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黃河

    “無影之炎來源於你的意念，和精神力，所以理論上，你的精神力越強大，意念越堅強，無影之炎也就會越厲害。”小藍很安靜的待在長羽楓的頭上，小聲的說道:“破影華斬，就是利用這種火焰，進行一個瞬間接觸到敵人身邊進行強力打擊的攻擊手段。這就需要利用到無影之炎的特性。影。”

    “無影……”

    長羽楓額頭冒着大汗，看着自己右手上的“火芯”。

    這個玩意兒，真的能用暗屬性嗎？

    暗屬性是啥？

    他手上沒有任何變化，不知道怎麼用力，以至於他的小手像是小雞爪子一樣將火芯放在手心裏，顫抖的不成樣子。

    沒有，任何，變化。

    倒是那火芯還有熄滅的架勢，點點火焰，空空如也。

    “破影華斬，最重要的是理解影這個概念，影子你知道嗎？”小藍看了一眼那“奄奄一息”的火芯，繼而看向流動的星雲:“影子，來源於每一個人的腳下，只要有光的地方，就有影子。如果你深刻的明白了這一點，無影劍術對於你來說就是手到擒來。”

    “哈？你慢點說，我……沒聽懂……”

    長羽楓看着火芯咬牙切齒，就是什麼變化爲沒有……明明自己都快整個人都抖起來了。

    火元素再加暗元素……可能嗎？

    “我說，既然是無影劍術，利用的就是每個人的影子進行戰鬥，區別與刺客的唯一一點，就是你是正大光明的瞬身到別人的影子後方。在別人看來你只是速度非常之快，實際上你是依靠着影子行動的，而這種瞬身的速度也取決你修煉的程度。所以，也完全靠你的努力練習。”小藍用美魚鰭拍了拍長羽楓的腦袋:“師傅領進門，修行靠個人，說的就是這個意思啦～”

    “可是你又還是沒說破影華斬怎麼學習。”長羽楓咬牙切齒，顫顫巍巍，大汗淋漓。

    “哦……”小藍應聲點頭:“破影華斬，依靠着無影之火與他人的影子，可以進行快速的移動，以最快的速度接近敵人拉進距離。當然，如果是利用風元素和特殊的訓練也可以做到同樣的效果，無影之炎和破影華斬可以說是基礎中的基礎。只有非常熟練和非常生疏這兩種情況。”

    “聽不懂……”

    “也就是說，只要你不是非常熟練，就一定用不好。用的好，一定要非常熟練。”

    “所以要，努力？”長羽楓累的癱倒在站着的地面，那也是一片恆久的虛無。

    他喘着氣，去看頭頂的小藍。

    “嗯。我只能告訴你，要努力。”

    “爲什麼？我連你說的那個什麼火都不知道怎麼弄……怎麼努力呀……”

    長羽楓疲憊的看着自己的手，那火早就已經熄滅了，自己累的半死，卻連怎麼做都不知道。

    “怪不得你是艾瑞卡的朋友，你和艾瑞卡一樣，都對我說要努力要努力，可是我根本做不到嘛……怎麼努力呢……再說了，努力有什麼用……我努力了也沒有結果呀……”

    小藍聽着長羽楓的話，從他的頭上游下來，停在了他的面前。

    “如果你遇到了困難，首先想到的應該是怎麼解決，而不是放棄。你能召喚無影之炎的火芯，那肯定也能召喚無影之炎，你既然知道你的妹妹艾瑞卡天賦異稟，多問問她怎麼提取暗元素不就是了，再是我在這裏，你也可以問我，你一股腦的像無頭蒼蠅一樣的努力當然沒用啦……這樣的努力不是努力，而是無用功。”小藍又搖搖晃晃的離開了長羽楓，滑進了星雲。

    “你說你努力了，很大程度上是無用功，這和努力本身沒關係。”

    “我聽不懂啦……我就是知道，我做不到……我能夠召喚出元素的火焰，但是就是沒有辦法提取出暗元素，更別說將暗元素重新加到火元素裏面了，我剛剛也很努力的試了呀……可是就是做不到。”

    “你才試了十幾分鍾……半個小時都不到……”

    “可是我已經很努力了……”

    “你的努力和你做的可沒有同步哦～”

    “可是我感覺我學不好……我不學了算了……”

    “爲什麼，你才試了多久呀……爲啥不學了，你剛剛說的都不算數了嗎？你還說要比艾瑞卡厲害呢～”

    “可是我努力也學不會呀……”

    “可是你的努力是沒有計劃沒有目標的無用功，那不是努力～”

    “爲什麼……你說無用功就是無用功呀……我明明那麼努力了……”

    “沒有爲什麼，問題的根源就在於你自己。你，對於自己的認知太過狹隘。”

    長羽楓沉默着。

    隨後，他猛的搖了搖頭。

    “我不懂……也不明白……”

