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章 一枚棄子

類別:玄幻奇幻 作者:一介少年字數:3489更新時間:24/06/27 22:20:06
    餘老大頭顱飛落,直接落到了袁承德的腳下。

    滾落在腳邊的頭顱雙目圓睜着緊盯袁承德,瞳孔中倒影的恐懼不知是死前餘老大的殘留還是袁承德當下的流露。

    “啪!”

    袁承德從椅子上直接滑到地上跪下,雙手在臉頰上毫不吝嗇地抽打。

    “小的該死!小的膽大包天!小的有眼不識泰山……”

    到了這個份上,袁承德已經沒有任何狡辯的餘地,不如低微些懇求對方的原諒。

    而讓長孫沒想到的是,當戰鬥來到了尾聲,漆黑的巷道中竟又涌出大批官兵。

    武清警惕地看着這些人,長孫同樣目光凝重。

    但當長孫瞥了眼跪在地上的袁承德,其恐懼的表情證明這些官兵並非是他安排的。

    既然不是袁承德,那在場的,能有如此權力的便只能是……

    李東慢悠悠地走到袁承德面前,目光掃過遍地血腥的戰場,最後落在袁承德臉上。

    “開成區知縣袁承德率府上衙役全力圍剿兇手,奈何兇手太過強悍,縣衙付出慘痛代價最終擊殺兇手,知縣袁承德在圍剿中不幸重傷身亡……”

    “袁大人感覺卷宗上如此記載如何?可需本官再爲你潤色幾分?”

    李東笑嘻嘻地說道,但袁承德已然恐懼到渾身顫慄,二便失禁。

    袁承德跪着爬到李東腳邊,伸出手卻不敢抱住其大腿,最後只敢抓住李東長袍一角,像是抓住了最後的救命稻草一般死不鬆手。

    “尚書大人,小的鬼迷心竅、膽大妄爲、死不足惜!但小的願意爲大人當牛做馬,只要大人能繞過小的一條狗命,我願意世世代代給大人爲奴爲僕……”

    李東看着袁承德不堪的模樣,用衣袖掩住口鼻隔絕對方身上散發的騷臭味。

    李東一腳踢開袁承德的手,冷哼着說道:“你願意自辱身份爲奴爲僕,但本官可不像你那般無法無天!”

    “來人,將袁承德抓起來,聽候發落!”

    陳天鬆了一口氣,看樣子李東並沒打算像袁承德那般栽贓陷害,將所有的髒水潑到呂四身上。

    但不等陳天徹底放下心來,令他擔心的事便發生了。

    “大人,那……這個人……”

    帶頭的官兵看着躺在地上身形狼狽,模樣可怕的呂四有些遲疑地問道。

    李東瞥了眼地上的呂四,失去了下肢的他現在只能如同一條殘疾的老狗一般在地上匍匐。

    李東眼神中沒有絲毫憐憫,甚至那股眼神與袁承德當時看皮影化作的黑灰時一般無二。

    “此人乃重犯,今夜不僅殺害開成區縣衙衆多衙役,還是開成區人口失蹤案的重要嫌犯,務必嚴密看管!”

    李東此言一出,陳天如遭雷擊。

    “尚書大人,你這是何意……”

    陳天一時間沒有完全悟透李東這句話蘊藏的意思。

    李東看向陳天,眼神略有複雜,但卻也只是一閃而過。

    “此人身份不明,神智異常,不僅在昨夜重傷了你,今夜更是全殺了縣衙衆多衙役!陳察班,你說這算不算重犯?”

    正如李東所言,此時的呂四已然完全失去了神智,全然不知道衆人在討論什麼,只是本能地想要向垃圾場內爬去。

    但呂四不會辯解,不代表陳天不會替他着急。

    “可是縣衙的衙役不是死在他的手中啊,是袁承德……”

    “陳察班!”

    李東拔高聲量,打斷了焦急的陳天。

    陳天眼神依舊有些木然地看向李東,他曾經認識的李東是有些不正經,但卻仗義可靠。而此時的李東卻以一副自己陌生的面孔試圖顛倒黑白。

    李東看着此時陳天模樣,終究心軟了幾分,蹲下來低聲說道:“陳天啊,你要記住自己的身份!你可是朝廷官員,一切要以大局爲重,不可意氣用事!”

    陳天依舊不明白。

    “你遲鈍啊,今日之事哪裏有那般簡單。一個小小的知縣借他十個膽他也不敢刺殺本官,他敢行今日之事那背後……這代表什麼,不用我明說吧……”

    陳天將信將疑地點點頭。

    李東見狀接着說道:“既然如此,開成區人口失蹤案這麼大的事若是捅穿了,那相當於將帝都的天捅破了!你想想現在是什麼時候?是新紀元杯決賽開賽之際,周密爲何派你來開成區查案,還不是想先平穩的度過這段風頭,之後再從長計議……”

    “你要以大局爲重!”

