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齊府
類別:
科幻靈異
作者:
世間卿字數:3233更新時間:24/06/27 22:59:57
顧澗的語氣漸漸走向暴虐,他壓抑了太久太久,這是他從小就意難平的事情。從小他得到的就是次別人一等的東西,顧銘的是,顧安的是,這些他都認了,可憑什麼就連秦欽的都是?
明明他才是羽皇的血脈,明明他才是羽族正經的皇子,秦欽只不過是那個人類女人帶過來的野種,憑什麼他卻能位至少將軍,而自己這個真正的皇子卻從來入不得顧南的眼。
有的時候,人的嫉妒之心是一種相當可怕的東西,它能讓原本溫和的生命變得恐怖猙獰。
顧澗沒有殺秦欽,他要讓秦欽活着,死算什麼,活着,有時才是最大的懲罰。
秦欽在髒亂的獄房中醒來,一睜一合的眼開關着昏暗的牢房。
他知道,他們帶走了顧北林。
他極力地想站起來,身體卻早已經到達了極限。傷口沒有被處理過,已經冒出了膿血,失血過多讓他的腦子一片混亂。
秦欽艱難的蠕動着身體向着獄房門口爬去,他的手纔剛接觸門崗,頭部便受到一記重擊。拿着鐵棍的兵痞子混賬一笑。
秦欽的兵和顧澗的兵從來不對付,兵痞子曾經受過秦欽手下的教訓,被人吊起來打。他想着這些,眼中乘滿惡毒,揮棍還要再打,獄外卻嘈雜翻滾。
秦欽握着獄門的手垂下去,昏迷之前,他迷糊的聽見嘈雜的驚叫。
“太子回來了…”
“報——西城門已破…”
“太……”
眼前的一切都變得模糊起來,秦欽又看見了一片強光,在那光芒下,血液與淚水都被相繼吹去,過往與殺戮都被一一掩蓋。
意識猛地轉醒,秦欽尖叫一聲從夢裏掙扎着醒來。
醒來後他呆愣愣的盯着牀頂的綾羅,眼裏還有那一片驚恐,額頭上已經冒出了密密的汗珠,一滴一滴的匯成大滴,順着他的臉頰滑落下來。
秦欽揉了揉不知不覺皺起眉頭,放下手,癡癡的發愣。
疼痛的感覺至今刻骨銘心,那一片血眩暈在眼前,似乎還能覆蓋理智與靈魂。不僅僅是來源於身體上的痛,更是多日情緒的積壓與吞噬。
數半月不眠不休的浴血奮戰,身體變成廝殺的機器,好不容易等到勝利在望,這夢寐以求的安定卻是顧安拿命換來的。
回到宮中,迎接他的又是另一番地獄與凌遲,母逝、國危、失儲、內亂,身體早已麻木,意識卻不能隨着昏迷解放。
那一年,明明他才十六歲。
秦欽嘆了口氣,望向窗外。
月亮已經不見了,天光漸漸明了,始作灰濛濛的天空上又奇光異彩時不時閃現,那是九重城的翼空軍們在做巡邏準備,準備着投入到守衛羽族聖地一整天的治安中去。
往事過人已相繼隨着歲月的塵封漸漸而去,那埋藏在大雪深處的血水已經凍成了冰塊,塵封的忠骨與叛骨也已經灰煙作了。
如今的羽族,已經挺過來了。
這來之不易的盛世,秦欽絕不允許有人動不臣之心,也絕不允許有老鼠壞了這一鍋湯。
都說水至清則無魚,可又有沒有人想過,也許至清的水,並不需要魚呢?
天光剛剛放明,天邊還吞涌着月色,十二部府之一的齊府就被敲響了門。
“奉旨搜查,速速開門!奉旨搜查,速速開門!”
金裝銀革,一身華飾,正氣逼人。
正是羽族聖地九重城的保護神北陽軍。
婢女還在爲齊榮軍整理衣襟,齊榮軍揮手將她拋開,皺起眉探着身子,示意齊府管家:“怎麼回事?何事喧譁?”
管家躬身守候在齊榮軍主房外:“回部軍,是北陽軍的搜查令,秦欽秦總領帶着來的。”
“搜查令?”齊榮軍喃喃幾句,眼底神色反轉晦澀,輕聲問管家:“人進來了嗎?”
“進來了,秦將軍在主堂坐着等將軍呢。”
齊榮軍聽聞秦欽在坐着等他,眼眸瞬間睜大,無不驚駭,低聲怒吼:“他坐着等我?!你們是死的嗎?一個個是嫌我官路順暢了是不是?!”
他一邊罵一邊向主堂飛奔過去,急得鞋子也沒有好好穿,鬆鬆垮垮的掉落一隻下來。
管家一邊捱罵一邊苦着臉撿上鞋子跟上他:“部軍,不是我們不報,是秦將軍不讓啊,他說就讓您睡,怎麼好意思搜別人的家還把別人吵醒呢。”
吵醒?
十二部的作息是卯時起戍時定,他昨晚喝多了,今早貪睡,如今早已經過卯時。
秦欽哪是不忍心吵醒他,分明在這裏等着參他!
