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生命的劇變 第一百九十三章 墜入人間的光羽（四）

    “愚蠢！”

    這一下，輪到米迦勒震驚了，鏖戰千年，早就看膩了人性醜惡的米迦勒，已經預想過眼前少女，在聽到他的自殺式命令後的無數種可能性：脫逃、狡辯、抗爭、退縮、發難、等等等等，唯獨這種毫不猶豫的一飲而盡，他根本想都沒想過。

    要知道，由於天使體質過於強大，能讓天使也可以喝醉的天界聖酒，需歷經千百年歲月的沉澱，汲日月之精華，才能釀造出蘊含人類無法想象的純正魔力，以及與之匹配的高酒精濃度的聖酒。

    所以，哪怕只是飲用其中的一滴，其中的魔力都會讓任何人類的身體自爆而亡，就算免去魔力的影響，其中的酒精也會讓人類的身體深度酒精中毒，在深度幻覺中器官衰竭而亡。

    所以，天界賜予人類聖酒，正是因爲凡人無法飲用，才能彰顯天界之物“神聖不可侵犯”的意義所在。

    但是！就在剛纔，貞德當着米迦勒的面，喝光了剩下的半壺聖酒。米迦勒可不相信，身爲堂堂光明教聖女，貞德會連這些基本常識都不知道！

    然而爲什麼，她要做出這種愚不可及的事情！

    很快，在米迦勒的眼中，聖女貞德絕美的臉龐開始浮現不自然的紅暈，眼神也變得迷離，瞳孔不斷地伸縮放大，體內的魔力也已經隱隱有些暴走的趨勢。

    但，即使視線已經完全模糊，貞德也依舊朝米迦勒的臉看去，臉上一直維持着那一抹和煦的笑容。那笑容如此的溫暖，彷彿再寒冷的冰川都能被她融化。

    “她應該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了吧，但爲什麼，她還能笑得出來？無緣無故的被當做一顆棄子，並如此草率的失去生命，她的心裏難道沒有恨嗎？爲什麼不多恨我一點呢？”

    米迦勒忍不住看向貞德，想要從她的臉上找到哪怕一絲對這世界留戀，對信仰的疑惑，或是對他的憎恨。然而，他什麼都沒有找到。

    她虛弱的笑容裏包含的，有且僅有這麼一份溫柔：

    這樣就好，這樣就足夠了，

    請您不要怪罪其他人，

    請您不要放棄對人類的希望，

    請您不要放棄您的信徒們，

    他們就拜託您了……

    幾秒鐘以後，聖女貞德保持着微笑，就這麼直挺挺的倒在了座位上！

    價值連城的酒壺從她的指尖滑落，摔在桌子上，滾到大廳中央，發出了劇烈的響聲。

    “噗通！”

    劇烈的響聲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不約而同的，所有人都停了下來，甚至連大氣都不敢喘上一下！

    時間，彷彿在那一刻停滯了半拍！

    然而，當他們發現，在聖女貞德身旁的米迦勒，對這場“意外”並沒有任何的表示以後，他們又恢復了半秒前的“正常”，該嚴肅的嚴肅，該歡笑的歡笑，該放鬆的放鬆，該裝醉的裝醉，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

    一秒、兩秒、三秒……

    歌舞聲、歡笑聲、交杯聲……此時，米迦勒感覺這個大廳裏迴盪的衆人的聲音尤爲刺耳和惱人。在米迦勒刻意的過濾篩除篩除下，他的耳朵裏僅剩的聲音，就只有倒在他身旁的，貞德的心跳聲。

    那漸漸衰竭的心跳聲，已經到了微不可聞的地步，隨時都有可能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