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初次見鬼2

    “沒有人？”

    傅寶覺得十分奇怪，那個乾乾瘦瘦的男人，不就裹着被子，咬着被角不敢吭聲嗎？

    爲什麼護士一直強調那邊沒有人？

    是護士的眼睛有問題吧。

    “你沒看到他嗎？他剛纔還一直在叫，你一兇，他就不敢吭聲了，你看，他在看你⋯⋯”傅寶描述着。“啊啊啊啊！”

    護士嚇壞了，發出一聲尖叫後，一溜煙逃掉了。

    怎麼回事？

    傅寶疑惑。

    三分鐘之後，負責診治傅寶的醫生再一次進入病房，鷹一樣銳利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着傅寶，傅寶被看得有點頭皮發麻，於是急忙申明，“我什麼都沒做！”

    “這張病牀上的病人，病症是骨癌，原本體重一百零八公斤，生病後瘦得不到三十公斤，三天前剛病逝，你說你看到他？”

    醫生問傅寶。傅寶望向隔壁病牀，被子裏那個乾瘦到不成人形的人⋯⋯不，應該說病死鬼，正咬着被子，痛到面孔扭曲，傅寶看了都覺得自己額頭在冒汗，並且又像有東西不停的、一下又一下的敲着他的頭，痛得要命。

    “你有看到他？”

    醫生逼問傅寶，眼中閃着好奇的光芒。

    “沒、沒有。”

    傅寶艱難的搖頭。

    “那你爲什麼說那些話？”

    醫生繼續問。

    “我⋯⋯”傅寶咽了一口口水，慢慢把視線從病死鬼身上移開說：“抱歉，我是故意嚇那個護士姐姐的。”

    “少年仔，以後不要這樣了。”

    醫生告誡傅寶。

    傅寶乖乖點頭，覺得背部又是冷汗。

    該死！該死！他見鬼了！

    醫生離開後，傅寶閉起眼睛，耳朵裏又聽見病死鬼的呻吟聲，每叫一聲，他大腦裏的神經就像被燙一下似的，讓他終於忍不住大吼，“閉嘴！”

    病死鬼立刻閉嘴，然後又很委屈的說：“可是我好痛⋯⋯”

    “閉嘴！我不要跟鬼說話！”

    傅寶猛地把自己罩在被子裏，不過十秒鐘之後他又掀開被子坐起來，緊盯着病死鬼不放。

    病死鬼像是被傅寶盯得有些不自在，扭動了一下身體。傅寶的頭很痛，身體也很虛弱，但仍然硬撐着站起來，他要出院，他不能忍受和一隻鬼待在同一個空間！

    “喂，你別出去，我雖然是鬼，但我不會害你，外面很可怕，因爲和停屍間很近⋯⋯”

    病死鬼好心好意的叮囑，但是傅寶根本就不想聽他說話，衝出病房。

    傅寶走出病房要往樓下移動時，就看到醫院走廊爬出奇怪的東西。

    有穿着白色病服在地上蠕動的沒腳男人、有吊在半空中晃來晃去的長舌頭女人、有肚子裏面亂七八糟丟出腸子的傢伙⋯⋯

    傅寶現在可以肯定，這要不是電視臺那種無聊到爆的整人遊戲，就是他的確見鬼了！

    頭痛欲裂，再加上額頭冒汗，腳軟得像是麪條，傅寶不知道是該退回去和一隻鬼雙宿雙飛，還是衝過去和一羣鬼相親相愛⋯⋯

    怎麼會有這麼多孤魂野鬼！

    傅寶非常不理解，不過再看看右側樓梯轉角掛着的平面圖，樓下就是太平間，就恍然大悟了。

    傅寶呼出一口氣，值得慶幸的是，這些鬼沒有注意到他，全部都自顧自的爬來爬去、飛來飛去，還有把腸子拖來拖去的。

    傅寶也就假裝沒有看見它們，悄悄移動腳步，開始往外走。

    一切似乎都安然無事，直到傅寶走到一隻明顯是吊死鬼的女人身邊，那個女人舌頭吐得像甘蔗那麼長，正在半空中無聊的晃來晃去，甩動鮮紅色的舌頭，一個不小心就抽打到傅寶。

    “對不起。”

    吊死女鬼說。

    “沒關係。”

    傅寶下意識的回答。

    頓時，整個場面定格，就像影片按下暫停鍵，突然，所有孤魂野鬼都把綠瑩瑩的眼睛望向傅寶——“你能看得到我們！”

    “我好冤枉啊！”

    “替我報仇啊！”

