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四章 被波及的人（中）

    “傷患的情況很嚴重，左腿腿骨基本斷裂，右腿的情況也好不到哪裏去，右手臂關節錯位，全身多處擦傷先不提。可能因爲落地前就失去意識的緣故，他是上半身先着地，下巴幾乎變形，脊椎骨受創，背部和側身還有大面積皮膚蹭落，當時在現場的人都以爲他已經沒氣了。還好來得及時，再晚上兩分鍾，誰來了也救不活。”

    白井星夜一身白大褂，表情嚴肅中帶着憂慮。

    “現在是勉強把命給保下了，可他還受到腦震盪，人到現在還沒醒。就算醒了，記憶和智力可能都會受到影響。而且以他現在的模樣，我不確定在他意識恢復後還有沒有活下去的慾望。”

    賈瑤的拳頭死死捏緊：“……他是替我，才會——！”

    短短的一句話，彷彿將要噴發的火山。

    當安音昊三人趕到醫院時，剛好聽到兩人的對話，讓他們的表情齊齊一顫。

    連忙跑到傳出聲音的分析室，賈月如第一眼就看到了緊握着拳頭，明顯處於爆發邊緣的賈瑤。

    賈月如沒顧得上其他，連忙從背後抱住她，細聲安慰着：

    “沒事的，沒事的，我們不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賈月如說着說着忽然感覺不對勁，讓賈瑤暴怒似乎不是肇事司機，而是她面前的醫生。

    賈月如下意識以爲這是遷怒，雖然有些奇怪賈瑤不應該脆弱到這種程度，但還是想着安撫她冷靜下來。

    話還沒說出口，她看了眼星夜，剛組織起來的言語全被憋了回去。

    “把口香糖給我吐了！”林冉哲難得發火，語氣凜冽。

    星夜的表情是很嚴肅，坐姿也很端正，語氣也夾雜着憂慮……可是架不住他嘴裏嚼着泡泡糖！

    “……到底什麼情況。”安音昊周身散着冷氣，看着分析室唯一的醫生。

    看着四人全都發火，且有動手的趨勢，星夜連忙擺手解釋：

    “你們冷靜一下！這不是口香糖，這是我做的藥，用來緩解壓力的。剛纔那場手術難度可挺高，我得用這玩意兒保持自己的狀態！”

    星夜不似作假的解釋，讓衆人心頭的火氣消散了一些。

    安音昊閉目兩秒鐘，調整了下情緒。

    “小杰情況怎麼樣？”

    “現在在重症監護室，你們只能透過玻璃窗看看他。小公主她們現在就在那邊。”星夜揉了揉眉心，“命我是給保下來了，其他的得等他狀況穩定些後我再想辦法。”

    賈瑤忽然出聲：“有把握嗎？”

    賈月如察覺到賈瑤的拳頭還在使勁兒，連忙握住她的手。

    “讓他正常生活沒問題。”星夜開口就是一句在其他醫生聽來天方夜譚的話，“……不過得花點時間，大腦這塊兒有點棘手。”

    賈月如和林冉哲聞言驚異地睜大眼。

    人的大腦，直至如今仍是最爲神祕的領域。

    可在星夜口中，可能導致失憶和影響智力程度的腦震盪居然只是有點棘手？！

    而且看賈瑤和安音昊的樣子，一點懷疑的意思都沒有！

    哦，白井醫生好像也是冥鴉的人。

    林冉哲、賈月如鎮定了下來。

    “……謝謝。”賈瑤冷靜了幾分，衝星夜鞠躬。

    星夜沒有謙讓的意思，只是笑着說道：“職責所在，你能相信我再好不過。”

    “醫學界第一人的話再不信，那就是我傻。”賈瑤吐出一口氣，臉上扯出一點笑容。

    醫學界第一人！

    這個詞彙讓人很難不去注意，但現在不是問的時候。

    等小杰沒事了，再問問音昊/小瑤。

    星夜有點好奇賈瑤是怎麼知道這個沒幾個人知曉的稱呼的，不過他沒問，而是詢問另一件事：“你確定不將這件事情告訴病人的家屬？”

    安音昊意外地看着賈瑤。

    李傑的家人還不知道車禍的事情！

    她爲什麼選擇隱瞞？

    賈瑤平靜地說道：“這是他的意思。”

    林冉哲等人紛紛皺眉，這話說的，時間線好像有些錯亂。

    星夜合着手，認真地看着賈瑤：“我可以確定他在落地前就已經失去意識，直到現在還沒有恢復的徵兆！”

    一個失去意識的人，是怎麼告訴別人他的想法的？

    “是在車禍的五分鐘前。那會兒他跟我在路上走着，忽然看着馬路，以開玩笑的語氣說，如果他被車撞了，一定不要告訴家裏人。”賈瑤冷靜地回憶道，可手還是不自覺攥緊，“……他好像發現什麼了。我感覺他語氣不對，但我沒感覺到周圍有異常。”

    安音昊神色微動，但沒有開口。

    “他知道？！那爲什麼還……”林冉哲蹙眉，聲音越來越大。

    賈月如按住他的胳膊，搖了搖頭。

    林冉哲忽然注意到賈瑤神色低沉，他立即明白是怎麼回事，閉上了嘴。

    但仍舊有一件事情搞不明白。

    既然李傑提前察覺到異常，那爲什麼不帶着賈瑤躲避？

    這可不是兒戲，如果不是星夜在這兒，就李傑受到的傷勢，任何一個醫生都會搖頭讓準備後事！

    星夜手指敲了敲桌子，眉宇間沒有平時的隨意：“在我的角度上，不希望你們這樣做。即使是遭遇再大的不幸，家屬也有知道的權利……罷了，我也不要求什麼，但你們能瞞住傷患的家人嗎？就算我再怎麼努力，要讓他恢復到從外表看不出來什麼的程度，起碼得要半年！”

    “……格尼薇婭不是來我們學校了嗎，剛好我給小杰搞一個交換生的身份，再找個外表差不多的人讓去不列顛扮演一段時間。小杰的父母常年在外，偶爾打幾次視頻通話，應該不會出太大問題。”林冉哲想了想，咬咬牙說道，“學校那邊我來搞定！可是我擔心瞞不住小杰的爺爺，李老爺子的直覺一向厲害，他老人家可能在小傑出事的時候就有感應了。”

    賈瑤的嘴脣在發顫：“我…去……”

    安音昊忽然說道：“老爺子那邊我去說。”

    接着他轉身走出分析室。

    “我去看看他。”

    賈月如環抱着賈瑤，輕聲說道：“你和你留在這兒。”

    “……嗯。”賈瑤眼中閃着淚花。

    ……

    “音昊！”

    看到安音昊，病房外的Miku立即走了過來。

    音樂部所有的人都在這裏，神色不一。

    “小杰他……”

    安音昊搖了搖頭，示意Miku先不要說話。

    他雙手按着Miku的肩膀，走到窗戶邊，看着被一堆醫療器械圍在中間的李傑，繁雜的思緒籠罩下來。

    你在想什麼？

    爲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