚仗的，是名將歷山德將軍，而非大天使泰.艾瑟隆。多招一名大天使，或者損失一名大天使，都不足以左右我軍的實力，你，明白了麼？”

    “歷山德將軍，久仰大名，今日一見，果然氣宇軒昂。打擾您百年沉睡，我不勝惶恐，邀您回到現世，是希望能讓您這樣的歷史名將，與我等一同摘取勝利的果實。作爲開國元勳，難道您不想親眼見證，永恆不落的派拉達帝國嗎？”

    蠱惑，毫不掩飾的蠱惑。不過這份蠱惑，在歷山德將軍看來，只是一個笑話而已。

    “無需多言，今日你我君臣關係，君要臣活，臣不得不活。命令我，我會執行。”

    “桀桀桀，上道。”

    也許是歷山德的態度讓教皇馬丁有些不悅，他冷笑一聲，放棄了言語拉攏的想法，轉而一五一十地託出他的計劃。

    “……那麼歷山德將軍，請務必按計劃攻下奈古拉斯帝國的首都韋恩之城，與奈古拉斯帝國內的大惡魔軍團裏應外合。一旦韋恩之城的城門被打破，不死軍團就能長驅直入，解開封印，整個位面將被亡靈天幕的籠罩，與此同時，這個位面將納入我等之手。”

    “接下來是部署，帝國將分兵兩路，一路進攻，一路防守，各國即將有大動作的當下，獅鷲心帝都將會成爲他國的眼中釘、肉中刺。守住聖尼古拉斯教堂和攻入奈古拉斯帝國同等重要。”

    ……

    簡短而直接的作戰會議很快就結束了。事實上，這個作戰會議本身便是一場作秀。身爲召喚者，教皇馬丁明明有無數種簡單有效的辦法對歷山德頤指氣使，反而大費周章，邀請歷山德一行人專程進入帝都，覲見面談。

    並非擺出一副差遣召喚物的嘴臉，而是將其視作一位活着的傳奇將軍，教皇馬丁的這般做派，彷彿在宣告着衆人身爲教皇的屈尊降貴，以及身爲教皇的誠心誠意，絲毫不把當下分秒必爭的戰爭局勢放在眼裏。

    傲慢，且虛僞。

    不過，就在這場作戰會議的尾聲，大皇子雷克斯分明感知到，不知爲何，歷山德的眼神飄向了他，且與他對視了一瞬。

    就是這一瞬，大皇子雷克斯的心變得更加動搖了。

    “歷山德將軍注意到我了？是我的錯覺麼？他似乎有話要和我說。”

    好奇，抑或者是其他的什麼情緒，彷彿毒蛇的毒素般蔓延全身，明知不該多慮，這樣那樣的想法卻是怎麼都無法擺脫，像行軍的半途中，難脫的靴子裏忽然進了一顆硌腳的石子般，無比折磨。

    暗衛是不可以離開崗位的，就連三急都得用魔法處理，更何況在教皇眼皮底下，想犯錯都難如登天，所以大皇子雷克斯想到的唯一辦法，便是趁歷山德退下，教皇閉眼休憩的間隙，隱蔽且迅速地放走了一枚老鼠使魔，追上了歷山德的身影。

    “大皇子殿下，你冒着風險獨自過來，這意味着，你不是倒向‘那邊’的人，至少不完全是。”

    不出所料，還未等老鼠使魔完全靠近，使魔的耳邊便已經響起了歷山德將軍的聲音——

    逼音成線，鬥氣高手們的必修課。

    “時間有限，所以我長話短說。作爲帝國的正統繼承人，你年輕有爲，帝國終將交棒到你的手上。你也許會因爲絕望的現狀對我的話語嗤之以鼻，但記住，時間會證明一切，在轉折點出現之前，一定要恪守初心，臥薪嚐膽……”

    彷彿在印證着歷山德將軍的話語，下一刻，從獅鷲心帝都四面八方都傳來了劇烈的爆炸聲響，不一會兒功夫，複數名傳令官接踵而至，不停地出現在兩人的視線之中，他們一邊撒丫子奔向教皇廳，一邊高聲大喊着數條不期而至的突發戰報：

    “報！城內多處軍火庫失火爆炸，原因不明！”

    “報！西部城門遭賊人突圍，領隊的將領是叛逃戰神詹姆斯！”

    “報！十字軍兵營遭到夢魘騎士團的突圍，關押在兵營中的潘達貢派系部隊被劫走！”

    “報！光明淺灘以南發現不明船隻，城牆正遭受猛烈炮擊，城牆投石機攻擊距離不足，艦隊請求出港許可！”

    ……

    就在傳令官不停奔走的當下，聖尼古拉斯教堂的天空中毫無徵兆地劃過無數枚騎兵投槍，彷彿流星般襲來，彷彿流星般墜下，彷彿流星般擊中幾名正在半空中巡邏的墮天使，連同他們被撕裂的軀體一併砸在聖尼古拉斯教堂上方防禦結界上！

    ……

    “報！襲擊教堂的賊人是冠軍騎士團，薔薇將軍……薔薇將軍也叛變了！”

