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九章 戰士的歸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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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半醉半醒的拉爾斯的商談最終以合作雙贏告終，除了貓耳少女和退休海盜的“落戶”工作之外，那些在海底換來的不少珍珠礦物，也被拉爾斯以略低於市場價的批發價格買下了不少。

    換來了真金白銀，接下來就是和告訴那些相關人員安排了。

    即便慷慨的喬治給這些老海盜們發了不少遣散費，但真的到了告別大海的時候，這些平日裏四面威風的漢子們一個個都垂足頓胸，淚眼滂沱。

    在這一刻，喬治突然想起以前在地球上的時候，他的的師父，也就是收割者副隊長堯姐所說的話——

    我們這樣的戰士，最大的敵人，是衰老。

    時間的齒輪滾滾向前，新舊交替是世界永恆的主旋律。無論生命週期的長短，生物總會衰老，衰弱的老狼會主動離開族羣，去一個誰都找不到的地方等死，衰老的人類會主動離開城市，回到自己的故土享受最後的安寧。

    的確，這些被達克船長拋棄在黑暗騎士號上的水手們，有些可能是和達克船長的意志相違背，有些是運氣不好沒來得及上船，更多的，則是那些上了年紀的老水手。

    老拳怕少壯，這些海盜也許沒讀過多少書，不過他們心底也是清楚的很，即便喬喬船長彷彿天神般一夫當關的姿態讓他們幸運的躲過了血色港灣的劫難，但日漸孱弱的身軀也不足以支撐他們繼續拿起武器，在甲板上和年輕的敵人們叫囂。

    再說了，白珍珠號也今非昔比，這艘巨大的帝王級戰艦上承載的，都是那些屍骨未寒的不死者、幽靈和吸血鬼，活人可沒有一席之地！

    也許聽從喬喬船長的建議，放下劍與盾，買條船，拿起魚叉和網兜，在淺海和金槍魚們鬥智鬥勇，閒暇時光曬曬太陽，約個人玩玩骰子賭賭錢，或者找張四方桌，試試喬喬船長新教給他們的，一種名爲“麻將”的遊戲，好像也是一種不錯的活法？

    抱着這樣的心態，水手們最後還是揣着懷裏的金幣，三步一嘆氣五步一回頭的離開了白珍珠號。不過正當喬治以爲自己能鬆口氣，轉手對付最難對付的貓耳少女時，從身後傳來的沉重腳步，讓他的心又一次揪了起來。

    “怎麼了，巨石強森，不和其他人一起下去麼？是嫌退休金不夠還是想拿回你的這把寶刀？”

    巨石強森，自喬治最早登上黑暗騎士號時便認識的第一批海盜，也是喬治腰間那把海盜彎刀的原主人。儘管年紀已經過半百，但歲月除了給他的鬍渣多添了幾分白色之外，楞是沒能對他這一身的腱子肉造成任何傷害。

    不是喬治誇他，就算已經到了退休的年紀，若是論戰鬥力的話，即使來一打喬治這個年紀的愣頭青，也根本不夠巨石強森一個人打的。

    “我想留下來。”

    強森的聲音裏沒有一絲迷茫或猶豫。

    “只有死人才能留在這艘船上。”

    “我已經做好了準備。”

    “不，你並沒有！”

    喬治的聲音突然拔高了幾度，他猛地抽出腰間的海盜彎刀，直指強森的喉嚨，只要再往前半寸，彎刀的尖刃就能輕易地割斷強森的喉嚨！

    “活着不好麼？留下來做個平民不好麼？最差勁的情況，你等白珍珠號走了以後再投身其他海盜船，活下來做個人不好麼？”

    “喬喬船長，我想留下來。”

    強森的大手有力的推開了海盜彎刀的刃身，任由鋒利的刀刃在他厚實的手掌心劃出一道深深的劃痕。強森在喬治身旁找了個木桶坐了下來，隨手掏出腰包裏的酒壺，一邊喝着酒一邊自顧自的講起以前的事。

    “過去的我曾是一座海島小鎮的守城軍，憑着一身蠻力在軍隊裏做了小隊長，雖說收入不高，但有妻兒相伴，家庭和睦，訓練的日子的確辛苦，爲了家人努力的日子倒也算得上幸福。”

