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第五處

    長久又虛幻的陣痛甚至讓她忘記了，跳轉方角時，瞬間壓縮在左背肩胛骨和右手尺骨留下的斷裂和錯縫。

    她面無表情地吞下了一枚二級晶核。

    療愈和復原所帶來的又麻又癢的滋味，很大程度上緩解了她心上那根一直緊繃的弦。

    但很快，她又吞下了第二顆二級晶核。

    【療愈已完成，精神值已回滿】

    她長舒了一口氣，轉頭朝着記憶碎片中所展現的辦公室跳轉而去。

    秦妤順利的潛進了趙長忠的辦公室。

    放眼看去，整間屋子的佈置古香古色，空氣中還殘留着薰香的氣味，聞起來格外的提神。

    期間，她又在書案上發現了一支以佛手造型爲主的如意。

    如意整器線條流暢文雅，看起來纖細雅緻，韻味生動。

    如果她沒有讀取到趙長忠的記憶，估計會以爲這裏不過是一間雅室。

    總之她很難將這些東西和位高權重的趙長忠聯繫到一起。

    或許，他還有別的身份？

    但眼下他的事情並不重要，她收回心緒將房間從上到下看了個仔細。

    直到確認沒有任何攝像頭的存在後，她才藉着朦朧的月色，翩翩然的從牆壁的方角裏悄無聲息地走向了書案的附近。

    書案上井井有條的擺放着幾份文件。

    她暗中在心裏記下了它們的擺放位置，然後從中找起了有關於億遠生物的資料。

    文件的首頁清晰的寫有該文件所述的中心內容。

    她快速的過濾掉了幾個毫不相關的文件。

    直到“公會相關流程待審議”這幾個字映入了她的眼簾，她翻動地手指驀然停頓了一下。

    她鬼使神差地翻開了這份文件。

    雖然她從顧宇的口中得知了公會的事宜，但那只不過是處於討論階段的草案，現在這份內容極其的詳盡，想必應該是完善後的最終版本。

    她本想隨意掃一眼，來驗證顧宇所說內容的真僞。

    但當她看到開篇的第一句話後，整個人不由得失神地晃了兩晃。

    【聯邦將不再對個人履行相應的保護義務，每個人都應該是自己的責任人】

    她幾乎是一目十行看完了這份待審批的文件。

    看來顧宇的說法還是太保守了一些。

    聯邦之所以緊鑼密鼓的着手公會的推進，其主要目的是優勝劣汰。

    首先，接下來，無論是災降還是夢立方，但凡能威脅到人類安全的異常，聯邦將不會再對其負責。

    責任，由此推到了公會的身上。

    壓力也分攤到了每個人的頭上。

    而且文件的字裏行間中，還說明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

    以後，災降將充斥在每一個人的生活裏。

    就像是一場席捲全球的大流行病一樣。

    它們宛如空氣，讓人避無可避。

    且不說普通人在今後的日子裏應該如何自保，就連那些獲得雞肋災咒的邀請者也將逐漸被淘汰。

    能成立或是留在公會裏的邀請者，一定要有真本領。

    能向公會尋求幫助的人，也必然不是普通人。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胸口處只覺得無比的憋悶。