    “你太容易放棄了……就是這個意思。你如果只是想着怎麼樣努力努力，又不是去想自己努力的點對不對，肯定只能放棄呀～”

    小藍小聲的在星雲裏游來游去，也不知道是不是星雲遮蓋住了她的聲音。

    “我真的，很努力了……”

    長羽楓坐在地上，依然大口的喘着氣，他的疲憊來源於十幾分鍾的維持火芯，卻完完全全的毫無變化。

    “我根本做不到怎麼辦……我不是不想做到……我是……做不到……真的……”

    小藍好像消失不見了，長羽楓也看不見她了。

    只是她的聲音還在。

    “這是，我聽過的，最搞笑的一句話了～你是小孩子的時候還不會吃飯呢～現在不也屁顛屁顛的吃了這麼多年嘛～”

    “這不一樣！”長羽楓站了起來，有些大聲的喊道:“我真的做不到……”

    他有些委屈。

    “那你能做到什麼？”小藍疑惑的問着。她的聲音依然很甜，卻嚴肅的，像是一座山峯。

    “我什麼也做不到……我跟艾瑞卡說過的……我根本，什麼也學不會。”

    長羽楓難過的嘆了一口氣。

    “嗯，什麼也做不到，也是一種特殊的才能，你有這樣的自我認知，這也算是一種特殊的天才了吧～哈哈哈～”

    小藍沒有再出現，只是冷冷的說道:“你可以走了，我不會像你的妹妹一樣爲你兜底的，你學不學，說到底都和我沒關係，對吧，你和我說努力不努力根本沒有用。你還是小孩子，你的妹妹還可以包容你的一切無理取鬧，但是你不能一輩子都這樣。人，是會傷心和失望的。你，應該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應該懂得這個道理。”

    長羽楓，你還是……小孩子吧……

    十五歲，能算是小孩子嗎？

    十五歲的我，能算是小孩子嗎？

    你會，讓人，傷心嗎？

    你會，讓人，失望嗎？

    我爲什麼……

    總是做不到啊……

    我爲什麼……

    就是做不到呢……

    我……

    讓你失望了嗎？

    長羽楓看着自己的手。那裏，應該有，如此雄厚的黑色火焰，那是無影之炎，卻只有渺小的火芯。

    我……做不到……

    嗎？

    等到長羽楓反應過來的時候，艾瑞卡已經靜靜的坐在了他的面前，綠色的草地在黑暗裏，如此的耀眼。

    大人指導小孩子訓練的嚴厲聲音如此的洪亮，天空的顏色，如此的蔚藍，那裏，是天空。

    遙遠，而從未有人去過的，世界。

    或許應該在天空裏，閃閃發亮。

    艾瑞卡的眼睛清澈透明，看着長羽楓慢慢的坐下。

    “你被，趕出來了。”艾瑞卡的聲音很平靜，甚至是帶着笑意:“怎麼樣？你記清楚了她說的練習方法了嗎？你什麼時候開始練習？”

    長羽楓慢慢的坐下，低着頭，沉默着。

    “我被趕出來了……”

    他說着，看着自己的鞋子。

    那是一雙很小的皮靴子，是拉傑爾在地攤上買回來了，他說這雙鞋很耐穿，大中小的型號爲家裏四個人都買了一雙。

    “我知道，我剛剛說了……”艾瑞卡點點頭:“雖然你被趕出來了，但是她一定還是教給你劍術技法了，對吧？”

    她看着長羽楓乖乖的點頭，而長羽楓仍然低着頭，沒有說話。

    他就像是一個認錯的人，沉沉的，點頭，又沉沉的低下頭去。

    “那就是了，你可以開始練習了，現在才半個小時而已……離我們回家還有一段時間，我雖然不會劍術，但是還是可以看一看的。”艾瑞卡微笑着面對着長羽楓，看着他認錯一樣的姿勢，用力的眨了一下眼睛:“這裏真多人練習劍術呢，如果遇到了什麼困難，我們也可以去問問其他人，對吧？”

    “我……學不會……”長羽楓開口，擡起頭看着艾瑞卡，艾瑞卡稍有些疑惑，等他繼續說下去。

    “劍術技法也需要魔法，我不會魔法，所以我學不會……”長羽楓的聲音很特別，像是提在喉嚨口，啞了音:“我不會魔法，所以學不會……和我努不努力，沒關係。我沒有魔法……我不會魔法……我學不會……她教的劍術技法需要魔法……我不會魔法，所以我學不會……”

    長羽楓的眼角泛起淚水，他雖然沒有哭，但是眼裏的淚凝着，亮晶晶的，像顆寶石掛在他的眼角。

    艾瑞卡愣了一會，看着開始哭泣的長羽楓。

    長羽楓的雙手成拳支在自己的膝蓋上，兩行小小的眼淚緩緩的流在他的臉頰，他看着艾瑞卡哽咽道:“對不起，我被她趕出來了……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會魔法……我學不會的……”

