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0.遺忘之地6

    “小妤！”一道無比熟悉的聲音在秦妤的背後響起。

    她不可置信的轉身看去。

    那道幾乎黯然的身影在這一刻無比的鮮活。

    顧鈺鈺紅着眼圈向她跑來，並一把抱住了她，忍不住啜泣起來：“天呢，我不是在做夢吧……”

    顧鈺鈺抱得十分用力，似乎在確認着什麼。

    秦妤從來沒見她這樣過。

    眼下，差點被對方勒得喘不過氣來。

    不過，這點力度與她見到顧鈺鈺時的場景完全沒法比。

    那時的她才真是忘了該如何呼吸。

    她艱難開口，問顧鈺鈺到底發生了什麼。

    起初她並不願意說起那段不愉快的回憶。

    她害怕一旦說出，眼前的秦妤便會像泡沫一般消失在自己的眼前。

    秦妤見狀溫聲安慰道：“其實，試煉區說到底不過是一場夢，無論好與壞，這些都不會應驗到現實，而且，越是糟糕的夢越要說出來，說出來也就不攻自破了。”

    原來，顧鈺鈺也在冰層下看到了被急流卷走的秦妤。

    偏偏那冰層十分結實，饒是光影箭也無法傷到它分毫。

    她們經歷了相同的痛苦。

    在這一點上，秦妤感同身受。

    自從秦妤說試煉區的本質是夢境後，顧鈺鈺便有些心不在焉。

    畢竟，夢是假的。

    那麼眼前人是不是也只是自己幻想下的產物。

    想到此，她暗中狠狠掐了自己一把。

    結果，竟一點也不疼！

    她頓時愣住，繼而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秦妤好不容易把人哄好，怎麼眨眼的功夫裏，又崩潰大哭了呢？

    “怎麼了？是哪裏不舒服嗎？”她連忙拿出幾顆療愈晶核，喂到了顧鈺鈺的嘴裏。

    沒想到，顧鈺鈺吃下後反而哭得更大聲了。

    這個夢也太真實了吧。

    就是因爲太過真實，她才會這麼難受。

    “一……一點也不疼，都，都是假的……嗚嗚。”顧鈺鈺拼命抱住秦妤，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姑奶奶，你當然不疼了！因爲你剛纔掐的是我！”顧宇這小子不知什麼時候蹲在了她們兩人的腳下，並舉起剛剛被顧鈺鈺掐得青紫的胳膊。

    “喏，你看。”他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控訴道。

    顧鈺鈺愣了愣：“我剛纔掐的是你？”

    “怎麼，鐵證如山你還想賴賬？”顧宇翻了個白眼。

    她頓時有些迷糊，繼而有些無措地看向秦妤。

    秦妤舉手表示：你沒掐我，我不疼。

    “可是，我明明記得掐的是自己的胳膊啊，怎麼跑到你的身上去了。”她看着顧宇胳膊上的掐痕，癟聲癟氣道。

    “當時你倆抱得難捨難分，我打了幾次招呼，你們都不理我，沒辦法我就想着等你倆說完後，再開口吧。

    結果就等來了這個。”胳膊上的青紫彷佛成了他的戰績，每每在說話的空當，都會擡起在顧鈺鈺的眼前晃悠幾圈。

    兩人還在爲怎麼會掐到他的身上拌嘴時。

    秦妤卻注意到另一個問題。

    顧鈺鈺剛哭過一場，所以眼眶泛紅，眼睛腫的跟核桃似的，也說得過去。

    不過，顧宇怎麼也是這副樣子？

    而且，他的眼睛腫的比顧鈺鈺的還要誇張，彷佛被兩個大馬蜂蜇了，只剩一道淺淺的縫隙。

    她一時沒忍住笑了出來。

    兩人同時回頭看向她。

    顧鈺鈺：（盯）

    顧宇：（眯）

    “你眼睛被馬蜂蜇了？”她真誠發問。

    顧宇癟了癟嘴，露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樣。

    顧鈺鈺拼命憋笑：“腫成這樣，怕不是得蜂王級別的吧？”

    “什麼跟什麼啊。”他氣得翻了個白眼。

    雖然翻了跟沒翻也沒什麼區別……

    半晌過後。

    他吞吞吐吐道：“我看到你們兩個被暗流卷走了……”

    秦妤兩人哦了一聲，對視一眼，瞬間明白了什麼。

    恐怕整個冰原都是一個巨大的幻象，冰層是一面可以直射內心的鏡子，而冰層下涌動的暗流便是人們藏於心底的恐懼。

    你害怕什麼，便會看到什麼。

    現下濃霧消散，試煉區漸漸露出了原本的樣子。

    雜亂的草地取代了茫茫的冰原。

    她們身側是一潭死水，上面漂浮着一具具死屍。

    裸露在水面外的是根根分明的白骨，還未消融的冰雪包裹着屍身沉浸在潭水中，一動不動的漂浮着。

    放眼望去，類似於這樣的死水不計其數。

    看似充滿生機的草地，卻又遍佈着與之相反的死寂。

    這才是試煉區的原貌。

    那些死於試煉區的邀請者終究還是無法回到現實世界。

    忽然。

    秦妤在不遠處看到了兩個人影。

    明明他們之間的距離不算遠，但是空氣中彷彿隔着一張影影綽綽的薄膜。

    那兩人的身影被薄膜稀釋，變得很淡。

    同時，一股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覺縈繞在她的心間。

    直覺告訴她：

    她認得那兩個人。

    可是一時間，她又想不起對方到底是誰。

    她越是想弄清楚，腦袋便越混沌。

    那股不可違背的力量彷佛再次出現，關於那兩人的記憶也在一點點被強制抹除。

    她暗中和那股力量對抗，轉頭問向身旁的兩人：“那邊有人。”

    “哪裏？”

    顧鈺鈺兩人張望了片刻，也沒有發現人影。

    秦妤頓感不安，並伸手指向了那兩道人影。

    影子照比剛纔又淡了一些。

    “在那裏。”

    “有人嗎？”顧鈺鈺循着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依舊什麼也沒有看到。

    顧宇十分捧場，連連揉了幾次眼睛也是全無收穫。

    他們居然看不到……

    秦妤深感自己似乎忽略了什麼重要的東西。

    試煉區想要抹除的也正是這段回憶。

    忽然。

    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問向兩人：“你們還記得是誰擊殺了災化物嗎？”

    “當然了，不就是……”顧鈺鈺說到一半，皺眉頓住。

    顧宇十分自然的接過來道：“不是老大你嗎？”

    “不是我。”對於這一點，秦妤十分肯定。

    對面的兩人頓時犯起了難。

    顯然，他們也忘掉了擊殺者到底是誰。

    顧宇有些不解她爲什麼這麼執着於這個問題。

    是誰擊殺的災化物好像並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吧？

    “不，很重要。”秦妤再次看向那兩道人影。

    此時，它們淡的幾乎下一秒就要消散。

    她不再這一問題上糾結，並囑咐兩人離開試煉區，好好休息。

    “那你呢？”顧鈺鈺見她沒有要走的意思，頓時有些擔心。

    冰原上的幻象是他們心底最爲恐懼，也是不最想看到的一幕。

    所以，對於秦妤的執着，他們兩個不免有些擔憂。

    “有件事，還需要確認。”她安慰兩人放寬心。

    送走兩人後，她快步朝影子的方向跑去。

    邁倫打在面板上的最後一句話始終是她的心結：

    【註定的，無法左右他人命運】

    她倒要看看到底是怎樣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