    “有一天，一小撮海盜打過來了，本來一場必勝的守城戰，由於當天大隊長帶着部隊的精銳們在風俗店裏逍遙快活，光靠我們幾個小隊長各自爲戰，最後還是失守了。”

    “我的部下都戰死了，只有我一個人還在苦苦掙扎着，我不知道自己堅持了多久，我只記得有人從背後敲暈了我，等醒過來的時候，海盜已經搶走了金銀珠寶，我的妻兒也被擄走了，小鎮只剩下一片廢墟。”

    “爲了避免責罰，僥倖活下來的守城軍大隊長在上報事故時，對這場人禍輕描淡寫，謊話連篇，推卸責任，對那些被擄走的女人和孩子視而不見，我心急如焚，不顧規矩越級上報，請求援軍，卻是被大隊長攔了下來。”

    “大隊長承諾我很多好處，讓我不要亂說，我理解了他的意思，他根本不想救人，所以我只能殺了大隊長，這也讓我也失去了我的職務，失去了拯救我妻兒的機會。”

    ……

    “所以，你爲什麼要當海盜？換個城市隱姓埋名，或是換個身份當個傭兵不好麼？”巨石強森的故事漸漸地吸引了喬治的興趣，至少沒有像一開始那般想着把他直接踢下船。

    “我當海盜是爲了殺海盜。”

    “你是說，你享受殺海盜的過程麼？”

    “是的，我非常喜歡！他們擄走了我的家人，我最重要的家人！”強森不假思考的說到。

    “我曾加入過傭兵團，我也做過刺客，但我發現我還是沒有足夠的機會面對海盜。可笑的是，當我成爲他們中的一員時，我發現自己殺死的海盜比以往殺的都要多。海盜們恨其他的海盜，他們仇恨競爭者，所以他們一發現其他海盜就發動進攻。在我們上岸後，在酒館裏，吵鬧經常會演變爲謀殺，或是把一些醉鬼拖進小巷，然後撕破他們喉嚨，這都是常有的事情。”

    “你算過自己殺過多少海盜麼？”

    “船長你又記得自己至今爲止吃過多少的麪包？數不清了，真的數不清了，非要說的話，怎麼着也不會低於這個數！”

    強森舉起了五根手指，每根手指代表的海盜屍體都足以讓一艘三桅帆船滿載！

    “夠多了，如果只是爲了復仇的話，你殺的夠多了！殺了那麼多海盜，是時候該退休了。”

    喬治搖了搖頭，看向巨石強森的眼眸裏帶着一絲憐憫。這個鐵一般的壯漢，刻在他虯結的肌肉上的疤痕，不僅是戰場的功勳，也是過去的枷鎖，都到了這個年紀……

    “船長，你是不是想說，我都到了這個年紀還在爲了復仇奔波，真的有些划不來？”

    似乎看透了喬治的心思，強森搶先一步說出了喬治憋在心裏的臺詞，他下意識的往嘴裏灌酒，但酒壺早已見底，無奈之下，只好把壺口湊到鼻子前，順着海風狠狠的吸了幾口後，露出沉醉的笑容。

    “老話怎麼說來着？能感覺到自己活着的人，心裏總是要裝着點希望或者追求，能心滿意足與世長存的人，死前總不會在心底留下遺憾。不管怎麼說，求生和求死都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光有吃喝拉撒就感到滿足的人生，或是找根繩索上吊嚥氣的人生，這兩種人生，和畜生有什麼分別？”

    “殺海盜的確是我之前的念想，不過到了這個節骨眼，我也想明白了，我最大的留戀還是這片海洋，還有朗姆酒的味道。聽說當了不死者，靈魂無法觸及輪迴之門，倒也能保留生前的一些感覺？怎麼樣船長，這方面你肯定比我有經驗，幫我留個味覺可以嗎？我還不想忘掉這些味道。”

    “拜託您了，這是我僅有的遺願！”

    看着眼前一副灑脫於世的巨石強森，倍感無奈的喬治也決定不再多加勸阻，他召喚出法陣後，手掌搭上了強森的心臟，澎湃的暗系魔力從掌根迸發，瞬間席捲了強森的身體，帶走這幅身軀所有生命力的同時，死亡系法術的刻印也深深的刻在了巨石強森的靈魂之中！

    “你的遺願，我收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