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血之饗宴3

    敲出最後幾行字，傅寶瞧了一眼計算機的時間，又是“6：66”。

    傅寶露出一個有些瘋狂意味的笑容，抓起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他身邊的黑色人偶，前往隔壁。

    黑沉沉的夜色籠罩着大地，隔壁鄰居家亮着燈火，卻沒有溫馨熱鬧的氛圍，而是一種極端的安靜，傅寶走到鄰居家門口，舉起手敲門。

    砰、砰砰。敲門聲在傅寶腦裏激起一陣抽筋似的疼痛。

    門悄無聲息的打開，但門後並沒有人，可能是沒有上鎖吧？

    傅寶如此想着，也沒心情和鄰居打招呼徑自邁步進入，換上擺在玄關地上的拖鞋之後，踏上了厚厚軟軟的棗紅色地毯。

    屋子裏燈光很亮，但一點都不溫暖，因爲整間屋子都處於一種絕對的安靜中。

    傅寶經過客廳，看見做父親的正在看電視，電視裏正播着應該很激烈的足球比賽，電視卻沒有半點聲音傳出來。

    一臺無聲的電視節目，再加上一個似乎不會動的身影，傅寶的嘴角不由自主的彎了起來，他露出一個幾乎瘋狂的笑容。

    客廳隔壁就是餐廳，隔了一個吧檯可見漂亮媽媽正在廚房裏忙碌，她拿着鍋鏟正在炒菜，動作嫺熟而優雅，但傅寶清楚看到，爐子上沒有火，鏟子碰到鍋也沒有發出任何聲音，這屋子裏似乎有個看不見的黑洞，把全部的聲音和熱量都吸走了。

    頭痛像是海嘯一樣撲過來，傅寶揉着自己的腦袋，想的還是那個問題，究竟是這個世界瘋了還是他瘋了？

    這時，漂亮媽媽轉過頭來，對傅寶笑了一下。

    傅寶也笑了，笑得很瘋狂，因爲他看到一張熟悉又噁心的臉，在漂亮媽媽又長又柔順的黑髮下，是一張全部都是孔洞、每個孔洞裏都有一條白蛆、每條白蛆都有一張骷髏臉的終極恐布面孔。

    瘋了，傅寶想。

    “來吃飯吧。”漂亮媽媽說話了。

    於是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男子離開沙發，走到餐桌旁，他的動作非常僵硬，像是提線木偶一樣，更奇怪的是，他的眼睛和嘴巴都是緊閉的，也不知道用哪個部位看電視，又用什麼地方吃飯。

    小杰也從樓上走了下來，動作和他爸爸一樣僵硬，是小型的提線木偶，同樣閉着嘴巴、閉着眼睛。

    傅寶也坐到餐桌旁，準備開始吃這一頓瘋掉的晚餐。“我昨天特別親手準備了美味的食材。”

    臉上都是坑洞和惡蛆的女人說，“白天大家都累壞了，需要好好補一補，不然怎麼會有精神呢？”

    媽媽一邊說，一邊端上了幾個巨大的用白鋼罩扣着的食盤，看不到裏面究竟有什麼。不過，傅寶覺得自己應該能夠猜到這裏面裝着什麼東西。

    對吧？

    插在牛仔褲後口袋裏的黑色人偶，把一陣又一陣劇痛，帶給傅寶。

    漂亮媽媽掀開白鋼罩，食盤上的真相一覽無遺，那是紅色的、皮被剝得很乾淨、又切成幾塊的沒皮小身體，這個裏面是頭部，那個裏面裝着切塊的手，有的裝了身體，還有一個裏面裝着切塊的腳，拼湊起來，應該能夠組合成一個小女孩，盤裏的血液已經凝固，在邊上聚成看起來很妖異的花紋，旁邊還擺上用蘿蔔雕成的玫瑰，放頭部的盤子，則鋪着一張完整人皮做底襯。

    滿目的血色還有嗆鼻的血腥味，讓傅寶的頭更痛了，不過狂笑的衝動卻有點忍耐不住。

    你看，我並沒有瘋，對吧？但你現在清醒嗎？這真的不是一個夢嗎？

    傅寶坐在那裏，不停在心中問自己。

    “花了好幾天時間才取得食材，又料理了一整天，不知道合不合口味。”漂亮媽媽很開心的說，又看向傅寶，她臉上每個孔洞裏的白蛆都帶着期盼，“你說呢？”

    “呵呵。”

