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消失的同學14

    一樓走廊內迴盪着來自各個教室的低語。

    所有的聲音混雜在一起並沒有給人一種嘈雜的感覺，相反的，它們異常的整齊，讓走廊外的秦妤可以清楚的聽到每個人的聲音。

    “我有罪……”

    “我有罪。”

    “我有罪！”

    不斷重複的三個字卻能讓她聽出，每一道聲音中所夾雜着的不同的情緒。

    有懊惱、有悔恨，還有一絲不盡相同的恐懼。

    她好奇的同時，悄悄地走進教室門前，藉着狹窄的門窗向裏面看去。

    教室裏面的學生們依舊深深地埋下頭顱，那些聲音便是從他們的嘴裏傳出來的。

    奇怪的是，她看了片刻後發現，除了無法讓人忽視的懺悔聲外，每隔一段時間，幾乎所有人的臉上都會流下淚水。

    秦妤已經習慣了他們如機械般整齊劃一的動作，所以看了一會兒，見沒什麼異常之處便失去了興致。

    正當她打算離開時，卻陡然發現，所有人衣服的前襟上竟然無一不沾滿了血跡。

    斑駁的血珠在衣服上一顆顆的暈開，然後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凝結成了一大片。

    不消片刻，他們的衣服就會被血珠徹底的打溼。

    這些血跡是從哪裏來的？

    秦妤不由得止住了腳步，定睛朝教室內看去。

    天花板上並沒有出現想象中的血水，其他地方也沒有異常之處。

    最後，她再次細細朝他們的身上看去，這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

    那些血珠正是從他們的臉上滑落的。

    他們根本不是在哭……

    奈何因爲角度的問題，她根本看不到那些學生們的面容，所以也就不清楚他們正在遭受着怎樣的痛苦。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審判時刻？

    可是，他們並不是七年八班的學生，爲什麼也會被審判呢？

    一個個的疑問接踵而來，她收回目光快步朝七年八班跑去。

    *

    其他的教室都在重複上演着剛纔所看到的那一幕，只是校服上的血跡越暈越大，有些學生即使在被操控的狀態下，也相繼出現了身體搖晃，體力不支的情況。

    如果不能儘快查清原因，他們恐怕凶多吉少。

    當她進到七年八班後，教室內的所有人齊刷刷地看向她。

    臉部花掉的老師讓人看不到她此時的表情，但那些學生們的心思卻十分的好懂，他們的心中所想幾乎全部表現在了臉上。

    是恐懼，發自內心的恐懼。

    他們像是料到了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一樣，無比恐懼的等待着審判時刻的到來。

    因爲時間線倒置的緣故，阮詩瑤再次出現在秦妤的視野裏，並沒有讓她感到太過驚訝。

    但或許是阮詩瑤的死狀給她留下了不小的衝擊，所以當她再次看到那副熟悉的面孔，腦海中的死狀便會不自覺的蓋掉她現在的模樣。

    她在看向阮詩瑤的同時，對方也在定定看着她。

    兩人視線相撞一瞬間，阮詩瑤臉色頓時變得毫無血色，像是看到了什麼極爲可怕的東西。

    “你……你爲什麼又回來了？”阮詩瑤臉色慘白的問道。

    她的聲音在分外寂靜的教室內，顯得格外的刺耳。

    又？

    明明時間已經重置，阮詩瑤也再次回來。

    她應該沒有之前的記憶才對。

    可她的話語和神情中的驚恐，卻又昭示着她還記得的事實。

    “袁安，回到自己的座位。”遲遲沒有開口的班主任，適時打斷道，“馬上要上課了。”

    秦妤聞言坐到了阮詩瑤的旁邊。

    當她坐定後，上課的鈴聲隨之響起。

    “這堂課的主題是正義審判。”老師拿起粉筆在黑板上寫下了懺悔二字，繼續道，“大家有沒有做過令自己追悔莫及的錯事？我想成長的過程中，每個人都會不可避免的犯下一些錯誤。”

    “那些錯誤曾在無數個日夜裏面折磨着你。最初，你會反抗，會美化那些錯誤的行徑，直到讓你感到好過。”

    “漸漸地，你發現這種方式不過是在欲蓋彌彰，曾經犯下的錯誤不會因爲你的迴避而消失，它們只會不斷長大。直到某一天，當你被迫重新審視它時，才發現它已經演變成了一個可怕的怪物。”

    “這時，你才發現，迴避和美化根本無法斬斷你們之間的聯繫，那些藉口甚至還會變成滋養它不斷畸變的養料。”

    “於是，你開始怕了，你開始重新審視那些埋藏在心底的祕密。”

    “你在想，我該怎麼徹底打敗它呢？”

    “孩子們，我知道你們當中，有些已經陷入到了我所說的泥沼當中，有些則還處於最開始、也是你認爲的最安全的狀態。”

    “但是，在你真正打算審視它之前，它是不會憑空消失的，更不會因爲你的意志而轉移。”

    “今天是個不錯的機會，每個人都可以暢所欲言，說出那些深埋在你心底多年的祕密，那些你曾犯下的錯誤。”

    “孩子們，這將是你們最後可以獲得寬恕的機會。”

    “不要放任怪物繼續長大，更不要出賣你們最後的良知。”

    話音剛落。

    衆人的神色發生了不同程度的鉅變，彷佛老師的話正中他們每個人的眉心。

    “哈……危言聳聽，什麼怪物，我們不是小孩子了，老師以爲這樣的‘童話’還能唬住我們嗎？”有個別同學強裝鎮定，並通過不屑的態度來掩飾自己的慌張。

    他的聲音不大，臺上的老師卻能準確的在人羣中鎖定他。

    雖然老師的面部完全花掉，但她周身的威嚴卻足以讓那名學生灰溜溜的閉嘴。

    秦妤忽然覺得無法看到老師的神情，是件很可惜的事情，如果能看到她此刻的表情，想來震懾的效果會更直觀吧？

    現在的她只能通過想象和對方的肢體語言，來推斷對方此時此刻所呈現出的樣子。

    應該是憐憫和同情吧？

    “真的可以得到寬恕嗎？”有名女生惴惴不安道。

    “老師，我們應該怎麼做？”有個學生舉手問道。

    “把埋藏在你心底，不能公之於衆的祕密，講述出來，這是唯一一條有可能洗脫罪行的途徑。”老師說。

    “剩下的，交給正義來審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