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血染長亭

    張紹南的情緒逐漸平靜下來，他漠然地坐在地上，一言不發，雙眼無神，嬴勾也沒再說什麼，示意鬼赤和夜剡帶走他。

    三人走後，嬴勾的臉上換上一副笑容，他起身信步來到知無日面前，悠悠說道：“無日，夜靈的長空是在你那裏吧。”

    知無日的眼神中有一絲波動，餘光瞥了一眼剛纔夜剡離開的方向，他接着嬴勾的話問道：“國主可是聽到了什麼？”

    “也沒什麼，一直有人跟我說，夜靈長空不除，始終是個隱患，對你也是頗有微詞，我的耳朵都要起繭子了。”

    “呵呵，長空是我打敗的，如何處置是我的事，有人想要除掉他，國主可以直接讓他們來找我，這些嘰嘰喳喳的聲音，我也想聽聽，”知無日冷冷地說道。

    嬴勾會心一笑，他上前輕拍知無日的肩膀，笑道：“他們可沒這個膽子，我倒是有一個主意。”

    “國主請講。”

    “如果有人趁你不在，潛進你家，讓長空死於非命，我想，就不會有聲音說你偏袒了。”

    “國主是已經行動了嗎？”知無日問道。

    嬴勾笑而不語。

    暗淵內城某處，汩汩泉水從地下噴出，帶着白色的蒸汽，圓形排布的數十泉口，噴出的泉水匯聚成一彎月牙形湖泊，一片南封傳統建築懸浮在湖泊之上。

    湖泊之上的建築羣，環形長廊連接各處，大理石的臺階上積雪已化，表面晶瑩透亮，整羣建築一派安靜祥和的景象。

    突然，從四周冒出一波又一波人影，人影越聚越多，這些人都面蒙黑巾，身上破衣爛衫，黝黑粗糙的皮膚裸露在外，雙手和雙腳上分別戴着鐐銬，鐐銬中間的鐵鏈已經被斬斷，鐐銬之下還留有明顯的燙傷，每個人都手持闊口兵刃，有些人的腰間纏着粗壯的鐵鏈，鐵鏈的一頭是飛爪，閃爍着寒光。

    這些人足有兩百之衆，如同事先商量好一般，來到建築羣下，十數人有條不紊地從腰間解下鐵鏈，在手中轉過數圈後，向着空中的建築羣猛力一揚，飛爪命中牆頭，馬上猛力後拉，爪頭便緊緊扣住牆頭，做完這一切，這些人便把兵刃收在腰間，陸續攀鐵鏈而上。

    待所有人聚到門口，最前方一人一個手勢，所有人紛紛抽出兵刃，凶神惡煞地破門而入，這些人此行的目標，便是在此處養傷的長空。

    正在此時，從院內各處角落涌出數十號身披黑色盔甲的軍士，手持彎刀，嘶喊着與衝進來人羣正面相撞，雙方戰在一處，走廊、各處房間瞬間變成了戰場，兵器撞擊聲、肉體斷裂聲、怒吼聲、哀嚎聲，聲聲入耳，響徹院落。

    正在後院某個房間內休息的長空，也聽到了嘈雜之聲，一時之間無法判斷形勢，只好左手緊握霜月劍，靠在門邊，密切關注着房外的聲音，準備隨時行動。

    自從上次偶然間在送飯的酒壺裏發現了東界獨有的暗號和法術，長空一掃萎靡，整個人振奮起來，他知道，在這處院子裏，有東界的人員在暗中潛伏，他要等到那人與他接頭，找機會重新回到東界，最近一段時間，不僅正常飲食，而且開始練習起左手劍法，終究時間太短，儘管小有所成，但是離他巔峯期的實力，還是相去甚遠。