    傅寶內心在尖叫，嘴巴卻不受控制地笑出聲。

    “來嚐嚐吧。”

    漂亮媽媽說。

    漂亮媽媽說出這句話之後，爸爸和兒子分別拿起刀叉，在赤裸裸、血淋淋的肉塊上割了一刀，爸爸切下一條帶筋的胸口肉，兒子割掉一個小腳指，一起送進嘴巴裏，開始咀嚼。

    咯吱咯吱咯吱咯吱⋯⋯像是一萬只老鼠在傅寶大腦裏奔騰、狂咬，他頭疼到青筋暴出，恐懼令他想逃，也不想追究瘋不瘋的問題，卻發現自己根本動不了，這時才發現，自己周圍不知何時凝聚一片黑暗，纏繞在他身上。

    他勉強開口，牙齒都在打顫，“這、這是什麼？”

    “是肉啊。”漂亮媽媽理所當然的說，“是最好吃的肉。”

    “是什麼肉？”

    傅寶繼續問，明知道答案非常可怕，但他仍問出口。

    “就是不存在的那個人的肉啊。”漂亮媽媽走到傅寶身後，“你是客人，吃一點吧，別客氣。”

    漂亮媽媽幫傅寶擡起手臂，用叉子叉下一顆眼珠，又要幫傅寶塞進他嘴裏，看着那顆圓圓的、黑白分明的東西離他越來越近，腦子裏的恐懼達到極致。

    傅寶想扔掉叉子，但他根本動不了，只能緊閉嘴巴。

    漂亮媽媽見沒辦法把眼球塞進傅寶嘴裏，露出有些無奈的微笑，“爲什麼還要抵抗呢？他現在已經保護不了你，和土地公的戰鬥耗盡了他的力量，不要掙扎了，乖乖吃下去吧。”

    他是誰？誰和土地公戰鬥？誰保護我？傅寶不知道女人在講什麼。

    “你是⋯⋯什麼？”

    傅寶別開頭、抿緊嘴巴，艱難地問出問題。“我是你的鄰居啊。”

    漂亮媽媽見暫時無法讓傅寶吃東西，就把眼珠扔進自己嘴裏，用力咬下去，汁水從她嘴角流下來，她發出滿足的感嘆，臉上孔洞裏的每條白蛆都在爲美味而嘆息。

    他寧願這是個惡夢、是他幻想出來的⋯⋯

    “爲什麼⋯⋯”傅寶有很多問題，這女人爲什麼要做這些事，那個“他”又是誰，當然，最重要的，傅寶問：“爲什麼找上我？”

    “爲什麼？因爲你拿到了我想要的東西，因爲你和他締結了契約，乖，吃掉這塊大腸，然後變成我的僕鬼，好不好？”

    漂亮媽媽從用叉子從盤子上的肉塊拖出一塊大腸來，傅寶繼續拒絕食用。

    “他是⋯⋯誰？什麼⋯⋯契約？”

    傅寶覺得自己的身體越來越不受控制，越來越多的黑暗纏在他身上，無時無刻伴隨着的頭痛緩解，但黑暗開始侵襲，他舌頭變得笨重，視線變得模糊。

    “他是惡魔啊。”漂亮媽媽露出垂涎的表情，“他有巨大的『靈』，卻還沒完全覺醒，只要我趁機吃掉他，那麼我將成爲神！”

    “不懂⋯⋯你在講什麼⋯⋯”傅寶越來越睏倦，雖然牛仔褲口袋裏的黑色人偶，不斷傳達痛苦到他的腦袋，但是黑暗也在他身上越纏越多，他心想，如果睡着了，肯定會沒命吧？

    他寧可人偶帶給他像把腦袋劈開的痛⋯⋯

    “你不必懂，你只要乖乖吃一口就可以了。”

    漂亮媽媽又挖出一勺腦漿，硬塞進傅寶嘴巴裏，一邊說着奇怪的話，“多吃一點，再多吃一點，這樣你就完全屬於我了，你這麼不聽話，是因爲之前沒有吃飽吧？”

    傅寶不知道漂亮媽媽話中的意思，他只能努力將嘴裏的東西吐掉。

    除了他無法接受這種事，掙扎間他還突然想起之前在論壇上看過的一段話——如果吃了人肉，人的靈魂會受到了污染，從此不受神靈庇佑，惡鬼可以輕易的佔據這種人的身體，此後永爲惡鬼僕從，不得超生，永無善終。

    “呵、呵呵呵。”

    傅寶忽然從嘴巴裏擠出一連串瘋狂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