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六章 認知

類別:玄幻奇幻 作者:嘆息的殲滅者字數:2640更新時間:24/06/28 00:06:00
    “真相只有一個”。

    常看懸疑類作品的人對這句話都不陌生。

    其中的“真相”如果指的是“客觀事實”,這句話就沒有任何錯誤——我們生活在規律而秩序的世界,客觀事實只會存在一個。

    但如果“真相”指的是“人對客觀事實的認知”,那這句話便有失偏頗。

    舉個簡單的例子:

    兩架平行的自動扶梯,一架方向是上行,一架是下行。A從下行的扶梯以平均的速度往上走,B正常乘坐上行扶梯。

    這是客觀事實。

    當B經過A所處的位置時,在B的眼裏,自己是往上,A是在往下。

    而在A的眼中,雖然自己走的是下行扶梯,但是自己和B一樣都是在往上。

    現在假設還有C,沒有在任何一架自動扶梯上,並且和A處在水平位置。那麼在C的視角裏,A的位置沒有動過,B的位置則經歷了從下往上的變化。

    A、B、C的認知都沒錯,但由於處在不同的角度,他們的認知都與客觀事實產生了偏差。

    這是“認知”和“事實”的不同。

    或許他們的認知兩兩之間存在着共同點,可因爲那一絲的偏差,基於此往後的思考便有可能完全不同。

    ……

    前帝都護衛隊長死在牢獄一事,如果單純只是被獄卒所殺,在獄卒的理由能被絕大多數帝都人共情的狀況下,即便其中依然疑點重重,但很少會有人再去調查背後的事情。

    包括埃爾蘭。

    他會對親信的所作所爲難以置信,會憤怒,也會用盡全力調查真相。但對於獄卒,卻不會投入太多關注。

    因爲和大多數人一樣,在埃爾蘭眼中獄卒的所作所爲雖然錯誤,但是是“合理”的。

    當一切合乎邏輯,能夠自圓其說的時候,再要讓人相信背後還隱藏着更深的東西,很難。

    埃爾蘭發現了前護衛隊長的自殺,讓事情偏到了另外的走向。

    他爲什麼自殺?

    出於愧疚和自責?還是爲了掩護同伴?

    不管是何理由,這一切直指背後有更深的隱情!

    “你知道,我的身份特殊。爲了不惹是生非,我這些年來一直很低調。你的光芒太強,很多人可能都忘記我了。”埃爾蘭忽然一笑,“但護衛隊沒有,瓦特剛剛入獄,你以前最得力的助手——海德爾就找上了我。”

    埃爾蘭的笑沒有帶着任何負面情緒,甚至看上去有些欣慰。

    可能在他看來,不放過任何一個嫌疑人是執法者該有的素質,而找上門的海德爾恰好證明了這點。

    “我是最大的嫌疑人,這理所應當……當時我的情緒不太穩定,但海德爾還是很客氣。他大概事先調查過,我沒花太大功夫就證明了自己的無辜。”

    “不放過任何一個嫌疑人”成爲優點的前提,是要客觀冷靜地對待每一個人嫌疑人,不能冤枉無辜者。

    海德爾做到了這點。

    埃爾蘭欣慰的情緒愈發明顯。

    他說完,表情微微凝固,嘆了口氣:“就連我打算到牢裏質問瓦特,都是海德爾在幫我安排。”

    安回想起那個年過半百,身材依舊魁梧的軍人。聽埃爾蘭的講述,他毫無疑問是個優秀且不死板的執法者。

    “我們去晚了。獄卒被其他看守抓住,正準備上報。”

    “我先去看了瓦特的屍體。他身上的傷口只有一處,在頸動脈那裏,其餘地方沒有多餘的傷口,沒有掙扎的痕跡。”

    “到了獄卒那邊,他正跟海德爾叫囂着瓦特該死,說自己是替天行道,趁瓦特不備除掉了他。獄卒還說,知道自己是在犯錯,願意接受應有的懲罰……”

    想起獄卒故作高尚的話語,埃爾蘭的情緒再一次失控。

    “趁其不備?就憑他?!”埃爾蘭臉色低沉,“瓦特是我最強大的戰士,不會比海德爾差到哪裏。他最多是個經歷了基礎訓練的普通人,憑什麼偷襲成功?!”