    這段時間裏，還有一件讓他稍稍輕鬆的是，每日來給他送飯的女人，每次臨走前，都會給他一個微笑，儘管這個女人樣貌並不出衆，但這個笑容，卻帶給長空一絲溫暖之感。

    長空緊張地注視着窗外，突然，房間門猛然被推開，一個身影匆匆進入，說話間，長空霜月劍已經出手，寒光閃過，眼看就要刺中來人的胸口，長空看清來人的樣貌，竟是一個皮膚白皙，身材矮小的女人，正是每日給他送飯的女人，手腕一動，劍身堪堪從女人身前飛過，刺穿身後的門板。

    雖然沒被刺到，女人還是被長空這一劍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滿臉的驚慌之色，長空抓住女人胳膊，一把拉進房間，隨後關上房門。

    “你怎麼來了？外面什麼情況？”長空對着女人問道。

    “有…有人來殺你，快跟我走，”女人半跪在地上，抓住長空的身體，聲音裏滿是焦急。

    “是誰要殺我？知無日嗎？”長空問道。

    “我不知道，你別問了，快跟我走，不然來不及了……”

    話音剛落，“咔嚓”幾聲，兩人身後的房門四分五裂，長空趕緊拉走女人，從門外瞬間竄進十數個大漢，這些大漢手持利刃，身上滿是鮮血，黑巾蒙臉，目露兇光，殺氣騰騰。

    不等長空反應，數個大漢舉刀砍來，長空將女人護在身後，舉劍相迎，“哐當”幾聲，砍來的幾刀勢大力沉，長空差點沒接住，他奮力擋着，左臂幾乎要失力了，他咬牙一揮，方將眼前的數人擊退，但很快更多的兵刃襲來，長空只得一邊護着身後的女人，一邊格擋不斷飛來的刀劍。

    越來越多的人涌進房間，整個房間已經不見一處完好的傢俱，衆人將長空和女人死死圍在中央，這些人出手即殺招，毫不留情，長空剛開始還能周旋，隨着時間的流逝，漸漸力不從心，身上各處都是傷口，鮮血汩汩流出，整個人幾乎成了血人，尤其後背上一道傷口，一指見深，血肉橫翻，異常駭人。

    眼見情勢越發不妙，長空也在苦思良策，突然身後一股推力將他整個人推起，巨大的力量推着長空直接撞翻面前的數十大漢，飛身來到屋外。

    屋外的景象慘不忍睹，各處都是死屍，殘肢斷臂，鮮血橫流，屋外還有數十蒙面人，眼見長空飛出，馬上一擁而上，寒光閃耀，幾乎將長空吞沒其中，長空單手持劍，左突右擋，奮力周旋，不斷有人倒在他的劍下，但馬上又有人填補上來，長空左手和雙腿彷彿灌鉛一般，背部和身上其他的傷口也傳來劇烈的痛感。

    恰在此時，從房間裏飛出一個東西，正好落在長空面前，長空定睛一看，竟是一顆活生生的人頭，血淋淋的面容上，掛着長空近日無比熟悉的笑容，長空不禁怒火中燒，他的臉色驟然大變，眼裏閃爍着一股無法遏止的怒火，他的目光冷森森的，如刀劍的寒光，穿透眼前的所有人，令衆人感到一陣戰慄。

    長空慢慢挺直身軀，渾身散發一股冰冷的氣息，就在衆人愣神之時，他的身影突然在眼前消失，如同鬼魅一般，在衆人之間穿梭，凡是接近之人，無一例外都被砍掉腦袋，僵直的身體噴着鮮血，撲撲倒地，餘下衆人眼見此景，轉身想跑，卻爲時已晚，整個院落變成了單方面的屠殺，哀嚎之聲不絕於耳。

    直到再無一個站立的活人。

    知無日回來的時候，他的下屬已經先行對整個建築羣進行了清理，包括護院軍士、蒙面人的屍體，都被妥善安置，白布掩蓋，地上的鮮血早已乾涸，各處都有人在打掃、清洗，知無日則是站在原地，靜靜看着眼前的場景：

    渾身是血的長空，左手握着霜月劍，霜月劍也同樣佈滿鮮血，在他的面前，是一具同樣渾身是血的無頭女屍，各處的血液已經凝固，長空身體僵直，雙眼緊閉，就那樣站在那裏。

    生死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