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四章 夜話

    考慮到情報的重點來源是那些收押進牢獄的俘虜，對供應商的調查一時半會難以得到有效進展，在命護衛隊送回幾位老師傅，告別赫特爾和喬治後，安和雷翁哈特決定今天的共同行動到此爲止。

    雷翁哈特準備去審訊俘虜，爭取儘快拿到有用的證詞。安則需要花點時間，整理今天得到的情報。

    與雷翁哈特道別，安沒有驚動他人，藉着夜色的掩護悄然返回。

    走入大廳，安第一眼看到了來回踱步的Miku。

    “你果然還沒睡。”安摘下面具，露出溫和的笑容，“我在外邊看到燈沒滅，就知道……嗯？”

    他話沒說完，被Miku一聲不吭地抱住。

    安很快明白，她是因爲擔心自己才睡不着覺，於是反抱住對方，輕聲安慰：“放心吧，你看，我一點傷也沒受，衣服都沒破哦。”

    “……你這哄小孩的語氣是怎麼回事？”Miku的語氣有破涕爲笑的感覺，她擡頭看着安，眼眶發紅，但不存在眼淚。

    “你不就是我的大小孩嗎？”

    “說什麼胡話，你是在暗諷我孩子氣？”Miku揚起拳頭。

    “哪有，我是在誇你嬌俏可愛。”

    “那‘大’又是怎麼回事？”

    “你又不是真的小孩……”安低頭湊到Miku耳邊，小聲說，“要是那樣，我豈不是在犯罪？”

    “噗——鬼話連篇！”她終於被逗笑了，“今天怎麼這麼能說？”

    “哎呀，誰讓今天的主導權在連那裏，我不能隨意發言，憋死了都快！”安故作哀嚎。

    “以你的演技，還擔心暴露？”

    “身份問題。”

    “哦，明白，護衛隊長更適合出面對吧。”Miku想到雷翁哈特是以自己的兄長爲目標，“他一定很興奮。”

    “是啊，表現很不錯。”安回憶雷翁哈特今天的種種，“對普通人來說不容易理解的東西，他一點就通。”

    聽他這麼說，Miku好奇了起來，卻沒有發問。她無法確定，哪些事情是她該知道的，哪些又不該。要是貿然問起，耽誤了安的計劃，那是Miku不願意看到的。

    安一直注意着Miku的神情，他適時地說：“放心，沒什麼隱祕，我正好藉着和你聊天的機會，捋一捋思路。”

    “嗯！”Miku開心地點頭。

    她高興的不是安願意滿足自己的好奇心，而是對方的信任。安嘴上說的是聊天，可藉此梳理思路，本就有求助的意味。

    Miku很高興，安選擇的對象是她。

    她拉着安的手，走到沙發邊，讓他坐下，自己小跑到壁爐旁，用準備好的熱水泡了兩杯茶，端過來放到桌子上。

    蜷縮進安的懷裏，再蓋上毯子，Miku滿足地說：“可以開始啦。”

    安拿起Miku泡好的茶，將其中一杯遞給懷中的她。

    兩人同時抿了一小口，甘甜的味道迴盪在脣齒之間。

    藉着茶水的香氣，安講了瑪麗夫人和喬治校官的過去。

    “他們之間這麼坎坷嗎。希望萊特先生一家未來可以團聚，獲得幸福。”

    “會的，我和連都會幫助他們。”

    “不過……”

    “什麼？”

    Miku猶豫了一下，仰視着安，問：“喬治校官，可信嗎？”

    “爲什麼這麼說？”安頗爲意外，他沒注意到自己的嘴角揚了起來。

    “作爲故事中的男主角，喬治校官是瑞貝恩家族的成員，能當上護城軍的校官卻沒有太過依靠家族的幫助。按理來說，這應該是個相當獨立，能力也十分出色的人。可他在面臨選擇的時候，好像總是被動的那一方。”

    “你擔心他是在僞裝自己，另有圖謀？”安嘴角上揚得愈發明顯。

    Miku坦然地點點頭。

    “哈哈，的確，起初我和你想的一樣。但後來發現，至少他對瑪麗夫人的感情沒有參雜任何的虛假，應對閘門損壞一事，做得也十分妥當。至於是否可以完全信任，得等連的調查結束。這類事情，我們必須謹小慎微。”