    傅寶恨不得給自己幾巴掌，這種時候還講什麼禮貌！

    沒腳男鬼立刻朝傅寶爬過來，斷腳處拖出兩條長長血痕，不過腸穿肚爛鬼速度更快，一路流出大腸小腸前進，結果一不小心被自己腸子絆倒，心臟彈了出來砸向傅寶，傅寶立刻閃躲，結果那顆鬼心就砰一聲撞在牆壁上，又啪一下彈了回去，正中靶心，重歸腸穿肚爛鬼體內。

    好噁心！幸好我躲得快⋯⋯

    傅寶下意識的想，不過，這種時候，逃命才是最重要的啊啊啊！

    可傅寶被嚇得臉發白、腿發軟、褲襠也有點溼，一時之間動不了。

    而激動的孤魂野鬼們涌了過來，難得看到一個可以和它們交流的人類，它們希望能和傅寶好好談談天，而傅寶可不希望和它們近距離接觸，腎上腺素飆升，戰勝恐懼急忙拔腿就跑，結果跑沒幾步腳下一緊，竟被那只爬來爬去的沒腳鬼拉倒。

    傅寶跌倒在地，摔得眼冒金星，不過仍然記得自己目前的處境，立刻爬起來，一手揮動着想拒絕這些熱情的遊魂，一手亂摸着想找東西當武器，恰好摸到一個手感很熟悉的東西，舉起手就朝羣鬼揮舞。

    “啊！”

    遊魂們尖叫，等傅寶能看清東西之後，他面前已經空蕩蕩一片，走廊裏的所有遊魂都不見了。

    傅寶萬分奇怪，它們在害怕什麼？

    傅寶又看看自己手中的東西，不就是那陰魂不散的人偶嗎？

    傅寶大惑不解，看到人偶的那一刻，他的頭又開始痛，劇痛像鐘聲一樣，一下一下傳來，永不停歇。

    這個人偶還有辟邪的功能？

    它究竟是什麼東西啊！

    這時，走廊上的動靜引來一個護士，看到傅寶坐在地面上，她皺眉問他在幹什麼。

    “我要出院。”

    傅寶立刻說。

    “不行，你現在的身體狀況不適合出院。”

    護士回答。

    “我必須出院，不然我才會死掉。”

    傅寶大聲說，他現在和一隻病死鬼是病友耶！

    “那也要等明天，今天晚上絕對不行。”

    護士否決了他的要求，扶起傅寶，把他送回到病房。幾天沒吃東西，只在醫院吊過一瓶點滴的傅寶，力氣根本比不上一個護士，只能這樣被強行送回病房，病死鬼在病牀上眨着眼睛瞧他。

    傅寶躺回病牀上，忍住不去看隔壁病鬼，但沒多久病死鬼開始大聲呻吟，而傅寶的頭又痛到像是要裂開，他先是用被子矇住頭試着忍耐，最後終於忍不住跳了起來，跑到病死鬼病牀前，用剛纔嚇走那羣孤魂的人偶，抵住病死鬼的喉嚨，低聲吼道：“你給我閉嘴！”

    “啊啊啊！”

    病死鬼尖叫起來，彷彿傅寶是在用桃木劍之類的驅邪法器威脅他，“把這個東西拿走！好可怕！好可怕！”

    這個傢伙也害怕人偶⋯⋯傅寶意識到自己拿人偶威脅病死鬼之後，更覺得很煩躁，就是這只人偶搞得他現在差點變成瘋子，沒想到現在居然要靠它幫忙。

    “你怕這個？”

    傅寶問病死鬼。病死鬼縮在被子裏，露出因爲過瘦而變得很大的眼睛，連連點頭。

    “爲什麼？它是什麼？”

    傅寶問病死鬼，他十分好奇是什麼東西，連鬼都會怕。

    病死鬼拼命搖頭。

    “喂，你很怕它，但你根本不知道是什麼？這不合邏輯。”

    傅寶皺着眉說。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

    病死鬼委屈的說。

    傅寶長長嘆息，病死鬼則又開始呻吟，傅寶瞬間崩潰，理智斷線的把那人偶狠狠塞進病死鬼的嘴巴，接着病死鬼也崩潰了，在牀上滾來滾去表情扭曲，像是一隻被塞了火炭的鴨子。

    傅寶聽着病死鬼嗚嗚的痛苦聲音，頭非常痛，卻有股大笑的衝動，他的世界真的崩壞了。

    第二天，傅寶獲准出院，因爲他在醫生面前表現得很健康，像是完全見不到隔壁病牀的病死鬼，也看不到走廊裏不斷飄蕩的鬼影子。想要活下去，就必須堅強。

    傅寶走出醫院大門口，迎着初升的朝陽，牛仔褲口袋塞着一具不請自來的黑色人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