    艾瑞卡默默的拿出手帕，輕輕的擦乾他的眼睛，什麼也沒有說，只是默默的幫他擦乾眼淚。

    一切，都應該是，一場夢境才對……

    我到底……爲什麼來到這個世界上……

    在魔法的世界裏，爲什麼要讓我不會魔法……

    所有人都可以不會魔法，爲什麼偏偏是我……

    擦乾眼淚之後，艾瑞卡靜靜的坐好，看着長羽楓兩行小小的淚水繼續流下來，將自己的手帕放在他的面前。

    用很輕的語氣，笑道:“男孩子，要自己擦乾淨眼淚才行，還等着別人幫你擦眼淚，什麼時候才能長成男子漢呀～”

    這個世界，有風的吧……

    這個世界的風，會永永遠遠，溫柔嗎？

    “你不生氣嗎？我什麼也沒有學到……我什麼也沒有學會……”長羽楓看着那塊白色的手帕，一隻很小的藍色蝴蝶，在手帕的邊緣輕輕的點綴着這塊白色的可以抹幹所有眼淚的手帕。

    “爲什麼生氣？”

    “我……讓你失望了……我學不會……”

    “我沒有失望……”

    艾瑞卡靜靜的看着有些遲疑的長羽楓。

    長羽楓看着艾瑞卡，眼淚，輕輕的落下，在草地上，它們就像是露水，滑過青草，落入泥土，無影無蹤。

    “我爲什麼要失望呢……這樣子的哥哥，不也在和我道歉麼……”

    “可是……我真的學不會……”長羽楓痛苦的看着自己的手掌，他將那只手舉在艾瑞卡的面前，用力的抓着，像是小雞爪一樣顫抖着，微小的火苗，就像奄奄一息垂死的病人，掙扎着，又遲遲不肯熄滅。

    “我只能做到這樣，她教給我的，我連一點都學不會～我已經很努力了～我那麼努力～卻什麼也做不到～”

    長羽楓顫抖着，像是被丟棄一樣，那隻手沉沉的垂下，火芯終是熄滅，熄滅的，幹淨利落。

    “我想，也是如此……”艾瑞卡抿嘴一笑，站了起來。

    拍了拍自己的粗布裙子，草屑被輕輕的拍下，像是綠草與淤泥混合的雪花，零零落落，隨風飄零。

    “那就，不練了吧……我們早點回家……好嗎？”

    艾瑞卡站起來，小小的個子站起來，帶着風的流動。

    她伸出手，放在長羽楓的面前:“我知道你很努力了……走吧……回家吧……不學了……”

    長羽楓看着艾瑞卡的手，那隻手很小，靜靜的放在自己的面前，她想要拉他起來，然後，什麼也不做，默默的回家。

    或許，回到家裏，他也只能待在房間裏。

    發呆。

    又或者，他……

    他能去哪裏？

    “我是不是很沒有用……”

    長羽楓用手抹掉了眼淚，使勁的用手臂揉搓着自己的臉龐，再是默默的，將自己的手，放下。

    “我不會魔法，我什麼也不是，我連自己應該怎麼做都不知道……明明你都這樣幫我了，我還是做不到。”

    艾瑞卡靜靜的看着他，將手收了回來。

    聽他，訴說。

    或許，她本來就應該是默默的，聽她的哥哥講話才對。

    “我知道自己很沒有用……我在別人眼裏是麻雞……是個廢物……我知道父母都會魔法，他們都是大法師，他的孩子卻不會魔法，只能看着別人笑話自己。我也很想努力，可是沒有魔法就是沒有魔法，我什麼也學不會，有關魔法的一切我都學不會……我知道你很想要讓我學會……可是我真的很努力的嘗試過了，我哪裏知道自己的努力根本沒有用……我知道我永遠是這樣……我一輩子都會是這樣，不會魔法……被別人嘲笑……”

    長羽楓咬着牙。

    “我當然會不甘心……我當然想要讓那些嘲笑我的人刮目相看，可是我真的做不到……我連一點點的魔法都不會用……我只擁有那麼一點點的火焰而已……我連魔法是個什麼樣子都不知道……”

    “對於一個一竅不通的人來說，努力，又有什麼用呢……”

    長羽楓越說越小聲……最後，也停頓了……

    他又低下頭去，沉默。

    艾瑞卡也沉默着，又慢慢的坐下。

    將手放在他的臉龐上，輕輕的捏了一下。

    “又有什麼關係呢……你忘了我說的了嗎？每一個人，都是天賦異稟。魔法，沒有選擇你，並不意味着世界末日。”

    “在這個世界的其他地方裏，還有着，許許多多，你可以爲之付出努力的事情，它們也在等待着你的到來，使你的天賦異稟，成爲它們眼中的驕傲。”

    “你可以做到很多事情。你也一定會做不到很多事情，這是必然的，也是你需要去接受的事實，但是請你相信，做不到並不是不努力的藉口。因爲撞破南牆的人，往往，比比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