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三章 轉折點

    黑暗。

    深邃的黑暗。

    無邊無際，宛若死亡本身一般的黑暗。

    沉浸於這片黑暗之中，目不能視，耳不能聞，感受不到四肢百骸，就連空氣進入肺部的感覺都成了一種奢侈。

    這，便是喬治的靈魂，此時此刻最爲真實的感受。

    對此，已經無數次經歷過這樣黑暗的喬治而言，並不能算是最爲絕望的狀態，甚至，還有些習以爲常。

    不過這一次，不同於過去的內心平靜，不知爲何，喬治的靈魂莫名的感到了隱隱約約的焦慮感，在這股焦慮感的敦促下，喬治做出了與以往等待恢復大相徑庭的行爲——

    反擊！

    “精神力集中！”

    “凝聚！”

    “貫通！”

    此時此刻，喬治完全失去了與身體的聯繫，不過這並不代表他沒有任何努力的方向，喬治開始着手進行的工作，是最基本、也是最爲痛苦的努力——

    探尋！

    喬治操縱着和靈魂相生相伴的精神力，將這些精神力化爲千絲萬縷的細線，不斷地延伸到黑暗世界的角角落落，以此來探尋能夠迴應他精神力的身體細胞，神經末梢，以及細胞內存儲的魔力！

    不得不說，歸功於平日裏對死亡系法術不懈的學習和探索，在知識之樹賦予的不死者之魂的幫助和指引下，喬治對靈魂與肉體的理解日漸加深。

    在喬治至今所學識的知識與經驗當中，魔力是在少量的精神力的引導下，將體內魔法元素引導並具現化的能量；而魂力則是以少量的體內魔法元素爲基礎，將靈魂中的精神力集中並具現化的能量。

    也就是說，如果將魔法元素與精神力作爲極軸的兩端，那麼魔力與魂力便是分別存在於極軸的左側與右側，互不干擾，相輔相成。

    一般而言，生者們的法術修習的目標是以最少的精神力控制最多的魔力，或是增強自身對魔力的控制力，然而長期與亡者和屍魂打交道的死靈法師們，他們學習的神祕學則是更偏向於對魂力的掌控，也就是精神力的具現化，無論是讓死者復甦或是將敵人詛咒，都是精神力具現化的體現。

    若是將喬治的身體比作一片荒漠，而他的意識比作死靈法師，那麼，此時此刻，喬治的行爲，就像是讓這個死靈法師在這片荒野裏尋找地層深處的屍體，喚醒他們，與他們重新締結復甦的契約，以此來壯大自己的勢力，最後奪回荒漠的控制權！

    這是一個漫長而痛苦的過程，其痛苦不亞於孤帆萬里行舟，遊子挑燈夜行，痛苦的核心，便是寂寞與無力感。

    像人類這樣的社會性動物，即使是意志再堅定的個體，也會因爲無法忍受寂寞而被折磨致死，就算是以孤僻著稱的死靈法師，甚至於不老不死的巫妖

    ，也會在漫長的孤獨生涯中，以各種方式找尋精神上的陪伴，驅散孤獨的感覺。

    在自己的意識世界裏遊蕩，喬治只感覺周圍的時間流逝變得格外的緩慢，精神力的不斷延伸，換來的是發自心底的、更爲深刻的寂寥，對自身的徒勞無功的無力感，還有對探索這片過於空曠無垠的黑暗世界的壓抑感。

    幾乎每多努力一分鐘，喬治便會多問自己一次，自己爲何要如此的努力？躺倒睡着不是更爲愜意？黑暗總會過去，只要運氣好，每次都有人幫助自己離開這個世界？況且，即使努力，是否就真的能到達希望的彼岸呢？

    矛盾的心理不斷地徘徊在喬治的意識之中，放棄與掙扎，這是一個艱難的選擇，不斷地折磨着喬治的意識！

    漸漸地，喬治的精神力變得不穩定，那外放的精神力延伸線開始變得有些模糊，彷彿風中殘燭般虛弱！

    懵懵懂懂之中，不知怎麼的，喬治又再次回想起自己與貓耳少女娜塔莉的對話：

    ……

    “喬喬。”

    “嗯？”

    “喬喬，你是從哪裏來的？”

    “過去。”

    “喬喬，你不是船長，也不是海盜，你究竟是做什麼工作的？”

    “清道夫。”

    “你的意思是，殺手？”

    “是的。”

    “酷。”

