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六章 掀翻的棋盤(四)

    棋子。

    除於名稱代表着的實際物體外，它還代指那些身不由己，被他者操控的人。

    多數人不會希望這個詞語代表自己，一旦被這樣代稱，便意味着失去了自主權，未來的路無法由自己決定，甚至說，過去一路走來的種種都是被某個人操控的。

    包括人在內，所有動物都是天性自由的。

    因而，厭惡被操控。

    被當做棋子，對於嚮往“自由”的人來說，是絕對無法忍受的。

    安音昊對這個詞倒是無感。

    自由，被拿到臺面上來講的時候才是話題。

    “聊什麼？”安音昊走到黑影面前，直視他那張馬賽克臉。

    很奇怪，明明五官模糊不清，但能看出來黑影在笑。

    安音昊站的筆直，這般環境下，看上去卻很輕鬆。

    “你……和這裏的某些人。”黑影搬過一個坐墊，跨步坐下，“你不會想站着聊天吧，那多累？”

    安音昊後退一步，擡腳勾過來另一個坐墊。

    他坐的位置剛好擋在Miku前面，遮住黑影的視線。

    兩人都坐下後，安音昊卻是第一個說話：“你也是你口中的‘棋子’？”

    “呵，是。”黑影將腿腕搭在另一條腿的膝蓋上，動作看上去頗爲不羈。

    “身爲棋子卻想掀棋盤？”

    安音昊從黑影之前所說的‘搗亂’聽出了這個意思。

    “沒錯。”黑影大大方方地承認了，“這很正常不是嘛。沒有人願意被別操控自己的命運，是你你也不願意吧？”

    安音昊不置可否，他在思考另一件事——

    一個推測，大膽的推測。

    證實程度七七八八，但是還缺少一個他最想知道的。

    “喂，我都給你爆猛料了。在我之上還有個更大的boss，真正的某後黑手。你就不能來點我想要的反應？”黑影雙手揮舞着，表達自己的不滿，“你不想知道操控棋盤的人是誰？”

    浮誇的表演。

    安音昊眼皮擡了一下。

    黑影的一舉一動都在往他印象中的小丑上靠，從一開始就是這樣。

    他是刻意的。

    黑影知道虛擬訓練的事情不值得奇怪。

    問題是，他爲什麼要扮演小丑？

    虛擬訓練是有一定負面影響，不過效果也是顯著的。

    安音昊的思維方式要比過去更爲敏捷、高效。

    “如果你表現好的話，我可以考慮把棋手的身份……”

    黑影對自己身邊的人都表現的很熟悉，就算他能力再強、資源和手段再多，到這種程度也有點誇張。

    ……對了，他剛纔說過的！

    安音昊猛然以比黑影更快的速度說道：“你和冉哲什麼關係？”

    一句話宛若大壩，堵住了黑影泄洪般的吐字。

    臉上的馬賽克出現明顯的移動，過了一會兒，黑影才說道：“不好意思，你剛纔說什麼？”

    安音昊沒有重複，他感覺自己再朝着答案靠近。

    黑影肯定聽到了！

    這話肯定戳到某個點上，不然黑影不會表現出這般姿態！

    果不其然，黑影摸了摸下巴，語意不明地說道：“你爲什麼會覺得我和你的小夥伴有關係？”

    安音昊沒順着他的話說：“你不是要告訴我棋手是誰嗎？”

    “不，我想你誤會了。我是說如果你讓我滿意，我才會考慮告訴你棋手的身份是……”

    “是師傅。”安音昊臉上無喜無悲，“我的師傅，趙羽空。”

    黑影原本興致勃勃地在半空中畫着圈的手停了下來。

    “很明顯，不是嗎？”安音昊面色平靜地說道，“你對我們太瞭解了，到了偵查能力出色無法解釋的地步。除非你是時時刻刻盯着我們的一舉一動，才能推斷出這些。”

    說到這裏，安音昊斜着眼睛：“你當我們都是傻子？”