    不用安特意提醒，分別時，雷翁哈特就說了，他會順帶調查今天遇到的所有人的背景。

    “閘門損壞？是說城牆的水閘門？！”

    “哦對，這個還沒說到……”

    安又說了閘門被入侵者破壞的事。

    “水閘門居然被掏出一個洞？！”

    “可惜入侵者使用的工具現在還只是推測，沒有證據驗明。匠人方面的嫌疑暫且可以排除，剩下的供應商，只能慢慢來。”

    “是因爲背後站着伊翁？”

    “確切來說，是帝國官方。我從老師傅們的口中得知，雖然帶着商人的名頭，但供應商的實際事務由官方把持。就算攝政王代理人的名頭，也不是萬能的，如果半夜急急忙忙跑去問話會把事情鬧大，搞得所有人都不好收拾。”

    “那，那位大臣的嫌疑……”

    “通過和他的接觸，主觀意願上，我相信他不帶有惡意。但事實是，除非有證據支持，否則我們不能輕易相信任何人。”

    “我倒是覺得你的直覺一向很準！”

    “謝謝擡愛~”

    Miku掀開毯子，爲她和安的茶杯裏添了點水：“對了，匠人的嫌疑你是怎麼排除的？”

    “我做了頓飯……”

    安把剩下的事情講完。

    “呼呼——”Miku憋笑憋得很辛苦。

    “想笑就笑嘛，但是得小聲點，別吵到姐姐他們。”

    “不是不是，我不是笑你的做法，我只是覺得，你做了一桌菜作爲‘審問’的‘道具’，連肯定暈乎乎的。”

    “哦？那我們的公主殿下如何評價？”

    “唔，總的來說，很有你的作風！”Miku豎起了大拇指，“體貼老人的部分就不講了嘛，誇多了你容易翹鼻子，就說問問題這方面吧。連是護衛隊的隊長，經常接觸審訊這類工作，可能一時轉不過彎——想要讓人敞開心扉，傾訴所有，沒有什麼會比和對方打成一片這個辦法更好的了。”

    “咦？太過親近可容易得到吹牛胡說的答案呀！”安的聲調高了一丟丟，發出的疑問像是真的一樣。

    “別耍怪！”Miku大拇指用力抵住安的鼻子，“再怎麼親近，面前坐着的也是帝都護衛隊隊長、帝國的軍事領袖。都說了是喊你來問話的，怎麼敢吹牛呢！”

    “不搞拐了，不搞怪了。”安求饒道。

    Miku哼了一聲，站在自己的角度說：“高位者表現的親近，最好的結果也只是讓平民百姓覺得，對方在爲自己考慮。想要更進一步，打成一片……就只有帝國的攝政王能做到了。”

    “想知道方法嗎？”安溫和地笑着。

    “你知道？”

    “你不是說了嗎？”

    “……”對於安的謎語人行爲，Miku眼神不善。

    “就是表明雙方都一樣啦！”安連忙解釋，“展現自己的笑、坦然自己的哭，讓大家知道，自己坐的位置再高也還是民衆的一員，區別只是職責的不同。當然，客觀上來說，這麼做是把雙刃劍。”

    “但誠心的話，就有可能成爲另一個攝政王？”Miku想了想，又搖頭，“不對，關鍵還是在能力上。”

    安點點頭，忽然說：“貴族高貴於自己的責任而非權力。”

    “很有道理嘛！”Miku頓了頓，“可惜是那位攝政王說的。”

    “可以呀，最近沒少翻資料啊！”

    “嘿嘿！”Miku得意地笑了兩聲，隨後回憶了一遍安的話，“說是由連主導，結果從匠人那裏得到情報的還是你。”

    “沒辦法，換我是連，也沒辦法在這麼短的時間扭轉別人的印象。可惜咯，他只能鎮場子，想成事還是得我來！”

    “嘖嘖，鼻子要翹到天上去咯！”

    “那是被你扳的。”

    “嘿嘿——”Miku眼珠一轉，“那無所不能的安大人，能不能滿足小女子一個請求呢？”

    “盡！管！說！”

    “我要學武！”Miku語速飛快，生怕安反悔似的。

    安懵逼半晌才反應過來：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