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話術誘導

    開場白是一段簡明扼要的歷史，裏面除了優等生眼中的“常識”外，還包含魔女爲禍世間的具體案例、魔武器人誕生的來龍去脈、聖劍所參與的傳說大戰的真實過程等內容，並不會讓學生感到沉悶。

    “爲保證教學質量，特邀嘉賓暢所欲言是必須事項。”費頓雙手一伸，分別搭在瑟瑟發抖的艾路嘉和表面看不出心情的奧拉克妮的肩膀上，笑道，“特邀嘉賓的生命安全由我來保護，這堂課結束之後我會將她們送返原地。”

    “……？”奧拉克妮橫了費頓一眼，她看不透這個男人到底想幹什麼。

    死武專的學生們和旁聽的教職工們倒是想要求費頓交出奧拉克妮，奈何氣勢上被費頓佔盡上風，有意見也不敢開口。

    唯有賈提斯無所畏懼，用力捶打課桌，大聲罵道：“上課就上課，你揩什麼油，這倆魔女長得又不漂亮！”

    “！”魔女也是女人，奧拉克妮和艾路嘉一下子就惱怒上這不會說話的小屁孩了。

    什麼？賈提斯是費頓的親兒子？！

    喔，那沒事了。

    “我的錯，我只是想通過肢體接觸給予她們一點安全感~”費頓舉起雙手，表示自己的清白，“那麼，進入正式的課程內容，有哪位同學想要向兩位特邀嘉賓提問題的嗎？”

    學生們面面相覷，大都不願意當出頭鳥，打破僵局的是噬魂：“嗯……按照剛纔的說法，奧拉克妮算是全部魔武器人的祖宗？”

    “嘛，這個屬於客觀事實類問題，不需要特邀嘉賓來進行‘解釋’，請讓我來代勞。”費頓不希望事情在大前提上就出錯了，阻止奧拉克妮回答此問題，“從遺傳學角度而言，魔武器人的祖先是被奧拉克妮殺害的魔女們；從種族誕生貢獻度而言，貢獻最大的是魔道師-艾邦，然後是奧拉克妮的部下；死神和奧拉克妮只是兩個立項者和贊助人，認祖宗也認不到他們身上去。”

    噬魂擺手道：“我可沒有認祖宗的怪癖，只是好奇奧拉克妮是以什麼心態推動該研究。”

    費頓這一次沒有搶過回答權，笑眯眯地看向奧拉克妮：“請暢所欲言。”

    奧拉克妮極其懷疑潛臺詞是‘不配合我就要你好看’，但都被綁架到死武專了，也沒有其他選擇了：“你們最尊敬的死神大人立項的初衷是【以魔女的靈魂對付魔女】，也就是把人的靈魂當成武器，我也沒什麼不同。”

    死神之子就像是要說服自己似的，大聲道：“因爲實驗過程過於殘忍，父親大人已經廢止了該研究了！”

    “我從來沒有否認死神擁有仁慈憐憫之心。”奧拉克妮一下子打開自己的黑色摺扇，遮擋着下半邊臉，以清冷的目光盯着死神之子，“只不過，死神的仁慈和憐憫不會分享給魔女，我爲了活下去，需要一股龐大的力量來擊敗死神……事實上，我努力的方向一點問題都沒有不是嗎？只可惜在成功之前我就已經被死神追殺至不得不沉眠的及境地。”

    “嘖！”教室內的魔武器人們不約而同地面露不虞，他們是爲了正義而戰鬥，不是爲了戰鬥而出生。

    瑪嘉質疑道：“奧拉克妮女士，你確定動機是‘爲了活下去’？真正想苟命的人可不會把自己推向同時被死神和魔女追殺的境地。”

    奧拉克妮合起摺扇，說是‘暢所欲言’，實際上她仍在試圖賣慘，而結果便是邏輯出現缺陷：“好吧，我承認自己在謀求強大的力量，但追求更爲強大的力量不是所有人的共同慾望嗎？我不認爲自己有錯。”

    費頓在瑪嘉回答之前搶過話：“很有趣的發言，黑星同學你怎麼看？”

    “咦？”黑星一愣。

    費頓以關懷學生的口吻說道：“怎麼了？喜歡跟同學打架、立志成爲比神更強大的武者、因爲任務中遭受過挫折所以對好朋友發起決鬥以證明自己的強大的黑星同學，你應該很認同奧拉克妮女士的觀點吧？”