    如果真的是有人時時刻刻盯着安音昊他們，不可能所有人都沒有任何察覺。

    你真當他們是一羣普普通通的高中生？

    以往表現最普通的周時文，剛纔都露出了那一面，現在誰還敢斷言音樂部裏邊有普通人？

    黑影不可能時刻監視，除非他全知全能！

    “所以，有人向你透露了我們的情況，他也是通過我們之中的某個……某些人得知的。”安音昊看了眼進入虛擬的環境的Miku、Rin和Len，又看了眼漆黑的屏障，“再來說說我剛加入的組織吧。”

    “我、月如、冉哲，被困入結界的開始、過程、結束，整個下來冥鴉都沒有絲毫的反應……呵。”安音昊嘴角彎起，感到好笑，“之後小杰遇到車禍，我們主動聯繫組織的時候，告訴我們只能提供些許幫助。我沒辦法不把這當做是一場“考試”，你之所以提到Miku，我想應該是沐軒知道的性子，想讓我有點動力？”

    人手不夠？

    這都能說出口？

    在冥鴉訓練的那段時間，安音昊他們見過幾個冥鴉的戰鬥成員。毫無疑問，都是一等一的好手，即使戰力不足的，都能在戰鬥經驗上幾乎碾壓他們三個。

    見過的都這樣，那沒見過的呢？

    人手到底夠不夠，還不是沐軒說了算。

    “你的黑甲也是一點，能製作這樣的裝甲，誰會相信你們是單純的混亂份子？”黑影的馬賽克臉看久了有點不舒服，安音昊低垂着眼簾，“你的格鬥技巧都不難查詢，是爲了避免我們看出你是冥鴉的人。或者說你乾脆就不是冥鴉的成員，而黑甲給你是爲了彌補戰力差……嗯，你的格鬥技非常厲害。”

    以黑影的格鬥技巧，說他是現實世界的蝙蝠俠也不爲過。

    安音昊他們能贏是純粹因爲古武者的特殊性。

    “……謝謝。”黑影的答應乾巴巴的，聽不出幾分感情。

    “沐軒根本沒打算隱瞞，這從他拒絕提供直接幫助就能看出來，而且你還在如此刻意地扮演小丑，說明你知道格尼薇婭都所知甚少的虛擬訓練，還知道的我訓練角色是蝙蝠俠。扮演小丑，應該也是你所受委託的一部分。我想看出你和冥鴉有關大概也是考覈的一個環節，不過看出來沒用，還是得繼續。”

    “師母來看Miku是個意外，導致這個意外發生的原因是車禍，這也讓我在去老爺子家之前一度懷疑自己的推測。如果是針對我們三個人的考覈，小杰的車禍完全沒有必要。即使是爲了打消我們的猜疑需要一場意外，那也完全可以僞造。有白井作爲掩護，我們也很難辨認真相。”安音昊吐出一口氣，“他身上的傷都是真的，這王八蛋對自己夠狠。我看以後賈瑤知道真相了他怎麼辦！”

    他說道後面語氣不自覺提高。

    其中蘊含着的信息讓黑影很感興趣地坐直了身體：“哦唔？~”

    看來你並不是全知全能。

    安音昊並沒有接着往下說，話頭轉了回去：“最後就是你剛纔所說的那些話。既然適應性測試是由師傅安排的，連冉哲都不知道，爲什麼你會清楚？你是要讓我相信，你是冥鴉一直以來最大的敵手？”

    他不是沒有這樣想過，但是，黑影他們實在是……太弱。

    這個太弱是相對於冥鴉而言的。

    冥鴉的實力安音昊至今只窺見冰山一角，但已毫無疑問是足以顛覆世界的級別。種種跡象表明這個組織水很深，比想象中的要深太多太多。

    黑影前傾的身子坐了回去，笑了兩聲：“對於我的身份，你有所猜測嗎？”

    黑影的語氣雖然還是不着調，不過要比之前正常了許多。

    “你應該是名和冥鴉有過合作，且關係頗爲深厚的武者，受師傅或是沐軒的所託，來擔任考覈者……”安音昊說着，額頭自然地低了下去。

    “你說的不錯，我是……”

    黑影點點頭，剛要說什麼，便看到安音昊忽然將頭擡起，眼睛對準自己。

    原本棕黑色的眼眸，驟然間變爲金色。

    黑影一瞬間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