    ……

    過去……

    是啊！我來自於過去。

    清道夫……

    是啊！我不過是一個清道夫。

    但若是我再努力一把，是否就能抓住屬於自己的未來？

    若是我能抓住自己的未來，那我是否可以選擇不再做一個任人擺佈的清道夫？

    結束回憶的片段後，喬治不斷地反問着自己，責問自己，爲什麼每一次都將自己的命運交給他人掌控？爲什麼每一次自己都是任勞任怨的清道夫？

    是時候改寫這理應被糾正的命運了！

    隨着喬治意志力變得再度堅定，那外放的精神力延伸線也變得更爲通透而細長，而這一趟艱苦之路的試煉也同樣帶給喬治了飛躍性的提高。就連喬治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不知不覺間，在他不懈的努力下，他的精神力得到了錘鍊與昇華，如今喬治精神力的凝練程度，甚至不亞於一般的大師級死靈法師！

    又是一段漫長的旅行，又是一段漫長的時光，最終，喬治得到了他渴求已久的迴應！不知過了多久，終於有一股微弱的精神力迎上了喬治，急急忙忙的投入了他的懷抱——那是忠心耿耿的狼魂，循着喬治精神力的氣味找到他！

    “乖！乖！”

    雖然精神世界裏沒有觸感這一說法，但狼魂們的眷戀與依賴，依然能喚起喬治的記憶中，這些巨大的小可愛們用舌尖傳遞到他手心的溫潤！

    好不容易將狼魂們

    激動的情緒安撫下來，喬治才開始攝取他們所攜帶的魔力——那是喬治平日間一直存儲在狼魂刻印內的魔力，這樣便可以快速召喚他們。

    自然，這些魔力遠不足以讓喬治凝聚足夠的魂力來脫離此處，不過有了狼魂的陪伴與魔力的支持，喬治的意志也變得更爲堅固。

    陪伴與希望，便是支撐一個人努力的源泉！

    慢慢的，一步一個腳印的，喬治的努力又再度獲得了成功。

    繼狼魂之後，神器炎火神劍、盜聖披風、獨角獸尼克還有吸血蝙蝠之王相繼迴應了喬治的召喚，而存儲在他們刻印之中的龐大魔力，更是進一步提高了喬治的魂力儲備。

    魂力充足後，接下來便是打破這片黑暗之地的桎梏！

    以魂力爲基礎，原本由喬治的精神力凝聚而成的延伸線不斷回縮，交織，重構，最後，一把由魂力具現化而成的弓與箭落入喬治的手中！

    拉弓，聚氣，凝神！

    然後，放！

    “嘭！”

    箭矢狠狠的刺入黑暗之中，不知飛了多久，飛了多遠，喬治才聽到了結界撞擊與碎裂的聲音!

    是的，喬治聽到了聲音，這並不是一種比喻或者類比，而是一種確切的、來自鼓膜振動的感受，這意味着，喬治已經順利的奪回了他的聽覺！

    與此同時，一段辛祕的對話也透過這僅有的聽覺傳到了喬治的腦海之中。

    ……

    “老朋友，時間過得真快，你說是麼？”

    “是啊，老夥計。上次你與老嫗見面的時候，還是羣魔亂舞的諸神戰爭時期呢！”

    “那時候我們天使族和你們克拉肯族，打得可真是不可開交！”

    “呵呵，誰都想不到，千年之後的今天，你們天使最爲弱小的附庸，人類，竟是佔據了位面的半壁江山，而附庸於我們克拉肯的人魚，卻只能在老嫗庇佑下，躲在這深海之中！”

    “老朋友，優勝劣汰，勝者爲王，有時候也可能是剩者爲王，即使當年強如你我，也根本摸不到千年後命運線的走勢，不是麼？”

    “所以，老夥計，老嫗依然猜不出這一次我們命運線的重合，究竟意義何在？堂堂熾天使，攜人類之軀，不顧生死之危穿過深海屏障，難道僅僅只是找老嫗來敘舊麼？”

    “事實上，我也是剛剛被喚醒，然而，當我觸摸到這個孩子的命運線時，我預見了兩個位面的毀滅，一個靈魂的救贖，還有和平共處的希望！所以我需要做些什麼，來改變這過於危險的未來！”

    “老夥計，老嫗知道你對人類一族有着別樣的偏愛，但既然你都認定了這個人類個體的危險性，爲何不直接抹除這個不定因數？”

    “老朋友，你應該明白，命運線的收束絕非只靠抹除個體能夠改變的，若是靠殺戮就能解決問題，千年前的諸神戰爭就不會那麼慘烈了……等等，看樣子，我的孩子已通過第一輪考驗，我想是時候讓他出來與我們一同對話了！”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