    “我……我……！”黑星很想大聲開罵，可這些都是自己幹過的事情，尤其是‘對死神之子發起決鬥’一事，事情似乎已經過去了，但實際上只是掩埋得更深。

    費頓繼續以語言下毒：“說起來，黑星同學理想中的‘比神更強大的武者’到底是什麼樣子的？”

    “最強。”黑星脫口而出。33

    “我懂了~”費頓一捶手掌，以奇怪的腔調說道，“所以，打倒被死神封印了800年的鬼神還不夠，伱還要打倒死神來證明自己。”

    黑星連忙道：“我沒有這麼說過——”

    “——但你有這麼想過對吧？”費頓一句話讓黑星接不下去了，“嘛，武者都會有能力側重，幾乎不存在六邊形戰士，這就導致‘能力剋制’現象的出現，爲了確保自己是真正的最強，黑星同學你不覺得把全世界所有人殺光才是最佳證據嗎？”

    “哈——？做這種事情對我有什麼好處！”之前還有點猶豫，但聽到這裏，黑星出於本能就給出迴應。

    “唔……確實是沒有好處，把路人、同學、朋友、戀人殺光光後，你大概只能以‘無敵武神’的姿態跟禽畜昆蟲一起消磨時間？”費頓順着話風說下去，但下一秒又來一句，“話說回來，你成爲‘最強’又對自己有什麼好處嗎？”

    “……！”原本這是一個很簡單的問題，平常的黑星可以站在課桌上昂首挺胸地給出一個豪邁無比的答案，但此時他卻啞口無言。

    賈提斯突然插話道：“黑星，別被他誤導了……幾乎沒有多少人是‘爲了變強’而追求變強，變強只是爲了實現後續目標的一個途徑，例如奧拉克妮獲得強大的力量後或許會嘗試統治世界，你只要想明白【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是什麼】或者【自己變強後會做什麼事情】，那就沒問題了。”

    奧拉克妮微微一笑：“我不否認，畢竟以無敵的力量建立龐大的勢力、擁有可靠的僕人、過着奢華的生活，是一種很常見的慾望。”

    費頓翻翻白眼道：“真多嘴啊，賈提斯……有些問題是需要由當事人自己想明白的。”

    賈提斯可不服氣：“囉嗦！黑星是個善良的笨蛋，笨蛋特別容易鑽牛角尖，一旦沒想明白，直接往着二代鬼神的方向飛奔該怎麼辦——”

    這是黑星頭錘砸到課桌上發出的巨響。

    課桌被砸爛，他腦門也出血了，但面上卻露出笑容：“謝了，賈提斯，我想明白了。”

    “本來就是很簡單的問題，你們只是被臭老頭的話術影響到思考方向罷了。”這種伎倆，老媽早就教過賈提斯了，“下一個問題，多謝。”

    費頓聳聳肩，兒子拆臺他也沒辦法：“一人一次，可不能冷落另一位特邀嘉賓……在談及艾路嘉小妹妹之前，得簡單介紹一下她的資料，她之前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魔女，雖說同樣有違法行爲，但據我調查她此前從來沒有參與重大犯罪性活動，直至參與美杜莎的計劃。”

    艾路嘉扒拉着自己的大帽子，哭嚎道：“我是被逼的，美杜莎在我體內放了很多條蛇。”

    “蛇？稍等一下——”費頓一手插進艾路嘉的胸膛，搗騰兩下，抽出來時手裏捏着一團扭動着的長條形存在。

    不是傳統生物意義上的‘蛇’，至於是鍊金生物還是魔法生物，又或是壓根不是生物，費頓這個魔法盲傻傻分不清楚。

    “唔啊啊啊……！”艾路嘉後知後覺地捂着胸膛倒在地上，因疼痛而痙攣哀嚎。

    很遺憾，儘管費頓的能力很神棍，沒有給艾路嘉肉體留下一絲傷痕，但未能實現無痛操作。

    “總而言之，‘遭到威脅’是事實。”費頓用力一握，美杜莎的‘蛇’灰飛煙滅，“鑑於特邀嘉賓需要一點時間緩解疼痛，請允許我來提出話題——大家認爲因遭到生命威脅而不得不聽從美杜莎的命令行動、最終解除鬼神的封印、給世界帶來巨大的威脅的艾路嘉小妹妹，該殺嗎？”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