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三論命運

    “尋荒影，你能感知到那個善知老人在哪裏嘛？”

    “沒有啊……”

    尋荒影被別人抱着，整個人都安靜下來了。

    他最大的優點就是獨特的感知能力，莉莉婭說這裏有一個善知老人，可以幫人答疑解惑，所以長羽楓去問尋荒影，得到的答案卻是尋荒影的疑惑。

    “爲什麼？”長羽楓將一些可以吃的漿果分了下去。

    那些漿果是峽谷裏唯一可以吃的東西了。

    進入這個峽谷完全沒有帶食物，這種漿果只能當做甜點，要是餓起來，這裏的所有人必定會餓的嗷嗷叫。

    就像是帶了一些小朋友去郊遊，雖然他們很乖，但是要真去使喚她們做事情，也不見得長羽楓忍心。

    他現在很奇怪……這些人他一看一個不順眼，有那麼一種呆久了反而覺得她們在自己的世界裏舉足輕重的厲害，反而騰不出傷人的話語來讓她們做事情。

    所以，也就只有長羽楓想着來做事情。

    這裏可能只有自己有野外生存的經驗，自己也比較實在，沒有什麼架子，但是琳兒或者是莉莉婭，乃至是艾瑞卡都沒有野外生存的經驗，逮着什麼就想要吃什麼，着實把長羽楓嚇了一跳。

    什麼野蘑菇，什麼五顏六色的瓜果，什麼青蛙蟲子，那個不要命的冰之巨龍都想要往嘴裏塞，簡直是帶壞小朋友，艾瑞卡在一旁看着伊蓮各種中毒後的反應，一會兒臉腫，一會兒吐白沫，一會兒蹬腳上西天，把長羽楓嚇了個半死，而艾瑞卡被她逗的捧腹大笑……

    他們邊走邊聊，也算湊合着開心。

    長羽楓也就問起這問起那來。

    “哪有爲什麼……我又沒有千里眼順風耳，我感知不到唄。”尋荒影看着長羽楓的背影，莉莉婭走的比較慢，但是勉強能夠趕上，只不過落在了這支“春遊”小隊伍的後面。

    “可能是別人厲害啊，設置了結界，不讓別人驚擾對吧。”尋荒影補充道:“你要去問一問？是嗎？”