    ……

    無數條突發戰報如雪花般紛飛而至，不自覺地，歷山德將軍再一次喃喃細語道：

    “看來轉折點要來得早一些了。雷克斯殿下，繼續做你該做的事吧，總有一天，位面光明的未來需要你的挺身而出。”

    躲在縫隙中的老鼠使魔看不到歷山德將軍的臉，但雷克斯可以斷定，此時此刻，歷山德將軍那因殭屍化而慘白的臉上……一定掛着滿懷希冀的笑容！

    ……

    獅鷲心帝都，十字軍兵營。

    這裏，曾是所有十字軍的聖地，無數精銳士兵、貴族後裔，爲了獲得與邪祟相抗衡的力量，他們來到這裏，飲下魔藥進行人才篩選。

    魔藥適配性較低者自不用說，輕者昏迷，重者暴斃而亡，適配性較高的人，才擁有資格被十字軍教頭傳授祕法鍛鍊體魄。春去秋來，日積月累，厲兵秣馬，厚積薄發，待戰士實力達標後，他將接受各項試煉，成功者授予十字軍鎧甲和劍鋒，若試煉失敗，則被分配到合格的十字軍身邊，以扈從的身份，護佑十字軍左右，直到十字軍戰死沙場，扈從接過鎧甲，續寫傳奇。

    曾經無數青年從此門入，願爲國家拋頭顱；

    曾經無數戰士從此門出，屹立沙場灑熱血;

    曾經……

    而在被陰謀籠罩的當下，這裏由教皇派系掌權管事，所有新兵加入十字軍兵營、成爲十字軍的第一道生死題，不是魔藥的折磨和篩選，而是立下靈魂誓言，絕對效忠教皇，永不背叛教皇。

    至於掌管此處的潘達貢家族？毫無疑問的是，在過去，三大家族相互掣肘，相互扶持，那時候的潘達貢家族全權掌管此處，而當塔里斯家族的族長，戰神詹姆斯.塔里斯淪爲叛徒的時候，剩下的兩大家族之間的關係就漸漸變得山雨欲來風滿樓了，十字軍兵營也逐漸被教皇派系的人物介入，直到大天使米迦勒受難，潘達貢家族族長，亞瑟.潘達貢，冒險救下聖女貞德之後，他的叛變與失蹤，成爲教皇徹底控制十字軍兵營，以及針對潘達貢族系的導火索。

    被拉攏，被控制，被安上莫須有的罪名，被抓捕，被處決……

    無數戰士、英雄、沙場精英、護國元勳，就因爲無聊的權力爭鬥，憋屈地死在了自己人的手上。

    如今，最後一批，也是最爲核心、最爲強大的潘達貢系精銳，正被關押在十字軍兵營的地下牢籠之內，和重刑犯一起，飽受生不如死的煎熬，直到他們放下內心的信念，直到他們丟棄膝下的黃金，直到他們宣誓效忠教皇。

    時間，會摧垮人的意志，再強大的戰士，也敵不過時間的摧殘。

    這便是教皇的打算，只不過，他似乎並沒有預料到，那原本不斷摧殘潘達貢戰士意志的時間沙漏，在今天，戛然而止。

    轟！

    地牢的大門被騎兵標槍撕個粉碎，連帶埋伏在門後的地牢守衛一起，被騎兵標槍釘在了地牢深處的地板上。

    直到這時，地面上的震天殺聲才堪堪闖入地牢深處的每一個角落。

    “快！不想死的趕緊和我走！”

    老一輩的潘達貢戰士自然認得這個聲音的主人，那是塔里斯家族的頂點，帝國曾經的常勝將軍，戰神詹姆斯。

    與這嘹亮的戰吼幾乎同時響起的，還有從騎兵投槍當中爆發四射的，橫貫地牢的數道鬥氣，魔法屏障應聲碎裂，精鐵牢門一分爲二。

    轉眼間，潘達貢戰士距離自由，只剩幾步之遙！

    是在這地牢裏腐朽至死，還是與另一個同樣被冠以叛變罪名的家主突破重圍，答案，不言自明！

    “衝啊！”

    衝鋒的號角震耳欲聾，牢籠裏關押的潘達貢戰士們本就是久經沙場的老兵，日日夜夜在這地牢裏遭受的迫害終於有機會得到反抗，每一位戰士都迸發着難以掩飾的殺氣。

    這裏是十字軍兵營，是潘達貢家族的地盤，對於潘達貢的精銳們而言，這裏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主場，他們殺敵，他們奪馬，他們搶回屬於自己的裝備和輜重。

    潘達貢的戰士們並沒有讓詹姆斯等很久，約莫溫酒的功夫，每一位潘達貢戰士都已經全副武裝，迅速跟上詹姆斯和他的夢魘騎士團，殺出一條血路，直線向東進發。

    那裏，有着離出城最近的道路，

    那裏，有着帝國的禁域——光暗淺灘。

    忽然，在另一側的街區有鐵蹄的轟鳴聲在急速接近，看樣子，有另一隊不輸給夢魘騎士團的重裝騎兵正在趕來。

    是敵？是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