    她將這份通篇充斥着嚴酷又冰冷的淘汰論文件重新放回了原處。

    整個人則機械地翻找着其他有價值的資料。

    直到一份沒有任何署名的文件引起了她的注意，她爲了不錯過任何有價值的信息，繼而打開了文件的空白頁。

    果然，她在冗長的文字中一眼看到了億遠生物這幾個字。

    她不由得一喜。

    開篇先是對這幾日以來的回收物進行了大概的闡述。

    其中，有一句很關鍵。

    【是否將所有回收物投入到二號熔爐中？】

    趙長忠在空白處留下了一條極其用力的回覆：

    提議駁回。

    光是那快要戳破紙張的字體，就不難讓秦妤聯想出他十分不滿的樣子。

    不然爲什麼其他的批覆中，趙長忠的字跡都是十分的工整，唯獨到了這裏變得極其的不耐。

    但不管怎麼說，趙長忠的批覆至少保下了這些證據。

    她對於他的印象也因此好了幾分。

    雖然不知道他究竟是出於什麼樣的立場，阻止了他們的銷燬的行爲，但是從這一細節來看，聯邦內部至少有兩股相互角逐的勢力。

    她繼續往下看去。

    【我們已成功拿到億遠生物的核心技術，黎明計劃將開啓人類的新紀元。】

    她的手指不受控制的微微蜷緊，眉頭也緊緊的皺在了一起。

    聯想起老媽的復興藥業，他們的最大價值就是源源不斷的爲聯邦提供各種功效的藥劑。

    眼下這段文字似乎佐證了，聯邦一直覬覦着億遠生物的核心技術的事實。

    但億遠生物和復興藥業又有着本質的區別。

    一個是主動投誠，甘願爲聯邦效勞。

    一個是投放的產品突然爆雷。

    這很難讓人不去懷疑這裏面沒有陰謀的可能。

    還有，所謂的黎明計劃又是什麼？

    雖然文件從上到下並沒有對黎明計劃展開描述，但直覺告訴她很有可能和災降有關。

    畢竟規避手環的原理就是針對災降的。

    她又連着翻了數頁，後面的內容大概是億遠生物現有人員的安排和調度。

    基本沒什麼重要的信息。

    她正打算合上的時候，卻在滿滿一頁的名字中，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名：

    【分子生物研究員蕭清晏】

    他不是高善億的哥哥嗎？

    看着手裏這份重新啓用並審覈的人員名單，秦妤皺起了眉。

    眼下億遠生物出了這麼大的狀況，他作爲高家人怎麼會出現在這份名單上？

    那些調查員對待高善億的態度，時至今日，她依舊歷歷在目。

    相反給她留下了深刻印象的蕭清晏，他當日不卑不亢交涉的畫面瞬間浮現在了她的眼前。

    難道他和聯邦扯上關係了？

    一時間，腦子裏面閃過了無數種可能。

    文件的末尾落款處清晰的寫有“第五處”三個字。

    看來這些資料都是由第五處整理並提報。

    但印象中，她並沒有聽說過聯邦中還有第五處這個部門。

    又一難題再次接踵而至。

    但眼下絕對不是能安心覆盤的地方。

    她收起了疑慮，快速得將書案上的東西全部復原，在確定沒有留下任何痕跡後，她再次隱入了牆壁的方角中。

    *

    回到家中，已經快接近十一點鍾。

    秦妤草草地洗了把臉，然後就躺到了牀上。

    她壓了一路的不適終於在放鬆後如餓虎撲食般涌了上來，精神觸手所帶來的恍惚感，以及多次在方角中跳轉的眩暈感，一時全都重重地纏了上來。

    她神色懨懨地躺在牀上一動不動，唯有怔怔看向天花板的眼睛時不時無力地扇動一下。

    腦中則盤算着明天的行動。

    最後在夜色的包圍中，她陷入了沉睡當中。

    零點整。

    她從睡夢裏被拉到了每日必練的災降中。

    手環上的扭曲值顯示在110，耳邊則機械的傳來：

    【經檢測區域內危險等級爲較重，請儘快做好戰鬥準備】

    她面無表情地抽出冥影，今日出行時的不利化作了她發泄的動力。

    一開始，各種各樣足以混淆視聽，來污染她精神值的怪象，被她一一搗毀。

    她本就因爲今天的出行不利而煩躁，眼下有了大肆發泄的機會，直接毫不客氣的將災降區域搞得烏煙瘴氣。

    處於主宰地位的災化物見干擾不成，剛想現出真身讓秦妤好好掉一掉san值。

    結果，她偏偏不按常理出牌，直接手持冥影躍身一跳翻入了它製造出的虛妄之海。

    海水的阻力並沒有阻止她一路深入的身形。

    相反，反而成了不斷引她深入的助力。

    就像是一雙雙無形的手從烏黑的海底不斷涌出，並死死地拽緊了秦妤。

    冥影順着層層的阻力斬去。

    那些將她拖入無盡海底的力量果然輕了許多。

    但很快，那些手就像是可以無限繁殖一樣，再一次纏了上來。

    她發泄似的快速揮臂斬去，每當預感到繁殖的手臂再次不死心的抓上來前，她總會先它們一步利落的揮刀斬斷。

    直到災化物意識到幽深的海底並不會給秦妤造成任何的恐懼，才憤怒的現出了真身。

    那是由無數雙手臂組成的災化物。

    手臂與接連的手掌大小不一，有粗有細。

    數不清的手掌撐在地上讓它化成了爬蟲的樣子，其餘的手臂則像毛刺一樣張牙舞爪的詐立着，看起來十分的駭人。

    它們在察覺到一向快刀斬亂麻的秦妤，突然停下了進攻的姿態，還以爲她是被自己的真容給震懾住了。

    正當那些密密麻麻的手指耀武揚威的亂顫時。

    秦妤忽然很是溫柔地拍了拍冥影，低聲道：“今晚，要辛苦你了。”

    話音剛落。

    她宛如一根離弦的利箭直奔着千手怪刺去。

    一雙雙的手立刻擋在了她的面前，但冥影卻像切豆腐一樣破開了層層的阻礙。

    詭異的一幕也隨之發生。

    脫離災化物本體的斷臂掉落在地上後，先是痛苦地抽搐了幾下，接着又像是打了雞血一樣重新灌入了生命力。

    手掌作爲發力點突然撐在了地上，五根手指則快速地在地面上爬動，那一根血淋淋的斷臂直挺挺地朝着亂砍一通的秦妤奔去。

    它們的速度極快。

    很快，地上出現了數不清的奔跑着的斷臂。

    秦妤餘光裏瞥見了身後如潮水般涌來的斷臂。

    她忽然意識到斬斷這些手臂的辦法，在某種程度上似乎助長了它的繁殖。

    有幾個斷臂甚至在奔跑的過程中和其他的斷臂融合到了一起，眼見有一個等同母體大小的災化物馬上就要形成的時候。

    秦妤一不做二不休，乾脆將冥影化作了剁餃子餡的菜刀，而那些血淋淋的斷臂在她看來不過是些不老實的肉塊而已。

    她每每向前揮去一下，緊跟着便補上數刀。

    直到將那些手臂剁成肉泥，才停下了手上的動作。

    而碎成那種狀態的斷臂，終於失去了最後的生機。

    這一次的斬殺可謂酣暢淋漓。

    最後，只剩一條手臂的災化物見抵擋不過，剛想轉身逃跑。

    秦妤驀然一彎眼眸，冥影自手中穩穩地擲了出去。

    然後頗爲不準的扎進了距災化物十萬八千裏遠的肉漿地面上。

    秦妤：“……”

    不過那災化物還是停住了身形。

    她第一次見會瑟瑟發抖的災化物。

    如果它會說話的話，那麼現在應該早就跪在地上和自己求饒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