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二章 過往

    年節過去許久，換做往年，現在已經到了逐漸回暖的時候。但今年不知道怎麼回事，天氣仍有涼意，再愛美的人也不敢輕易減少身上的衣物。

    不少人家裏依然燒着火爐，看來今年要擺脫它的依賴還需花費一段時間。

    安坐在壁爐旁的沙發上，手裏翻閱着不知內容的書籍，手邊的桌子上擺着一摞摞看着就很厚的書。他身上只穿着一套睡衫，彷彿只靠壁爐的溫度就足以抵擋寒冷。

    討伐軍出發距今過去了五天，考慮到軍隊的行進速度，再有一兩天就會到達邊境。

    留在王都的安沒有閒着，這段時間他在盡全力去瞭解帝國的各個家族、派系。只有掌握了關於他們的情報，才談得上和隱藏在帝都的幕後主使對弈。

    雖說去問雷翁哈特會更快，來帝都之前安就是這麼做的，但在到帝都後，雷翁哈特和莉莉安娜都沒辦法抽出時間，關於帝國家族的記載又相當龐大，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借莉莉安娜之手，要來與帝國發展進程相關的各類書籍，自己研究琢磨，互相碰面時再確認對錯——腦海中的莫名記憶畢竟只是碎片，來源也讓人擔憂，難以作爲依據。

    安不擔心借書的舉動遭人懷疑。在外人眼裏，他的行爲也可以理解成攝政王打算看看他不在的這幾年帝國的發展情況。

    並非安自信，而是這幾天的確有人把更加詳細的記載送到他面前。他們大抵是爲了在“萊科”面前表現，至於是憑送書的舉動又或者記錄中屬於他們的功績，就不那麼重要了。

    不知道該不該說意料之中，這些稱得上是史書的材料，它們系統的記載是從萊科上位以後才正式開始。再往前的與其說是史書，不如說是各類傳說和傳記，真實性有待考量。

    這不是帝國的失誤，事實上，從記載歷史這方面，帝國才是異類。

    大陸上很多國家對過去都沒有過詳細的記載，許多人在乎的是現在和未來的生活。即便有人意識到歷史記載的重要性，可想要拿出能被當作可靠依據的史書來，難度非常之高。

    在這方面做的最好的就是萊科之後的帝國。託他的福，安才有渠道閱讀帝國的過往。

    當然，這些書籍目前普通人沒辦法接觸到，平時都被嚴密保管着。距離它們公佈，還有很長的時間。

    安有些慶幸的是，雖然可靠的記載都是在萊科擔任攝政王之後，但因爲這期間帝國經歷了統一戰爭時期，大大小小的家族派系都不可避免地登上了舞臺，所以書裏對他們的記錄都還算詳細。

    安把這些書看了個七七八八，算是對帝國有了充分的瞭解。

    萊科擔任攝政王之前，帝國與其他國家沒什麼不同，其中的家族派系都懷有各自的小心思，這也是爲什麼當時的帝國明明已經足夠強，卻一直沒辦法安定下來的原因。

    前代國王死去，有異心的人不在少數，但萊科藉着統一戰爭將他們全部壓了下來，一部分收納，實在不聽話的就想辦法剷除，找人取而代之。隨後，他又以空前的戰績爲震懾，軟硬兼出，收服人心。

    過程雖然快，但安相信很不容易。

    動刀是要見血的，一不小心上面就會有自己的血。帝國那麼多家族只知道莉莉安娜而不清楚雷翁哈特的真實身份，足以證明萊科把自己的弟弟妹妹保護得有多麼嚴密。

    從萊科如此偏激的舉動足以看出當時的兇險。

    直到萊科將帝國帶到空前強盛的地步，所有人才被他收拾得心服口服，再也不敢輕易掀起波瀾。

    帝國現在存留的家族派系基本吃足了萊科帶來的甜頭，同時也懼怕萊科的鐵腕，故而他們的忠誠一定程度上可以保證。萊科失蹤後，也是由以艾爾文大臣的家族爲首、幾個強大的家族派系聯合起來將產生的亂子平息。

    手下忠誠是好事，不過也代表要找出幕後主使的難度更高。安現在還在看資料，是想找出哪些家族可以利用，哪些家族比較可疑。

    以兩位大臣爲代表：

    艾爾文大臣和他的家族表現一直很不錯，但他本人位高權重，財政方面稱得上一手遮天，安對他的真實態度存疑，只能後續再接觸觀察。

    伊翁大臣屬於庶出，自身沒有家族，不過他身後站着和他一樣被萊科後續提拔上來的人，算是派系的領袖之一。幾次接觸下來，安對他的觀感不錯，從莉莉安娜和雷翁哈特那裏得到的反饋也是伊翁給他們的感覺更好。可是派系的首領要做什麼通常不是自己說了算，安覺得可以和他多聊聊，但要盡量避免在公衆場合。

    將手裏的書看完，安深深吐出一口氣。

    看着這些資料才知道，那些表面和和氣氣、恨不得跪下來表忠心的人以及他們背後的家族，以前私底下或多或少都幹過一些噁心事。如果不是被萊科打怕了、理順了，他們可能還是以前那人憎鬼嫌的樣子。

    知人知面不知心。

    如果要安評價帝都最讓人舒心的事情，恐怕就是和帝都的民衆打交道了。他們的真心你是切實能感覺到的，也能體會到他們的努力、他們對現今生活的珍惜……

    搖搖頭，安重新拿起一份資料。

    剛拿起來，後面傳來Miku迷迷糊糊的聲音：“安，你還沒睡嗎？”

    安回過頭，Miku裹着一張厚厚的毛毯站在樓梯上，一隻手揉着惺忪的眼睛。

    看清安的裝束，Miku一聲驚呼：“天哪！你只穿着這點衣服就跑下來了？”

    “呃……”安想說自己不冷，又不敢說。

    Miku三兩步跑了過來，伸出指頭在安腦袋上狠狠戳了一下。

    “你都不怕感冒的嗎？！”Miku叱問着，一屁股坐在沙發上，“你要是自作自受把自己弄感冒了，我可不會照顧你！”

    “來，拉着！”Miku把毛毯的一邊遞給安。

    安老老實實扯住。隨後Miku抱住安，把毛毯的另一邊拉到內側。毛毯像糉子一樣緊緊把兩人包住。還好它夠大，包住兩個人也有能伸出手的空間。

    “…好點沒？”

    安別過臉：“好過頭了，還有點熱。”

    “嘿嘿——”Miku笑了幾聲，也覺得開始熱了起來，但她捨不得鬆開。

    她看了看桌子上的書，問：“有什麼收穫嗎？”

    Miku知道安這段時間在幹什麼。

    “收穫不錯。”安把手裏的資料提起來讓Miku看，“我們可以從前帝都護衛隊身上下手調查……”

    他忽然停頓下來。

    Miku在看安手裏的資料，過了會說：“咦，他不是帝國出身？也不是護衛隊的人?”

    “…對，他有些特殊，應該能查到點東西。”安也把目光投資料，仔細看了一遍。

    他好像，只在拿起的時候瞥了一眼……

    可爲什麼，全部記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