    “嗯……”長羽楓點頭。

    他的迷茫自己是解不開的。

    雖然大家都知道解鈴還須繫鈴人，但是這個“鈴”，他已經不知道是不是能夠解開了……

    這種輪迴的苦，他吃的已經太多了……

    自己的生或者死，對於別人而言，好像並沒有那麼重要。無論是自己怎麼做，好像都沒有擺脫掉這種輪迴的“實驗”……

    他已經完全無法理解自己到底身處於各種境地，或者應該如何活下去……

    其實，他差不多是明白的，如果可以繼續走下去，那也是能夠一眼望到頭的人生結局……

    這個世界真的是這樣嗎？

    一個人剩下來，求學，追求財富，追求伴侶，追求人生的理想……

    但是……

    他好像並不想這樣過完這一生……

    就算生活的真相就是:好好的活下去，如果可以活的開心，就是追求開心的人生，如果可以活的自由，那就追求自由的人生……

    這樣的人生，好像並不能夠簡簡單單的達到，所以必須一步一個腳印的去追求……

    但是這樣又太過於泛泛而談……不切實際……

    這和他踏實的理念又背道而馳。

    人生的追求……他能擁有嗎……

    如果他依然是一個沒有任何力量的小孩子，他不再依靠着自己的能力獲得更多的機會……

    或許他會去做一個工人，幹一輩子，擁有一套自己的房屋，娶一個妻子，生一個孩子，然後送走父母，兒女再送走自己，他的一生就活完了……

    這樣子泛泛而談的人生，好像真的一眼望到了頭，比起那些任人宰割的動物，這樣子能夠平平安安的度過一生，好像也不錯……

    呵……

    這種普通人的人生追求，總是如此的平平淡淡，卻缺乏一種踏實的安全感……

    因爲他做不到……這種平平淡淡的事情，他根本就做不到……

    因爲他知道了這個世界的真相……

    有一個能人異士帶着自己的強大策算計謀，想要將整個靈界毀滅掉……

    他成熟的，清晰的知道這件事情，作爲一個早就明白這種道理的人——這個世界並不是直接被毀滅，而是一步一步的走向毀滅。

    從開始謀劃的那一天起，這個世界就在一步一步的走向崩壞，從疾病到災害，從各種組織的無能和暴力更替，一個一個人的死，一個又一個的衝突，會逐漸無法收拾。

    從公國開始，權力的鬥爭不斷加深，帝國的權力爭鬥也在不斷的衝擊貧民的底線，洛肯之流就是此種權力鬥爭的顯現，就連龍鬚公和維多利亞也無法真正駕馭。

    他們要挾着平民，他們並不是真正的大惡，而是利益衝突而成的不可逆衝突，兵戈相對，便是人世間自發的苦難……

    有一句話叫槍響之後沒有贏家，暗示沒有人會喜歡戰爭……

    但是，這是希望和平者的標語，也是希望獲得和平者的支持……

    這個世界的真相，永遠是陰陽調和的，有光明自然有黑暗，忽視掉這個世界上的黑暗完全是自欺欺人。

    籠統來說，也就是一句話。

    無論槍不槍響，賣槍的永遠是贏家……

    兩百年錢的歷史，沒有槍的人，用刀和劍被別人打的喪權辱國。

    以金代保制符合工資的預期，讓人成爲了合情合理的幫兇，上下級權力的給予，上司可以讓一泡尿活生生的憋死下屬，這種事情也早已經不是什麼新鮮事了……

    和平主義者總是太過於理想，用主義打敗主義，也不過是話術的可怕疊加……

    長羽楓是一個堅信實際行動的人，他更願意實事求是……也就不會真的相信自己可以阻止那個人……

    這個世界的人，雖然還處在國王與皇帝的統治之下，那就不可能排除掉先賢們提出來的封建缺陷……

    封建，總是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他看了很多書，卻依然找不到答案。

    歷史規律，歷史週期，歷史循環。

    有偉人想要打破，但是壽命終了，一個又一個被製成了無害的神像，起碼現在也沒有人真的能夠打破了……

    前路漫漫……

    先賢的智慧從資源，從生產，從人口，從各種方方面面都分析的一清二楚……

    他佩服的五體投地，但是卻又根本無法忘懷，這樣的歷史規律，到底應該怎麼打破……

    王侯將相，在一代又一代的傳承……

    封王封爵，好像又在情理之中，但是又太過於封建了……

    他不是一個憤青，也不願意失了心性，但是千絲萬縷，想不明白……

    或許，他才想的明白了……

    什麼樣的人生……什麼樣的人生……

    其實或許都不重要吧……

    追名逐利好像並沒有錯……因爲這來源於人的天性……

    他真的很想要問清楚……自己應該怎麼辦……

    怎麼辦……人生啊……講不明白……

    如果有人窮的家徒四壁，一貧如洗，如果有人家財萬貫，富的流油，如果有人打家劫舍，如果有人販賣淫體，如果有人橫行霸道，那這個世界在先賢的到來時，改變過嗎？

    好像這些問題一五一十的全部出現了……

    先賢和偉人們來過……

    好像也只是來過了……

    因爲這個世界並沒有那麼多改變……

    一窩蜂一窩蜂的人來了……

    一窩蜂一窩蜂的人走了……

    工蜂，兵蜂，女王蜂，是自然而然形成的階層……

    那是自然的階層……

    如果工蜂會說話，它會願意一輩子只想着工作嗎？在他們的女王面前，他們連見面的機會都沒有……

    女王蜂如果會說話……她會願意一而再再而三的，成窩成窩的生小蜜蜂嗎？成爲生育工具的她，真的不會痛苦嗎？

    這個世界到底應該怎麼進行下去呢……

    如果真的有人能夠解答，那他一定擁有着極大的智慧……因爲人類對於未來的設想，很大一部分都是來源於自身的發展。

    關於未來社會，又有太多太多的東西不可以講，這種被定性爲可怕對立的未來社會構想，一出現便會被封殺。

    不是這兒，便是那兒。

    這個世界好像也沒有什麼……真正的理性……

    如果你不信這兒，那你一定信那兒。

    如果這兒那兒都不是，那也就沒有人可以想的明白了……

    人生並非永無止境……

    每每想起先賢的理想，他們經歷的過的恐怖威脅和苦難是常人無法理解的……但是他們的理想太過於龐大……

    以至於歷史螺旋而曲折的上升把他們的理想所成的一切，幾乎是功虧一簣……

    因爲這個世界，好像真的沒有太多的改變……

    長羽楓也根本做不到……讓這個世界來一點點改變……

    他在書本上看到過一個人“梵高”。

    這位名留青史的藝術家，他的一生，也充滿了苦難……他的作品無法得到當時所有人的認可……雖然他並沒有死在別人的手上，但是當他的一切都被生活無情摧毀的時候，那遙遙遠遠的未來，也就永遠與他隔絕……

