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棋子與棋手

類別:科幻靈異 作者:會摔跤的熊貓字數:3504更新時間:24/06/27 22:34:40
    不多時。

    顧家的醫護人員趕到,把求戰者擡起,送走。

    墅區終於安靜了下來。

    “小顧兄,佩服。”

    兩撥人站在兩座天臺上,同沐陽光,羅玉笑着開口,道:“原先以爲這些麻煩,要夠你頭疼好一段時間。”

    “的確頭疼。”

    顧慎坐在天臺上目送沉離遠去,他也笑了笑:“不過我運氣還不錯……遇到了沉離。”

    運氣還不錯。

    顧慎沒有謙虛……他很清楚,如果不是沉離送上門約戰,他還真沒什麼辦法,只能躲着這些傢伙,不然一個一個打起來,可不會像今天這樣簡單。

    揪出幕後奉命搗亂的小嘍囉,沒有意義。

    他們怕的是一頓打嗎?

    怕的是挨了打,還撈不到好處!

    若是自己動手……這幫傢伙就算挨了打,也要把事情鬧大,這樣回頭也能去找韓當討要一件“寶貝”,可如果換成沉離,可就不一樣了。

    不僅僅是因爲【食鐵之徒】下手夠黑,更是因爲,跟沉離打,和自己打,完全是兩回事。

    沉離替顧慎擋戰,約戰的人,只會越打越少。

    若是s級親自迎戰。

    人只會越打越多!

    “你參悟了‘春之呼吸’……感覺如何?”顧南風笑着問道。

    “這門呼吸法很頂級。”顧慎認真道:“僅僅一天……我的精神力便產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不得不承認。

    有些人,是真正的天才。

    即便在北洲歷練了八年,見識了無數血火中拼殺出來的天才……顧南風也不得不承認,在“夢境”與“精神”的領域裏,這些人所展露的潛力,都無法與顧慎相比。

    從顧慎進入“嵐切”的精神感應範圍的那一刻起,顧南風就感應到了這個少年精神力的變化,比起昨天,他的精神更加凝聚,而且更加強大。

    有一部分原因,是顧慎凝聚了屬於自己的【新世界】。

    而另外一部分原因,則是他正在消化着神祠山的源質。

    “昨晚的事情,我可都聽說了。”

    顧南風輕輕抖了抖文件,鬆手之後,大風吹過。

    這些文件紙張被風凌亂地吹起。

    最終飄到春雨觀天台的時候,卻是一張不落,整齊堆疊,掠入顧慎掌心。

    顧慎瞥了一眼。

    他啞然一笑。

    昨夜五大家中唯一沒有出面的就是“顧家”,可實際上顧家也關注着自己的一舉一動……顧慎現在很好奇,長野上空到底有多少枚【風童】,又有多少人擁有調動【風童】的權限。

    裁決所,監獄所,指揮所,以及聯邦安全委員會,應該都擁有【風童】權限。

    而五大家中,能夠調動【風童】的,似乎只有顧家和白家?

    宮穆李這三家……從昨晚的會見來看,似乎並沒有這個能量。

    “對了……”

    顧慎收起文件,笑着問道:“昨晚顧家準備的那場接風洗塵宴,應該很熱鬧吧?”

    顧家沒有到場,自然有顧家的原因。

    並不是因爲“自恃身份”,居高傲慢。

    而是因爲顧家……有更重要的事情,八年漂泊在外的未來家主,終於迴歸長野,恐怕新舊兩派的人,都齊齊到場了。

    “熱鬧。”

    顧南風笑着搖了搖頭,望向羅玉,澹澹道:“但是……都是假的。”

    ……

    ……

    顧家位於長野郊北的墅區很偏。

    但幾座小墅背面,靠着一座小山,昨夜落了大雪,山徑覆了一層白,遠方隱約有潺潺流水聲音淌過,羅胖子的確是個七竅玲瓏之人,自從少主住下……他便調動了幾件封印物,來維繫墅區四周的“溫度”,既沒有讓雪融化,也不至於山嶺景色太過蕭瑟。

    顧慎和顧南風兩人在山徑上單獨漫步。

    這還是兩個人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單獨相處。

    “雖然【風童】能夠看到,你去了哪裏,見了什麼人……但【風童】聽不見,你和他們說了什麼。”

    “所以那份文件上,只標註了你的行蹤。”

    “這是想要安慰我嗎?”顧慎笑了笑,“我知道還有【地蚯】這種東西的存在……”

    【風童】是用來看的。

    而【地蚯】,就是用來聽的。

    顧南風啞然一笑,“雪禁城內無祕密……想必這是我們都知道的事情。”

    “其實何止是雪禁城?”

    他忽然又道:“只要鏈接了深海的地方,就不會再有祕密可言……我們是億萬只螻蟻,所行之處,必定會有足跡。聯邦有一萬種辦法,知道我們每天在做什麼,在說什麼。”

    顧慎緩緩望向顧南風。

    這位未來的顧家家主……以輕鬆的口吻,笑着問道:“這其實是一種悲哀,對吧?”

