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創世神

    知識之燈裏封印着一個通曉樹不子世界所有知識的學者型聖靈，需要口令才能把聖靈召喚出來，每一百年只能回答三個問題。

    創造之杖裏封印着一個可以打造物品的工匠型聖靈，不需要口令、不需要原材料、不需要付出代價、沒有使用次數限制，只需要足夠形象具體的物品描述。

    都不需要攀扯選擇之冠和毀滅之劍，僅上述兩大聖物便足以證明奧茲瑪有多無能，因爲知識之燈給出來的答案讓其感到絕望，就放着強得離譜的創造之杖不用，這是引導人類前進的賢者幹的事情？

    不過，或許是獵人學徒們是一羣加力量不加智力的戰士的緣故，他們沒有對奧茲瑪暴殄天物的行徑表示強烈譴責，反而更在意奧茲瑪隱瞞了真相……在迪亞的提案出現之前，奧茲瑪引導信任着他的獵人學徒們向一個根本殺不死的敵人發起抗爭，就跟把他們的性命當成拖延時間的消耗品似的。

    在正義和大義之下，這點小矛盾沒幾天便和解了，奧茲瑪決定與教授們由明轉暗、悄悄前去拿取毀滅之劍，把獵人學徒們留在擎天學院繼續學業、同時守護創造之杖。

    當然，在分頭行動之前，他們沒有忘記一個人——

    “…………”在城牆上‘觀察人類’的利茲，安靜地聽完這羣風風火火陌生人講故事。

    奧茲瑪講故事過程中曾不止一次引導利茲作出迴應，卻只收穫到沉默和注視，現在故事講完了，不得不以最尷尬的方式進行詢問：“請問利茲閣下，對此事持有何種態度？”

    利茲不答反問道：“你們對創世神是如何看待的？感恩？怨恨？漠視？”

    “這……”衆人面面相覷，假如這是喜劇片的話，大概會出現全部人一巴掌拍到額頭上的畫面，因爲在利茲問出這種問題的時候，其實已經表明出某種傾向。

    不過，對話必須進行下去，強亞克發現沒有人願意起頭，只能硬着頭皮道：“呃，應該是‘感恩’吧？畢竟沒有創世神的話，哪裏有現在的我們？”

    利茲淡然道：“創世神並不負責創造靈魂，只是創造一個能夠系統性地繁衍靈魂容器的世界，假如沒有樹不子世界，你們會在其他世界成爲別的生命體。”

    此部分內容超出衆人的認知，這不是指衆人大受震驚，而是指懷疑利茲是在胡說八道，強亞克只能含蓄地迴應：“就、就算你這麼說，我也想象不到那種事情啊。”

    “……也是。”利茲沉吟片刻，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只有此時此刻的自己才是‘我’……你們也是相同的想法嗎？”

    “不，我不知道自己是否‘怨恨’創世神，但肯定不是純粹的‘感恩’。”陽小龍搖搖頭，看向面無表情的奧茲瑪，“當塞倫請求創世神復活奧茲瑪時，創世神說塞倫應該尊重生命和死亡，給予她不老不死的詛咒；當塞倫引領舊人類向創世神發起反抗後，創世神又覺得生命和死亡沒什麼好尊重的，把奧茲瑪復活過來，讓他跟塞倫在新時代打對臺戲——誰給我編一個理由，解釋一下前後的理念差別。”

    露比忍不住道：“我不奢求創世神滿足凡人的所有願望，但即便是在舊人類滅亡後徹底滅殺塞倫，也沒有後續的禍事。”

    魏絲補充道：“選擇之冠，聽上去像是可以預見不同的未來的聖物，特意留下聖物的創世神自然也有凌駕其上的能力。”

    布蕾克進行補刀：“換言之，如今這個局面，正是創世神選擇的未來。”

    率直的諾拉以陰陽怪氣的腔調回答：“說實話，我都懷疑塞倫和奧茲瑪中的一人是創世神的子嗣，要不爲什麼明明只是一個寡婦的無理要求，結果卻是舊人類的覆滅和新人類的無盡苦難？”

    烈蓮盯着成爲話題主人公之一卻仍然保持沉默的奧茲瑪，冷冷道：“民間創作的神話故事中，衆神特別喜歡給半人半神的孩子製造各種各樣的試煉。”

    皮拉黯然道：“……對創世神而言，我們究竟算是什麼？”

    聽着同伴們越說越陰沉，強亞克連忙大喝一聲：“嘿！大夥兒，你們是不是忘記了我們今天的初衷！？”

    “啊……”衆人一愣，尷尬地挪開視線。

    對，他們的初衷是遊說費頓等人放棄對創世神發起抗爭，怎麼說着說着連他們都想加入抗爭陣營似的。

    “你們的態度我已經明白了。”利茲目光落在不合羣的強亞克身上，問道，“最後一個問題，你能容忍這樣的創世神對你做什麼事情？”

    “這個……”強亞克左顧右盼，一度嘗試逃避這個問題，但最終還是在利茲的注視下，垂頭喪氣地說出真實想法，“什麼都容忍不了……若是創世神要傷害我的家人和朋友，就算我頃刻之間就會化作灰燼，也一定要向他們發起衝鋒。”

    “強！”

    “哈，我們家的隊長挺能說的嘛~！”

    “當日飛艇上的嘔吐男，如今也變得很爭氣了。”

    “就憑你這句話，你就是我陽小龍一輩子的好朋友~”

    獵人學徒們再度忘記了初衷。

    不過已經沒所謂了，因爲這就是他們的真實想法。

    利茲將目光收回來，重新投向曼特市街道上的市民們，下達逐客令：“我會參考你們的答案的……現在，請給予我一點時間，我需要思考自己該以何種立場行動。”33

    …………

    …………

    待信標學院的衆人離開後，利茲轉過身，看向輪椅上的勞達：“……醒了嗎？”

    “啊，它們讓我無法睡下去。”勞達睜開眼睛，從身上滲出些許弒神意志，但很快就被收攏回去。

    跟利茲一樣，勞達的清醒並不是偶然，而是聽到了某些對他們而言有所觸動的話語，簡單來說，便是獵人學徒們夾帶着對創世神們的不滿、憤怒、怨恨的話語。

    確認附在自己身上的伊芙和蕾的安全，勞達暗自鬆了一口氣：“……看來我需要向費頓道謝了。”

    利茲說道：“忘卻過去的人只有我一個嗎？”

    “失憶？”勞達疑惑地看向利茲。

    利茲沒有回答，神情嚴肅地問道：“我聽費頓和迪亞介紹過你——在你看來，現在的我是需要被消滅的存在嗎？”

    勞達站起身來，平靜地看着利茲，反問道：“那在你自己看來，你覺得現在的自己是‘神’還是‘凡人’？”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