    李東一番“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的說辭,竟令陳天一時間猶豫了。

    陳天神情躊躇,遲疑地問道:“那……那呂四他……”

    李東見陳天還抱有希望,於是表情逐漸冷了下來。

    “有些犧牲是不可避免的。”

    “這個道理不用我教你了吧……”

    陳天瞳孔一縮,整個人愣在了原地。

    ……

    開成區的夜依然黑,但有了官府回行隊伍的浩浩湯湯,黑暗似乎也被驅散。

    不過那些黑暗也只是被驅趕,去到了那些人們看不到的角落,以及……官府隊伍的身後……

    李東坐在轎子上,神情中帶着些許意氣風發,用輕鬆的語氣對身旁的長孫說道:“旺……不,無名……”

    “今夜算是滿載而歸啊。”

    面具下的長孫看不出喜怒,語氣平靜地說道:“此話怎講?”

    “呵呵,今夜一場行動,大家都有了交代,豈不是圓滿?哈哈……”

    從李東的語氣中可以聽出此刻的他是真的放鬆了下來。

    長孫沒有接話,只是一直盯着李東。

    李東見長孫沉默,以爲對方沒有明白自己的意思,於是說道:“袁承德這個蠢貨還真以爲隨便推出去一個毛賊,人口失蹤案就算是有交代了?他作爲開成區的知縣,失蹤如此數量的人口,豈有安然處之的道理。”

    “所以這個案子他這個知縣是鐵定逃不了的,然後再加上這個呂四……”

    “這樣這個案子便算是有了一個圓滿的交代。”

    李東似乎對自己的這番設計十分滿意,一面向長孫說着,一面右手捋着下巴的山羊鬍。

    “圓滿的交代……麼……”

    長孫低下頭輕聲低語,聽不出是質疑還是認可。

    李東沒有在意,繼續說道:“而且,你知道更妙的是什麼?”

    李東神情中有些許炫耀。

    “你不是還牽扯着一個更棘手的案子麼……”

    “就是選手被害案。”

    李東提示着說道。

    面對長孫質疑的目光,李東解釋道:“朝廷麼,哪有什麼祕密可言,更何況是周密那的案子,我自然知道一二。”

    像是得到了解釋,長孫眼神中的疑惑消散。

    “這個呂四不正是選手被害案最合適的嫌疑人……”

    李東語氣中有着明顯的誘導。

    長孫像是想明白了什麼,眼神逐漸亮了起來,不再需要李東提示,而是主動說道:“選手被害案的現場與當年的唐懷安案如出一轍。如此相似的作案手段,只可能出自當年親歷案情,或是與案情相關的人……”

    “呂四,一個不入流的小竊賊,卻因爲與陳天的關係瞭解到唐懷安案的全部案情經過……”

    “再加上呂四體內的惡念,無論他與遺族有沒有關係,但都已經脫離不了干係了……”

    “如此一來,選手被害案也有了一個完美的犯罪兇手。一石二鳥,真是妙啊……”

    長孫越說眼神越亮,到了最後甚至忍不住鼓起掌來。

    “尚書大人下了一步好棋啊!”

    李東神情越發驕傲,將此全部當做了對自己的褒獎。

    只是,長孫在說最後一句話時語氣卻是冰冷的。

    “但,如此這般,陳天便無法逃脫干係了……”

    李東神情一愣,似乎沒想到長孫爲何要在這個時候提一個無足輕重的人。

    但長孫的這句話也令李東想起了這些年與陳天相處的種種。

    這個曾經開成區的小竊賊在這些年沒少爲周密、劉新彥和自己出力。

    想到這裏李東神情出現了一絲複雜,但片刻又恢復了高位者的果決。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

    長孫饒有興趣的看着此刻的李東,他的模樣和當年的吏部王尚書有幾分相像。

    “我印象中的李大人可不像是成大事的人……”

    長孫滿是調侃地對李東說道。

    李東先是一愣,而後露出曾經標誌性的笑容。

    “哈哈,旺財啊,你知道我當年最佩服你什麼嗎?”

    李東改用旺財稱呼長孫,證明他接下來要與長孫敘舊。

    “我佩服你的不是當年什麼狗屁的聖人風範……”

    長孫無奈地搖搖頭,他知道李東指的是當年自己頂峯之戰時喊出的“橫渠四句”,而此時他給出這句評價又很“李東”。

    這才像是李東年輕時不正經的模樣。

    “你真正讓我佩服的是你識人的眼光!”

    不論是當年的武大奎還是雲學知,亦或是劉新彥、周密和自己。

    準確地說,這些人都是因爲遇到了長孫後,命運才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而時間又反過來證明長孫當年的選擇極其正確。

    這便是李東想要表達的。

    接着李東又恢復了嘻嘻哈哈的模樣,“正如你所說,我可成不了什麼大事,在這亂世能把自己和身邊的人保護好就算本事了……”

    “今日之事,陳天定然脫不了干係。但那又如何?等事情結束了,我堂堂戶部尚書給他安排個差事還不是輕輕鬆鬆,何必非要在周密那裏苦哈哈地幹個捕快。”

    長孫看了眼身後被當作罪犯押送的陳天,對方目光始終停留在前方的呂四身上。

    將這句話說出來後,李東也像是解決了自己的一塊心病,心情極其舒暢地說道:“旺財啊,今日多虧了你在,否則還真可能被袁承德這個小人暗算了……”

    長孫輕笑着說道:“李大人客氣了,今夜的行動都在你的計劃之中,哪怕沒有我們在,袁承德的結局也一樣,不是麼……”

    “畢竟一枚棄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