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章 準備

    包圍戰中佔據主動的一方實際上不會比被包圍的一方輕鬆多少，不想陰溝裏翻船的話需要耗費不少精力。確切佔據優勢的地方，可能也就物資方面。

    討伐軍的將領提出這樣的作戰方式是爲了減少己方損失，而不是給敵人翻盤的機會，所以除了包圍之外，討伐軍另外組織起一支精銳小隊，時不時上山騷擾，逼迫敵人保持高度緊張的狀態，消磨他們的體力和耐心。

    最樂觀的情況便是敵人堅持不住，棄械投降。即使他們頑固不堪，在這種局勢下，也早晚會暴露自己在山上的據點，筋疲力盡之下被一鍋端。

    爲了牢牢把握住勝利，討伐軍的將領在作戰會議結束後就把全部的注意力投入到對局勢的觀察中，以防意外情況發生。雖然這在做足了準備的前提下看上去是多此一舉，但謹慎絕不會是壞事。

    討伐軍將領的做法不但展示了自身優秀的素養，同時也方便了筱月她們的行動。

    只要扮成筱月的“候鳥”在戰果出來前，不隨意露面和發言，暴露的可能性便會降到最低。親近筱月的或許能發現營帳裏的人換了一個，但本就對她沒有那麼熟悉的討伐軍將領們，在如此苛刻的條件下，即便自身再怎麼敏銳也絕無發現的可能。

    而明面上作爲筱月僕人的芙洛雅，也是同理。

    “……”

    駕馬飛奔的筱月，看着身旁以同樣的速度跟着自己，還仍有餘力嘰嘰喳喳個不停的芙洛雅，沒有絲毫意外。

    她要是能乖乖聽話，天都能塌下來。

    只是苦了代替筱月和芙洛雅的兩位“候鳥”，她們只能在毫無掩護的情況下進行扮演了。

    “居然把調查獄卒的事情提到了明面上，那位大人還是這麼有魄力！”

    在爲“候鳥”的僞裝做準備的過程中，芙洛雅通過夜鴉的渠道知曉了帝都正在發生的事。

    自那以後，她就表現得興奮不已。

    ——那是因爲芙洛雅這才真正相信了攝政王萊科的迴歸。

    不止是她，夜鴉很多核心成員都有類似的心路歷程。

    萊科失蹤之際，夜鴉雖然在律令的束縛下放棄了尋找他的行爲，但很多人不相信萊科會無故消失，於是私下裏進行了些許調查。

    安出現的時候理所當然地引起了他們的關注，然而沒有官方渠道的支持，個人調查得到的模糊線索皆是指向了令人失望的結論。

    如今情況反轉，夜鴉的人在驚喜之餘，將信將疑是在所難免的。隨着安不斷展現屬於那位攝政王的行事作風，這種懷疑才在慢慢消弭。

    產生懷疑，再消除疑點，經歷過這樣的心理變化，夜鴉開始堅信攝政王真的回到了帝國。

    聽到調查獄卒的事情於帝都公開，芙洛雅最後的懷疑也消散了，她和其他同伴一樣，不再對安的身份有任何介懷。

    察覺到自己的心理變化，芙洛雅頓時醒悟：

    只有內心不存在一絲一毫的迷茫，夜鴉才能和過去一樣爲那位大人繼續效力……這就是作爲首席、且與王最爲親近的筱月一直沒有在夜鴉內部表態的原因！

    “筱月姐姐，您可真是壞心眼。”芙洛雅沒頭沒尾地說了一句。

    還沒來得及爲她停止聒噪而高興，筱月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啊——要到什麼時候，我和王、和姐姐大人的關係才能變得更加親近呢？！”芙洛雅相當大膽地鬆開了繮繩，雙手合握在胸前像是在祈禱，也不擔心自己會摔下馬。

    生性活潑、堪稱社交恐怖份子的芙洛雅已經不是第一次說類似的話了，筱月只當她間歇性抽風，沒去搭理。

    “呀！”

    芙洛雅座下的快馬突兀地跳躍了一下，讓她身形頓時失衡，只來得及驚呼一聲。

    筱月立即伸手去拉，卻被對方先一步握住手心。

    再看芙洛雅，哪有驚慌失措的樣子，她纖長而有力的雙腿牢牢扣着馬鞍，身體以略微傾斜的姿態穩坐馬背。

    “嘻嘻，我就知道姐姐大人關心我——”芙洛雅一手拉着繮繩，一手輕握着筱月的手，臉上是極爲滿足的神情。

    馬可是正在飛速奔跑着，幸好她們都是身手矯捷的人，不然這樣的動作絕對會摔下馬！

    見芙洛雅完全是在演戲，筱月面無表情地抽開手，說：“任務爲重，你若是再搗亂，就去關禁閉。”

    芙洛雅從話中聽出幾分火氣，不像是開玩笑，於是連忙點頭：“好好，我聽話就是了！”

    對好動的人來說，讓他們靜靜待在同一個地方便是最大的懲罰。即便是芙洛雅，也是怕被關禁閉的。

    師承筱月的逃脫手段自然沒可能從對方那裏重獲自由！

    “首席大人，您打算怎麼接近目標？”芙洛雅總算進入了夜鴉成員該有的狀態。

    筱月暗自點頭，正事上，她不會吝惜言辭：“根據現有情報，目標和犯人互換了身份，位於一處尋常人家，我們直接找上門即可。”

    芙洛雅疑惑道：“既然目標是瑞貝恩家的私生子，又做了那種事情，就算活下來，身邊也該有監視和保護的人。我們直接找上門是否不妥？”

    既然幕後主使到現在還沒被揪住尾巴，對方的性格必然謹慎多疑、心狠手辣，她擔心冒然行動會打草驚蛇。

    目標會不會配合審問暫且不論，萬一幕後主使見她們找上門，心一橫進行滅口，此行豈不是功虧一簣？！

    芙洛雅奇怪的是，筱月不可能不明白這些。

    “你認爲我們的‘調查’具體是要做什麼？”筱月提醒似地說。

    “這……抓住目標，審問他所知道的……”芙洛雅按照慣例說到一半，突然靈光一閃，“不對，是把他保護起來！”

    根據之前調查得到的情報，獄卒是個頗爲狂熱的攝政王擁簇者。只有這樣的身份，做出會無視律法、暗殺罪犯的行爲才不會顯得奇怪。

    但同理，像這樣的人，更不應該會做出像交換身份這樣等同於擅離職守的事。

    恐怕真正的獄卒對真相一無所知，他同意替換身份，如果不是被迫，那麼很大可能就是受到了矇騙和蠱惑，諸如，“爲攝政王執行祕密任務”之類的謊言。

    被迫的可能性不大，否則真獄卒肯定會想辦法自救。從只是替換了身份而不是殺人滅口來看，對他的監視也不可能到嚴絲合縫的程度，必然會有消息流露出來。

    夜鴉沒有得到類似的消息，埃爾蘭也沒要查到相關的情報，那麼真實情況大概率會是後者！

    那麼只要筱月她們找上門，告訴目標真相，便會得到相應的情報——即使夜鴉的存在不能暴露，但對於攝政王的擁簇者，夜鴉成員有無數種辦法讓他們相信自己才是攝政王的嫡系！

    “這可真是…有意思。審問目標的事我做了許多，保護倒是頭一回。”芙洛雅露出愉悅的笑容，“我對目標也越來越好奇了，究竟是什麼理由，才能讓幕後者花那麼大的代價保他活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