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9.第三天（4）

    以秦妤對高善億的瞭解，他不會莫名其妙找到自己，並說些訣別的話。

    此刻的他面如死灰，眼神空洞且絕望。

    任誰都能察覺到他的不對，彷彿壓抑了許久的火山終於到了噴發的那一天。

    她好像看到了充斥着仇恨的怒火，這些負面的情緒化作熊熊燃燒的岩漿，將他裹挾其中。

    他不惜燃燒自己也要將那些惡人燒得一乾二淨

    對於他來說，這個世界上除了爲父母報仇外，已經沒有任何能支撐他繼續活下去的理由了。

    直覺告訴她：

    他似乎打定了主意，要和蕭清晏拼個魚死網破。

    這樣的他有些危險。

    秦妤不知道這幾天高善億到底經歷了什麼。

    但是以他現在的狀態和剛剛說出口的話，無異於自毀的先兆。

    她知道家人對於每個人的重要性，也知道自己如果遇到這樣的事情恐怕不會比高善億理智到哪裏去。

    即使是這樣，她依舊無法眼睜睜看着他往火坑裏跳。

    所謂條條大路通羅馬，解決的辦法肯定不止這一個。

    而且，她也不希望高善億有任何的意外。

    明明做壞事的人是他們？爲什麼高善億卻要揹負所有的痛苦。

    就算真的要死，該死的人也是蕭清晏。

    高善億絕對不能有事。

    她看着對面的男孩：“你還記得我曾經對你說過的話嗎？如果當初遭遇不測的人是我，我想你也會像今天的我一樣，這麼做。

    至於恩情什麼的，我只不過做了朋友該做的事情，你完全不用放在心上。”

    “你剛纔不是說好像沒有什麼能爲我做的嗎？”

    “其實恰恰相反，有一件事，我很需要你來做，而且這件事也只有你才能做到。”她真心道。

    高善億似乎猜到了她想說什麼，遂躲開了相對的視線。

    “不是吧，剛纔不是還說要感謝我呢嗎？難不成現在想反悔了？”她沒有在意，語氣看似在揶揄實則是在鼓勵。

    “你說，不管我能不能做到，我都會拼盡全力去做。”他咬着嘴脣。

    “你一定可以做到。”她定定地看着他，“高善億，無論你的計劃是什麼，都要活下去，而且，活着的那個人一定要是你才行。”

    “而且，蕭清晏並不是終點，他不過是一個起點，導致這一切悲劇的推手，除了他還有聯邦的助力。我們兩個有着共同的目標，所以，在未來裏，繼續和我聯手吧。”

    也請繼續努力的活下去吧。

    她懇切地看向他，在心中默唸着。

    高善億沒有說話，而是痛苦地偏過頭，不讓她去看自己眼底的悲傷。

    自從父母出了意外後，他夜夜難眠，幾乎每一天都是在失去親人的痛苦中度過。

    尤其當他親口聽到蕭清晏毫不避諱的承認了自己的罪行，先前那些兄友弟恭的戲碼也在短短的一瞬間徹底崩塌。

    他想不明白。

    他想不明白蕭清晏爲什麼要這麼做。

    他能夠理解改造實驗對聯邦的巨大誘惑，也能捋順盤根錯雜下的關係。

    但是唯獨這件事，他想破腦袋也想不出個所以然。

    最後，無數個日夜裏的煎熬，漸漸在心底化作了碗大的膿包。

    他的腦袋裏，除了恨和報仇，儼然裝不下其他的事情。

    而且，就算他如願殺掉了蕭清晏。

    他真的能如秦妤說的那般活下來嗎？

    他的家庭，他的生活全部被那個惡魔搞得一團糟，與其繼續活下去，似乎只有離開更容易也更輕鬆。

    面對秦妤灼灼的目光，他反而不知道怎麼回答了。

    半晌過後。

    那些在他心底堆積了了許久的情緒，如山崩般徹底崩塌。

    他捂着臉，嗚咽起來：“我想他們了……”

    他們指的是誰不言而喻。

    她不忍看他這副模樣，默默站起身走到他的面前，胳膊攬在他的肩膀上輕輕地拍了拍：“所以，更要好好的活下去才行，這也是他們的期望，不是嗎？”

    等到高善億的情緒徹底平復以後。

    她早已退回到了最初的位置，問出了最爲在意的問題：“蕭清晏那邊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

    不然無效化的裝置不會突然停擺，高善億也不會情緒大變。

    總覺得這一切的變故都有跡可循，而蕭清晏正是所有蹊蹺的重要重合部分。

    高善億看出了她的打算，躊躇一番後，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堅定道：“這條路，我已經回不了頭了，但是，我不希望你因此攪入其中，就讓這一切從什麼開始，從什麼結束吧。”

    原來，他打的是這個主意……

    秦妤早就料到他會這麼說，索性也沒有隱瞞：“其實，這件事也不完全是爲了你，聯邦注意到我了，只是現在還沒有確切的證據指向我，我做這些也不過是爲了自保而已。”

    說是自保，她其實只是希望高善億不要有太大的心理負擔。

    至於拿聯邦作爲由頭，她也確實沒有扯謊。

    就算不是爲了高善億，趙長忠在聯邦內的局勢，也容不得他們繼續被動下去了。

    想必解決完蕭清晏這個麻煩後，聯邦內部免不了要颳起一陣腥風血雨。

    只期望到時候，她的這張牌沒有押錯就好。

    高善億半信半疑地看向她，最終還是道來了自己的計劃：

    原來，他竟然也打算在今天動手，殺掉蕭清晏。

    冥冥當中，他們二人的計劃竟然不偏不倚的撞到了一起。

    近段時間，善億科技和聯邦的態度很微妙，本來公佈強化災咒再到聯邦的入駐，這些看似正常的表象，卻在暗地裏捲起了洶涌的波濤。

    高善億注意到異常還是在幾天前。

    蕭清晏和聯邦不知道因爲什麼發生了摩擦，最終談判無果，雙方不歡而散。

    整個善億科技也在這種壓抑的氣氛中度過。

    也是在那一天，蕭清晏徹底撕下了好哥哥的假面，向他袒露了這一切。

    自那天以後，他再也沒有見過蕭清晏。

    想來，對方應該一直忙碌於改造實驗，無暇顧及他。

    再後來，高善億發現每天爲自己送餐食的人員，從善億科技的工作人員換成了聯邦的調查員。

    他漸漸覺察到了不對。

    善億科技好像被聯邦徹底控制了。

    而能讓聯邦如此大動干戈了，除了改造試驗的核心外，似乎也沒什麼更有價值的東西。

    直到今天。

    他從把守在房門處的調查員的談話中得知：

    蕭清晏因爲不可抗因素已經被革職處理，現在正在改造基地收拾東西。

    改造基地的實驗人員也因某種原因全部清退。

    現在改造基地內只有蕭清晏一人，再加上無效化裝置的關停。

    正是這些消息讓高善億燃起了希望。

    他等待已久的機會終於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