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章 大師

    車隊前行的路上，時不時有治安軍成員迎面走來，有的還用推車載着一看就頗有重量的武器箱。路面也開始變得狹小，漸漸的需要治安軍站在兩側讓行，王女的車隊才可以順暢前行。

    路雖然窄了，不過通過的人一多，就有些嘈雜。

    “快快快，動作快一點！”

    “不要耽誤時間。”

    “等等我！”

    “趕緊跟上隊伍。”

    一人低着頭，趕路的途中身形失穩，不小心撞到護衛隊成員。

    “哎呀——不好意思啊……真的很對不起。”

    “沒關係的，趕快去集合地點吧。”

    還好的是沒有出現爭執的場面，雙方表現得都很和善。

    騎在馬上的文官約亞收回視線，看向雷翁哈特。

    “讓您見笑了。這條路線雖然出城最快，但周遭都是居住區，且多是並不殷實的家庭，所以路況相比較大路而言有些難走。”

    “哪裏的話，這不都是爲了給我們行方便嗎。況且路上所遇之人都給我方讓行，就更沒什麼可抱怨的了。”

    “慚愧啊——”看了看隊伍有些凌亂的治安軍，約亞不由嘆了口氣。

    雷翁哈特安慰道：“事出突然，反應能如此迅速已是罕見，您無需嘆氣。”

    約亞看了眼陣形始終如一的護衛隊，說：“……相形見絀。”

    雷翁哈特愣了下，然後笑了笑沒說話。

    治安軍在自己人的幫助下趕路速度很快，王女車隊前進的速度也不算太慢。沒過多久，車隊前方便不再有治安軍的人走來。

    見狀，雷翁哈特說：“看來那邊的人集合得差不多了。”

    “希望叔父那裏一切順利。”說完，約亞擡頭看了一眼，“前方左拐後道路更爲狹窄，我想您的隊伍可能需要暫停重整，才好繼續趕路。”

    護衛隊現在的陣形是前後左右將馬車圍守在中央，這在剛纔的前行之中已經顯得有些勉強。如果道路再窄一些，隊形肯定是要換的。

    初次前來走了大路的雷翁哈特自認沒有約亞熟悉路況，但他說：“不必，繼續前進就好。”

    “哦？”約亞知道雷翁哈特的意思是沒必要以暫停前行的方式重整隊伍。

    車隊前行至拐角，左側的路線上，屋舍建築之間果然更加緊密了一些，道路僅能讓馬車堪堪通過。

    好奇之下，約亞被雷翁哈特邀請，來至馬車的正前方。在他的留意當中，馬車前方的護衛隊成員腳步加快了幾分，與馬車拉開了距離，後方則是以放慢腳步的方式做同樣的事。

    接着，一側的人來到前方，按照之前的隊列，迅速而整齊地排好了隊伍，另一側的人則是去了後方。

    這個過程中，馬車前進的速度沒有絲毫變化，而護衛隊的陣形彷彿最開始就是這樣，仍舊十分規整。

    最讓約亞驚奇的是，整個過程雷翁哈特沒有發佈任何命令，隊伍是自行做出了變化，如工蟻一般井然有序。

    “早就聽聞帝都護衛隊之名傳遍世界，數一數二。沒曾想今日只是初見端倪，就讓我大開眼界。”約亞讚歎道，“我沒有像其他族人那樣入伍鍛鍊過，但也見識過數次軍演，卻從未看到有哪支軍隊能將陣形變化進行得這般行雲流水！”

    約亞的稱讚聲讓馬車內坐着的傑利等人有些躁動，忍不住掀開車簾看了看。

    莉莉安娜抱着胳膊，一臉自豪。

    “帝國最鋒利的刀刃豈能是虛名。”雷翁哈特畢竟是少年，語氣雖然謙和，意識也足夠冷靜，但還是透露出一絲傲然。

    約亞有一瞬間露出了想笑卻又不敢笑的模樣：“……名不虛傳！”

    馬車內，筱月看向安。

    “盛名之下雖少有虛士，可人皆有虛榮之心，越是被人傳頌其名便越容易陷入自滿的困境。久了，便會名不副實。”

    安胳膊搭在馬車的窗沿上，手握拳撐着側臉。另一只手攬住向外看的Miku的腰，讓她坐好。

    他的話也引起了約亞的注意。

    “護衛隊的難得之處在於，凡其正式隊員者，並非將盛名當作榮譽，而是準繩。他們有一個至高的教條——”

    安的話語暫停，幾乎是同時，馬車前後兩側的護衛隊員高聲喊道：“唯有砥礪前行者，方能永進！”

    喊聲從由近到遠，接連響起，傳遍整個隊伍。

    約亞被這股氣氛所感染，回過神來已經是滿面肅然。

    苦於道路狹窄，不能去到馬車側邊與安相對，約亞只好在前方高聲喊道：“在下受教，多謝殿下！”

    他不禁心中想象，能說出這番話來，引起百人共振的人，該是有何等的威嚴。

    有些不滿，怒視着安的Miku，忽然注意到淺笑着的安對自己眨了下眼，再聽到前方約亞一本正經的話，她連忙捂住了嘴，才沒讓自己笑出來。

    安視線轉向車外，觀察了一會兒，說：“約亞閣下，可否有空閒？”

    “閣下不敢當，殿下有什麼吩咐？”意識到自己的失態，約亞將聲音壓到了車內的人能聽見的程度。

    “我沿路看城鎮各處屋舍井然，道路分佈有序，與王都有幾分相似，不知爲此地做出規劃的先生是何人？”

    “殿下謬讚了。不才，是在下。”

    約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叔父退伍接收此地後，我受他所託，對這裏的建築以王都爲樣板作了一定程度的規劃，方便管理和維護。這只是在下對赫託先生的作品做出的拙劣模仿而已，不足道也。”

    說歸說，事實可沒那麼簡單。

    據安的觀察，附近的小道雖然狹窄，建築也靠得很近，但是道路和牆壁之上卻沒有多少青苔和發黴的跡象。走在路上，光線也足夠明亮，預計就算到了傍晚，只要天沒有特別黑，這裏就不至於看不見路。

    這可不是一句簡簡單單的模仿就能概括的。

    仿其形簡單，但要融會貫通，再因地制宜，絕對不會像照本宣科那麼容易。

    “緊密而不背光，狹小而不陰暗，過水而不潮溼……這怎麼能說拙劣呢？”安概括道。

    “哈哈，不敢不敢。”

    即使嘴上說着謙虛的話，但被懂行的人說（吹）到關鍵，任誰都會喜笑顏開。看約亞的臉色就知道他十分受用。

    頂着同伴們微妙的視線，安繼續說道：“不知道你是怎麼讓這狹窄的通道在經歷陰雨天氣後，短時間內變得乾躁起來的？”

    “與王都一樣，是依靠陽光和空氣。我也是請教過赫託先生後才完全理解。”

    說到專業的地方，約亞有些來勁，在雷翁哈特的注視下，他指了幾個地方，又爲安說明了方位。

    “您看這幾個地方的屋檐、頂面和牆壁，就是其中的關鍵……”

    “轟隆——”

    約亞的話音未落，他指到的這幾個地方同時發生了炸雷般的巨響。塵土伴隨着狂風席捲了整條巷道，吹得人睜不開眼。

    在雷翁哈特的警戒聲當中，約亞伸出的手指微微顫抖，額頭滲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

    “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