    埃爾蘭失控的突然,不過恢復的也快,他明白現在不是宣泄情緒的時候。

    “呼——我仔細看過傷口,雖然獄卒自作聰明造成了二次破壞,但我再次去觀察的時候發現了,致命傷只有可能是瓦特自己動的手。”

    埃爾蘭說完,看着安。

    安明白那個眼神的意思。

    瓦特自殺,埃爾蘭便會再一次成爲嫌疑最大的那個人。

    歸根結底,瓦特是埃爾蘭的親信,要說有誰會是瓦特不惜以生命來保護的人,這個人只有可能是埃爾蘭。

    埃爾蘭的眼神是在問:

    你相信我嗎?

    他問的人是萊科。

    安要說不知道兩人的情誼有多深厚那是假的。

    從事實來看,無論當時萊科對埃爾蘭說了什麼,但埃爾蘭願意舉國併入進帝國,足以代表他對萊科的信任。

    這樣的信任一般人根本無法想象。

    那麼萊科是否對埃爾蘭抱有同樣的信任?

    幾乎沒經歷思考,安就以陳述的語氣對埃爾蘭說:“你把你的發現告訴了海德爾。”

    萊科對埃爾蘭的信任毫無疑問。所以,安也選擇相信。

    埃爾蘭抿了抿嘴,臉上出現一絲真正的笑意:“沒錯。”

    “我和海德爾決定從獄卒身上下手,調查幕後的真兇。但爲了不引起警惕,我們決定順着他的說辭對外公佈。”

    從獄卒身上下手調查……

    “那個獄卒還活着?”安聽出了令他意外的隱意。

    由於之前並不知道前護衛隊長死於自裁,安的認知和帝都的其他人一樣,所以沒有把注意力放在獄卒身上。

    正常來說,殺害官職人員,就算對方落罪入獄,這樣的罪名也會讓犯人難逃一死。

    即便帝國律法經過萊科的改造,已經要比其他國家好很多,但獄卒這麼做的結果至少會是下半生呆在牢中。何況他是幹了滅口的活,在被限制了自由的狀況下,被同夥滅口並不奇怪。

    所以安原本不認爲獄卒能活下來。

    “護衛隊的人在暗中保護他。”埃爾蘭解開了安的疑惑。

    安一時無言,嘴角忍不住上翹。

    不得不說,護衛隊真的是非常優秀的幫手,如果沒有他們,安現在恐怕是寸步難行!

    看到安“得意”的神色,埃爾蘭忍不住說:“你到底給他們灌了什麼迷魂湯?”

    萊科培養的人優秀不說,他們的忠誠也足以讓任何人嫉妒。

    安當然答不出埃爾蘭的問題,他轉而說道:“你查到哪裏了?”

    安必須瞭解進程,才好作後續的規劃,不然就算要合作也無從開始。

    埃爾蘭在關鍵問題上不會賣關子:“獄卒的身份和履歷沒有任何問題,他平日裏就是個十分憧憬攝政王的人。剛開始調查的時候,我一度懷疑自己是不是錯了。直到我最近發現,在帝國靠近邊境的一座村莊裏,有個和那名獄卒長得一模一樣的人。”

    安在心中分析。

    既然埃爾蘭提到,那說明容貌上的相似並不是巧合。

    ——互換身份!

    想到這點,隨之而來的是疑惑。

    按照幕後主使的行事作風,如果殺手和獄卒互換身份,那真正的獄卒應該會被滅口才對……

    “是不是奇怪他爲什麼沒被滅口?”埃爾蘭笑了,笑得有些冷,“我也奇怪,所以動了各種手段去調查,想要弄明白。最後順着線索查到了獄卒所在的那個普普通通的單親家庭。”

    “他的母親曾是某個貴族家裏的僕人。”

    “這個貴族的家系名,是瑞貝恩。”

    埃爾蘭的話讓安瞬間想起一個人的名字。

    ——艾爾文·瑞貝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