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打破平衡

    江六子目光一凜，表情寫滿了詫異。

    緊接着，我便把自己看到的所有事情都告訴了他。

    等我把話說完，江六子摸着下巴沉吟道：

    “唔……老弟啊，照你這麼說的話，他姓羅的麻煩可就大了。”

    我感覺他語氣有些頹喪，不像以往那般直來直去。

    他似乎有所擔憂，一時間我有些不明就裏地問：

    “哥，羅老闆有麻煩，你發什麼愁？”

    “……平衡。”江六子淡淡地說了兩個字。

    緊接着，他十分謹慎地排查四周。

    直到他確定這裏只有我們倆後，他才對我解釋道：

    “我們沉江市，歷來都有很多說法，你懂的，就是那種神神叨叨的傳聞，你哥我可是從小聽到大。”

    “傳聞我就不和你講了，我就先說說這些人和勢力吧。”

    “說之前我想問問你，知不知道老頭兒今天爲什麼只叫來三家人幫忙？”

    我搖了搖頭，這種事我上哪兒知道去？

    之前猜測，八成是其他同行怕死，又或者是力有不逮，覺得這活危險，所以不敢來。

    來到村裏後，看見這一大片慘狀，我更加確信自己的猜測。

    不過江六子既然這麼問，那就一定還有別的什麼說法。

    江六子壓低聲音說：

    “老頭兒不是找不到人，而是翻遍整個沉江，只能找到三家白事鋪幫忙。”

    “啊？可江爺不是說，沉江到處都有白事鋪麼？”我十分疑惑地問。

    “這麼說吧……”江六子拿出符刀在地上畫了幾個圈代表勢力分佈。

    緊接着，他便向我仔細說明了一下各個勢力的具體情況。

    經過他連畫帶說，我大致上明白了他的意思。

    這就好比一條食物鏈，能站在在頂端的，只有我們四家白事鋪。

    下一層的白事鋪非常多，但他們大多都有自己依附的勢力。

    就實際來說，目前四家白事鋪裏，勢力最大的就是羅家！

    換句話說，只要請動了羅老闆，就等於請來了大半個沉江市的喪事產業。

    江六子微微嘆氣，頗有些得意道：

    “可你想想，我們爲什麼能成爲食物鏈頂端？”

    “手藝，傳承！”我幾乎想都沒想，答案就脫口而出。

    江六子笑着點了點頭繼續向我解釋這其中的關係。

    他說手藝是區分能否做大的唯一標準。

    哪怕是一些混了幾十年的陰行師傅，他手上要是沒有傳承，那名聲永遠不可能蓋過江爺他們。

    江六子又拿當年“三灣九屍”案舉例。

    當初的案子絕對算是大案、要案，不是給老百姓家送個殯、挖個墳的小活。

    絕大多數的陰行師傅，根本沒有能力應付這種麻煩。

    所以，只有經歷過當年的“三灣九屍”案，而且還出過手的家族，如今在陰行才配有話語權。

    說到這兒，江六子對我說了個詞——“資歷”！

    “老弟，你猜猜看，我江家的資歷是什麼？”江六子話鋒一轉，突然神祕地問我。

    我仔細想了想，隨即回答道：

    “我覺得是陰倌，但除此之外，應該還有賒刀人和天師。”

    江六子滿意地點了點頭，頗爲讚賞道：

    “嗯，看來你明白這資歷指的就是陰行十八脈的傳承，事到如今，我也不瞞你了，我們家的傳承，就是大小陰倌。”

    “至於老頭，因爲他是本家人，所以身上可不止一種傳承，陰行十八脈，他起碼懂一半！”

    對此我並不感到驚訝，倒不如說合情合理。

    江爺不僅能十分鐘解決一個地煞，更能不費吹灰之力驚走孫凡。

    雖然表露的很少，但這就足以讓我想象出他的神祕和強大！

    鋪墊了這麼多，緊接着江六子總算說到了正題。

    他告訴我，王、徐、羅、江，四家白事鋪之間，因爲各家掌握着不同的傳承，所以才形成了某種微妙的平衡。

    簡單來說就是相生相剋！

    “噢！難怪！”我驚呼一聲，頓時恍然大悟。

    怪不得羅老闆會找上王老板。

    挖墳埋屍，要是沒有相關殯葬禮儀，那就是上不了酒席的狗肉。

    而王老板的紙扎手藝，對於羅老闆而言，正好是相輔相成的存在。

    我感覺自己隱隱抓到了什麼，但又不太真切，只好追問道：

    “哥，那這種平衡被打破會怎麼樣？”

    江六子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隨即反問道：

    “老弟，來沉江之前，你心裏的四大家族是哪四家？”

    這還用問麼，當然是陳、羅、楊、張了。

    我隨即如實回答，可江六子又讓我想想，我們這四家人的傳承是什麼？

    於是我兀自思考了一會兒，但很快就得出了結論：

    “我們陳家是縫屍匠，羅師傅是埋屍人，楊老狗是紙扎匠，老張是守墓人，這是一個閉環！”

    “對！就是閉環！”江六子笑了笑，語氣甚至有些激動。

    他告訴我，在我們四家人還沒有沒落前，旁人想在陰行分一杯羹，那是絕無可能的事。

    聽到這兒我問他：“怎麼？江家也不行麼？”

    江六子自嘲一笑，有些無奈地聳了聳肩說：

    “江家？你們老陳家還在的時候，我們江家算個屁啊。別說我爹沒啥話語權，就連老頭兒也只是個小角色。”

    “說白了，但凡你們四家人聯手出活，根本就用不着別人幫忙，多了都是累贅，反而容易壞事。”

    “若不是當年的三灣九屍案，我江家恐怕永遠都出不了頭。”

    原來如此，他這麼一說我就全明白了。

    如今沉江市的局面，按照我的理解，其實就是時代變了而已。

    我們陳家縫屍的活被江家所代替，所以江爺就算不會縫屍，可只要手下有人會就行，比如說縫屍劉。

    縫屍劉雖然不是我們陳家的人，掌握的也不是正統的縫屍手藝，可只要能縫就行。

    而一旦出了岔子，憑江爺的本事，他自然能把這屁股擦乾淨。

    這麼想的話，劉家村鬧地煞，其實完完全全都在江爺的掌控之中。

    同理，張家守墓人的工作同樣也有人能代替。

    想到這兒，我腦海中忽然生出一個想法，當即便詢問道：

    “哥，那你的意思是說，江爺雖然會的多，但卻不懂紙扎和埋屍？”

    江六子重重地點了點頭回答道：

    “猜的不錯，老頭兒畢竟不是什麼都會，偏偏這兩門傳承又很關鍵，所以老頭兒才必須順着他們。”

    經過他一番解釋，我好像明白所謂的“平衡”是什麼意思了。

    羅老闆若是想拉攏王老板，這倒不會打破平衡，頂多是壯大自身勢力。

    可他要是想殺了王老板，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畢竟紙扎匠傳承一斷，這種平衡被打破，就意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