    顧慎緩緩擡起了頭。

    包括這一幕,其實【風童】也都在看着。

    只不過……顧南風與高叔一樣,當實力足夠強大,就可以“刺瞎”空中那些盯着自己的討厭眼睛。

    聯邦就算知道,也沒什麼可說的。

    拳頭,才是長野城最大的道理。

    如果認爲這個道理不成立。

    很簡單……那就是你的拳頭,還不夠硬。

    “之所以選在這裏談話……是因爲這裏建設之時,留了一手,至少還有那麼一丁點隱私可言。”顧南風輕輕叩了叩木刀,隱約有微弱的輝光,從山林之間滲出。

    大都的宅院裏有【燈籠】籠罩。

    這座墅區同樣有類似的物件。除此以外,再加上……【嵐切】的領域釋放!

    顧慎感覺到頭頂有陣陣流風紊亂掠過。

    穹頂那些負責監察的【風童】,在此刻所能捕捉到的畫面,就只是一團來回縈繞的無序波動氣流。

    “這算是……遲來的,顧家的談話嗎?”

    顧慎看到這陣仗,忍不住笑了,他想起了昨天那四家約談自己時的場景。

    果然,這是壓軸登場了。

    雖遲必到。

    他也清楚……關於“自己”,顧家早晚會有這麼一席談話。

    “沒那麼嚴肅。”

    顧南風搖了搖頭,他自嘲笑道:“畢竟……我現在應該不算是字面意義上的顧家人了。”

    顧慎有些困惑。

    “你也一樣,我也一樣,來到長野,就是爲了阻止‘法桉’。”

    他開門見山,道:“覺醒法桉不能在東洲通過,至於其他洲如何……我的手伸不到那麼遠,想管,也管不了。但是自己家門前,總是要試一試。”

    顧慎知道……多半是昨晚那頓飯,出問題了。

    “實不相瞞,昨晚那頓飯,我吃得很憋屈。”

    顧南風澹澹道:“新舊兩派都來了……只不過,比起接風洗塵,那頓飯更像是兩撥人馬的碰頭敘舊,發生的一切,都與我無關。”

    這就是先前自嘲的原因。

    堂堂顧家少主……回到長野,就只剩下一個虛名。

    願意鞍前馬後的,只剩下惦記舊情的“羅胖子”了,而其他人,則是從未感受過所謂的少主威信。

    願意把這個消息告訴自己,南風兄是真的沒有把自己當外人。

    顧慎輕聲道:“情理之中。”

    離開長野八年。

    不顯山不露水,回來就要當“家主”,顧家原先的那些當權者,怎麼可能輕易退讓,臣服?

    “家主之名,我不在乎。”

    顧南風緩緩道:“我在乎的是法桉談判……可現在有趣的事情就是,如果我不在乎‘家主’之名,那麼法桉談判之事,我就不可能有話語權。”

    這的確很有趣。

    但也很真實。

    “南風兄決定怎麼做?”

    “其實我在北洲有些舊友……”顧南風輕聲笑了笑,道:“但離開之時,我拒絕了諸多好意,挽留,所以這趟回來,我並不準備動用北洲的人脈關系。”

    他沒有告訴顧慎,自己在北洲究竟是什麼身份,什麼影響力。

    021的檔桉,是高度機密。

    可顧慎知道……顧南風這些話背後的“決心”。

    在北洲,他是鏽骨大將的得力麾下,放到任何一座要塞都能夠成爲耀眼的領袖。

    而回到故鄉。

    顧南風拋掉了北洲曾捧起的所有。

    既然選擇離開。

    那麼……就要用自己的方式,來解決問題。

    “我可能需要一些幫助。”

    顧南風望向顧慎,認真道:“花幟的幫助。”

    在這時候,顧慎才隱約恍悟。

    先前顧南風歸鄉的第一站,不是長野,而是“大都”……或許就是因爲他早早就猜到了,會有今天局面的出現。

    孤軍奮戰。

    總要有隊友。

    而花幟……是在東洲能夠找到的,最可靠也最強大的盟友。

    因爲在使徒之戰力挽狂瀾的緣故,顧南風已經和陸南梔建立了相當可靠的信任關係,這趟北上談判,又與法桉相關,花幟沒有理由不支持。

    顧南風這趟回長野,帶了三個人。

    顧慎,陸南槿,邢雲。

    三個人,沒有一個是簡單貨色。

    就拿最不明顯的顧慎舉例子……明面上他是裁決所的“裁決使”,可實際上通覽全局,知曉這位s級被部署到大都之後,經歷了什麼的人,心底都清楚。

    某種意義上來說,顧慎是“花幟”的一枚重量級棋子。

    他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與花幟有關。

    那位“陸夫人”,就在千里之外,關注着長野的風吹草動。

    “你想要花幟怎麼幫?”顧慎眯起雙眼,問道。

    “我需要花幟站出來,站到我的背後。”顧南風認真開口。

    “何爲站出來?”

    “其實很簡單……花幟很遠,花幟也很近。”

    顧南風平靜道:“在長野,你,她,他……就是花幟。”

    他深吸一口氣,問道:“這件事情,你能說服夫人嗎?”

    顧慎笑了。

    他當然明白顧南風的用意。

    三個從大都遠道而來的“年輕人”,意味着花幟伸出的三隻手。

    潛力,經濟,技術。

    相信長野那麼多的大人物,都認爲自己是一枚棋子。

    一枚很重的棋子。

    而他們永遠也不會知道……

    自己,不是棋子。

    而是棋手。

    “沒有問題。”顧慎緩緩道:“花幟會站在你的背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