    沒有人會想到一個活生生的人會在人生接下來的六個小時裏想到自殺……當槍口裏的火焰綻放，就像是火紅色的向日葵追逐着太陽……一去不復返……

    他的人生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悲劇，沒有一個人可以爲他辯解，因爲他自己也是這樣認爲的，不然也不會隨着太陽而去……

    在藝術界流傳着這樣一句話:“作品很好，可惜作者沒死……”

    這種會傷害所有藝術家的話好像大家都悄悄的默認。

    這個世界上，只有一種真相，那就是:

    收藏畫作的博物館甚至是“品牌”賺的盆滿鉢滿。

    這種無害的“神明”已然死去……

    在意真相的人，總是會流淚痛苦，啊……這個世界……好像兜兜轉轉，螺旋，螺旋，螺旋着上升……

    未來的前路，誰也不知道。

    長羽楓也自然……只能默默的流淚……

    他長久的沉默下來，踢着峽谷裏的小石頭……他情緒低落下來，卻未有人能夠察覺。

    “你去問什麼？”琳兒問過來，她站在長羽楓的旁邊，看着伊蓮在地上打滾，因爲她又吃了一顆毒蘑菇……

    蘑菇毒不死巨龍……

    但是會讓巨龍嗷嗷叫的打滾……

    本來她也不想笑的，她原本有些擔心，現在見伊蓮吃啊吃的，啥事沒有，心裏也舒服了點。

    長羽楓沒有聽到琳兒說話，琳兒這才注意到了長羽楓的低落……

    “我在想……”

    “什麼？”

    琳兒不解……

    “沒什麼……”

    長羽楓醒過來，看着琳兒已經到達了他的跟前，背着手，倒着慢慢的走了起來。

    琳兒神色自若，開心的歪了一下頭，她的頭髮刷的下來，她的裙角也輕輕的搖擺。

    “看起來，你好像並沒有那麼開心哦～”

    琳兒看着長羽楓眉心的梅花，那朵梅花在輕輕的發亮……這個俊郎的少年確實和別人不太一樣……

    他憂鬱的不像話，卻也因爲這樣，他的美好便也顯現出來……

    “你難道不想要去芙蘭讀書嗎？”

    琳兒抿嘴，紅色的嘴脣更加鮮亮。

    “去啊……怎麼不想……我聽說芙蘭很好玩的……”

    長羽楓笑了一下。

    但是他不會再去芙蘭……

    讀書可以讓人獲得知識，但是卻沒有辦法讓人成爲天下第一……

    就像是所有藝術品一樣，書籍就算再怎麼擁有智慧，也終究是印在紙上的東西。

    可以啓智，但是也和“神像”一樣，永遠是無害的，改幾個字，撕幾頁，燒幾部，便也就永永遠遠，不復存在……

    而且書籍永永遠遠是……靜止的……如果得不到人來實踐，或者是有人故意曲解，書籍是不會反抗的……

    這讓書籍失去了自己的——人生……

    “你好像學不會魔法……”

    琳兒笑了一下。

    “但是你可是溫緹郡最厲害的劍士呢……如果可以繼續學習下去，說不定真的能成爲公國第一厲害的劍士……”

    琳兒沒有說天下第一……這個從長羽楓雄赳赳，氣昂昂說出來的詞，其實已經讓長羽楓有所動搖……

    成爲天下第一的劍士……

    沒有辦法成爲真正的天下第一……

    想要成爲天下第一的……到底應不猩紅呢……

    這個世界有沒有真正成爲天下第一的方法……

    好像並沒有……

    權，錢，利，是命運繞不開的話題……

    但是多少人真正的思考過命運呢……

    被命運的話術羈絆……最後求到的還是自己的私心……

    那不就成爲了站在太陽底下，反對太陽了嗎？

    因爲長羽楓也是這樣……

    所以……他更加的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