齊榮軍在心裏罵他,臉上卻不敢表現出來,急急忙忙收拾好表情,一臉嚴肅莊重的進入主堂給秦欽行了個軍禮。
秦欽慢條斯理的喝了口茶,也沒有叫他起來,心情看上去還不錯:“今日陽光甚好,齊部軍這處宅子買得正好,適合春日賞景打盹。”
齊榮軍小心的斜瞟了一眼外面,天剛剛灰濛濛亮,有個屁的陽光,他哪裏聽不出秦欽是在編排他,但今天也確實是他不小心被抓了個正着。
齊榮軍無處可辨,只單單跪下:“請將軍責罰。”
“責罰什麼?”秦欽睜大了眼:“我誇你有眼光,宅子選的好呢。有甚責罰的?更何況右支軍不歸我管,你又不是我手下的兵,要責罰,也該是你們何軍統領的事才對。”
齊榮軍跪着不說話,秦欽也沒有再開口的打算。
此時北陽軍分首領和御檢臺司法都已經帶着人從宅院搜查完出來,兩人朝秦欽一拱手,示意無可疑之處。
秦欽點點頭,又看向江疏意。
江疏意是秦欽左支軍武器製造部部長,精通奇門遁甲和器物密室構造,秦欽昨晚連夜將他招回來,爲的就是今日讓他來隨行搜查。
江疏意也輕輕的搖了搖頭,秦欽方纔放下茶杯。
“大日一早,不知齊部軍尚在夢鄉,擅自闖入,擾了齊部軍美夢,多有打擾。”
秦欽笑了笑:“只是在羽族軍部,早晨起時乃卯時,從軍設立以來就從不曾變過,在本將軍的左支軍是從始至終貫徹至今的,倒是不知你右支軍,竟何時偷偷改了?難不成見多年未起戰事,便覺得可以放鬆警惕了嗎?還是說你右支軍自覺已經足夠強大,能以一當十,震懾異族,無需再練?”
“在下不敢!”齊榮軍報拳:“軍紀嚴明,右支軍雖不及秦將軍的左支軍英勇,但深知勤能補拙,日日苦練,不敢怠慢。今日之事,乃我一人之責,非右支軍全軍風貌,還請秦將軍不要以偏概全。”
齊榮軍咬咬牙:“在下一人做事一人當,當即便去御檢臺請下司法責令。”
齊榮軍都這麼說了,秦欽哪裏還能抓着不放。
他深知右支軍是個大問題,羽族現如今的盤枝錯節都在裏頭,要是那麼好動他和顧銘早就動手了。
也急不來。
秦欽笑笑:“齊部軍一向軍紀嚴明,在右支軍中可謂是淤泥青蓮了,偶爾一次,自然是人之常情,本將軍也不是責問與你,只是擔憂你的下屬因此就懈怠不勤,到時候豈不是還要連累齊部軍?”
齊榮軍跟着笑笑,心裏罵了一句。
剛纔黑着臉喝茶的時候怎麼沒見你這樣說?
秦欽拍拍衣袍:“既然如此,齊部軍如若不舒服,再休息休息, 本將軍還有聖旨在身,就先行告辭了。”
“送秦總領。”
齊榮軍慢慢的站起身,眸色不明,低沉着聲音問:“他來搜什麼?”
管家謹慎的從門口進來:“回部軍,老奴也不知,秦將軍手握御令,來了就一陣翻箱倒櫃,那個跟在他身後的,更是到處敲敲搞搞,府中也沒人敢攔。”
齊榮軍臉色有些不好:“那是左支軍武器部江疏意。”
他轉過頭隱聲問:“那地方他去了沒?”
管家:“部軍放心,二夫人在那處守着呢,北陽軍去時,二夫人機靈,忽地尖叫一聲,那些士兵便不敢動了。本來那御檢臺司法還要義正言辭的強行闖入,那部長說了一句這裏不會,他們便沒進去了。”
這裏不會?
齊榮軍眯眯眼,那便是搜人了。
他二夫人那裏放着機密文件,那地方雖隱祕,卻小,躲不下人。
江疏意看出來構造,才說不用進。
齊榮軍隱隱知道秦欽要抓誰,畢竟順德王地下貿易場的事他也知道。
只是他沒想到這麼快。
不該這麼快的。
齊榮軍眯眯眼,他總覺得這件事就像是有人在背後推波助瀾一樣。
他不敢怠慢,此事有蹊蹺,還是應該通知主子才是。
齊榮軍整理衣袍,甩袖:“叫二夫人來書房,我有事跟她說。”
秦欽這邊領着北陽軍在九重城一家一家搜查過去,半天下來整個九重城人心惶惶,街上羽人無不說着這件事。
秦欽喝了口水,御檢臺司法在烈日下甩了甩胳膊,秦欽將水遞給他。
御檢臺司法喝了一口:“照這麼搜下去,今天就能搜完,九重城已被北陽軍重重圍禁,天上有翼空軍,只要他還在九重城,就飛不出手掌心。”
秦欽沒說話,看着日光打在遮陽處,靜靜的。
江疏意跟在他身邊,默默的低着頭,他皮膚白皙,是小小的一隻羽人,雖二十右四,看起來卻還像個未成年的孩子。
江疏意低着頭,像是在想什麼。
秦欽低下頭問他:“在想什麼?哪裏不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