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二章 暗門（五）

    其實，換個角度考慮的話，事情發展到今天這個地步，艾爾文的的確確難辭其咎，他是可以再早些行動起來，只是在其位謀其政,任其職盡其責，身處亞蘭諾恩之巔，精靈王也有其不爲人所知的獨力難支——

    精靈王可不像人類國王那般萬人之上，作爲衆精靈推舉出來的守護神，精靈王的權力受到諸多限制與掣肘，更多時候，他推不動冥頑不靈的長老會，他更推不動冷眼旁觀的民衆。

    各人自掃門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這大概確實是普通精靈們對於戰爭的真實心態。

    不同於人類稍縱即逝的人生，精靈們的生命太過於漫長，王朝迭代已是過眼雲煙，人世間太多的悲歡離合在他們漫長的生命裏稍縱即逝，對戰爭危機的視若無睹早已紮根於普通民衆的內心深處，唯有點燃仇恨的怒火，才能燃起亞蘭諾恩上上下下所有精靈們保衛家園的動力！

    “冗長的三年對峙，消耗的只有兩國的基本戰鬥力，真正的精銳都在戰線後面互相乾瞪眼！問題是，一個從襁褓中爬出的精靈孩童，需要在成長數十載才能勉強到達成年的標準，一個人類崽子卻只要長上十幾個春秋，就能給精靈帶來威脅！”

    “精靈最缺乏的便是人口，一對精靈夫婦百年內可能只會誕生一個後代，偏偏那些人類婦女十月懷胎就能生上好幾個！人口基數和培養戰士週期的巨大差距讓我們精靈在消耗戰上吃了大虧！”

    “兵對兵，將對將！要是老夫再不拿出足夠的軍費來徵兵練兵，怕不是要讓獅鷲和獨角獸提前出場捱上鏈錘和弩箭的毆打，等到那時候，誰又來與海量的十字軍和僧侶對線呢？”

    “艾爾文給你炫耀過他從其他位面請來的救兵了吧！沒什麼好吃驚的，老夫好歹也是他的岳父，以他那好大喜功的性格，怎麼可能會不和你展示一番呢？”

    “沒錯，那些數量不多但個體實力超羣的高等兵種，的確可以出奇制勝，甚至是一舉翻盤！但你別忘了，派拉達帝國隨時可以調用一支強力部隊，那支正在圍剿人類叛逃戰神詹姆斯的精銳部隊，冠軍騎士團，這些重騎兵隨時都有可能調轉槍頭加入戰局，但我們請來的這些救兵能不能派上用場卻是兩說！”

    “不管怎麼樣，兩國戰況倘若一直這麼不溫不火下去，我國的財政怕是得先出現危機！”

    “該死，老夫也是上了年紀，怎麼也開始喜歡拉着年輕人講廢話了！小吸血鬼，該知道的祕密你聽了，不該知道的祕密你也聽了，給個結論吧！”

    每個故事總是有他們結尾，即便格萊明將軍自顧自的和喬治講了不少辛祕，但到了話語的盡頭，喬治最終還是躲不過他的那道送命題——

    加入格萊明將軍麾下，亦或者在這裏和他翻臉！

    “將軍，對不起，我還有尚未完成的任務，恕難從命！”

    “哦？小吸血鬼，你這是準備和我廝殺一番了？！”

    “怎麼會呢，我哪敢對將軍大不敬？倒不如說，您的一番故事，讓我找到了第三條選擇！”

    “油嘴滑舌的小鬼，老夫一劍就能剁了你……”

    正當格萊明將軍準備拔出佩劍的時候，從他的身後傳來的那聲宛若天籟的女音，讓他的手頓時停了下來。

    “外公，親愛的，你們倆在聊什麼啊？”

    在格萊明身後的不遠處，喬治的妻子洛娃，還有希爾娜大小姐，兩位女士正手挽手結伴走來。

    雖然這時機看似有些巧合，但若仔細觀察的話，儘管洛娃的臉上洋溢着毫不知情的笑容，但她身旁雙手抱胸的希爾娜大小姐，她的手指卻是時不時飄過藏於腰間的祕銀軟劍的劍柄——

    喬治通過主僕契約傳音給希爾娜大小姐，讓她代爲請來的“援軍”，終於到來。

    “哦，我親愛的洛娃夫人，你來的正是時候！”

    喬治笑着朝兩位女士揮了揮手，並穩穩的接住了蹦蹦跳跳跑進他懷裏的洛娃。

    “我正在和你外公磋商收購從派拉達帝國繳獲的戰利品的事情呢，你看我這旅行商人，也得進了貨才能賣出去啊！格萊明將軍，我尊重精靈戰士的努力，我願意以全額價格購入您手中所有的戰利品，您看如何？”

    “小吸血……咳！小夥子，這可是整整四十萬金幣，你真的能全部吃的下來？要不要老夫給你打點折扣？”

    “沒問題，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

    雖然沒有仔細算過，但以喬治現如今手頭上的財富總值，損失四十萬金幣遠沒有到傷筋動骨的地步。更何況，用四十萬金幣換取自由和格萊明將軍的好感，這並不算過於虧本的買賣。

    不過回過頭來再度仔細回味一番後，喬治才意識到，格萊明對洛娃的到來毫不意外，並且在收錢的時候，眼神中飄過的那一抹意味深長的讚賞，從這些細節可以推敲出一個結論——

    打從真相暴露的那一刻，這老將軍便打算徹底放棄盜賊工會的長久生意，轉而瞄準了喬治的錢袋。

    前面格萊明將軍的那一通敘舊故事，可絕不是這位老將的優柔寡斷，恰恰相反，這是格萊明將軍給喬治考驗的同時故意放水，讓喬治有充足的時間來“參悟”自救的方法呢！

    “格萊明將軍，看在四十萬金幣的份上，我想請教您一個問題。”

    待戰利品交接結束後，趁着交易結束和商隊準備離開紅松城的空檔期，喬治找到了格萊明將軍並搭上了話。

    “小吸血鬼，你問吧。事先說好，那些無聊和低級的問題可別拿出手，不然老夫都覺得對不起那四十萬金幣。”

    “將軍，我敬佩您爲精靈族守護國界的付出，但，爲了軍費默許盜賊工會販賣人類武器，最後造成了整個城市的暴動。爲了大義，真的可以不擇手段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