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六章 長孫的猜想

    長孫和周密返回百鍊成鋼，經過二人商量，決定將陳天也暫時關在鐵匠鋪，交給長孫看管。

    武大奎還在煉器爐前忙碌，雲學知給的靈器還有龍輦的改造讓他這兩天根本沒有時間休息，長孫一行人返回武大奎甚至沒精力擡頭看一眼。

    長孫將陳天安置妥當後，拿出玉簪端詳。

    周密並沒有離開，他有太多疑問想要問長孫，但此時卻不知該從何問起。

    長孫看了一會兒，將玉簪收了起來，擡頭看到周密還沒有離開，有些意外。

    「周大人，今晚在寒舍留宿麼？」

    周密搖搖頭，欲言又止，最後還是問出了口。

    「你……今天是不是有什麼重大發現？」

    周密之所以有些猶豫，是因爲他是大理寺寺正，在唐懷安案子上，大理寺可沒出什麼力，尤其是在雲學知接手案件後。

    今日周密一路關注長孫的所作所爲，他總有一種感覺，此人不簡單。

    最重要的是，他在長孫身上看到了一種專注，與當年他初入大理寺時一般無二。

    然而這麼多年官場沉浮，當年那股勁頭似乎正要被時光消磨殆盡。

    長孫有些猶豫，倒不是不信任周密，而是他心中的猜想還需要明天到案發現場確認，他現在還不想自己的猜想誤導了周密。

    但長孫的猶豫卻讓周密錯以爲長孫不想開誠佈公。

    這也正常，現在的大理寺不說是站在雲學知和長孫的對立面，但也絕對算不上是可以信賴的夥伴。

    周密忙說是自己唐突了，就準備告辭。

    「周大人且慢，今日確實有些收穫，但這一切還停留在猜想的階段，待明日我們一同前往案發現場確認之後，在下定會與周大人詳說。」

    周密點點頭，二人約定時間後告別。

    第二天，長孫等來了雲學知，帶上陳天一同前往淮王府。

    周密已經在府前等候了，衆人通稟後進入府內。

    陳天此時就像是受驚的雛鳥，他這樣的小賊就連內侍區都沒有來過，更何況此時是進了王府！

    陳天有些畏畏縮縮，再看走在前方的長孫泰然自若，他知道自己這次真的是碰上硬茬了，同時在心裏思量待會長孫無論有什麼要求自己都全力配合。

    衆人再次來到案發現場，長孫先是在那副唐懷安的自畫像前再次確認。

    而後將玉簪交給周密，也不管周密震驚的眼神，直接走到香爐前打開聞了聞，眼前一亮。

    「果然是龍腦香！」

    昨天他在唐懷安的畫像前端詳時就聞到了淡淡的香味，但因爲香味太淡了，所以長孫並沒有想到龍腦香。

    直到昨晚陳天提起烏蘭花、龍腦香時，他才想起來這個被他忽略的線索。

    確認了香爐中最後燃的是龍腦香後，長孫開始在書房內尋找烏蘭花的痕跡。

    這便是長孫猜想唐懷安真正的死因！

    長孫在看到案發現場的第一時間就感覺雲學知和大理寺陷入一個誤區：因爲唐懷安是術者鏡武者，所以順理成章的認爲兇手也是武者。

    這樣的思路在九州大陸很正常，畢竟這是一個武者爲尊的世界，平常人在武者面前不說如螻蟻一般脆弱，但也差不了多少，何談刺殺武者？

    然而穿越而來的長孫卻沒有這種定式思維，這讓他更加關注線索。

    所以在長孫看到書桌上的血跡時，他便斷定唐懷安在被割喉前便已經死了！

    既然已經死了爲何還要割喉多此一舉？

    長孫第一個想法是兇手想要掩蓋唐懷安真正的死因，誤導斷案人員。

    當然了，這只是昨天長孫看到現場時的推理，沒有證據這些都是長孫的假想，也正是如此，所以長孫昨晚沒有急着告訴周密。

    現在龍腦香已經發現，如果能找到烏蘭花，那案子的進展就會出現巨大的反轉。

    「不對，應該有啊……」

    長孫看遍書房內的盆景都沒有發現烏蘭花的痕跡。

    「難道是之前栽種在房間內，最後被兇手銷燬了？」

    長孫再次查看書房內的盆景，這次甚至扒開盆景內的花草觀察花土。

    然而長孫再次失望了，所有盆景內的花土都沒有人爲毀壞的痕跡。

    如此一來，長孫懷疑被兇手拔出烏蘭花的猜想也被推翻了。

    衆人看着長孫奇怪的舉動以及喃喃自語，都不太明白長孫在幹什麼。

    「旺財，你發現什麼了？」雲學知開口問道。

    長孫這才將自己的的猜想和發現都告訴了衆人。

    衆人聽後均是一陣震驚。

    周密最先回過神來，跑到香爐前確認。

    陳天想不到自己昨天無意的一句話，竟然還牽扯到一樁命案，以至於到現在還沒回過神來。

    「周大人，案發之後還有人到過案發現場麼……我的意思是，會不會是兇手之後又來搬走了烏蘭花？或者是掩蓋了烏蘭花存在的痕跡？」長孫問道。

    周密肯定的說道：「案發現場除了大理寺，就只有我們來過，書房的周圍日夜有巡捕看守，兇手絕無可能再回案發現場……」

    陳天這個時候才回過神來，開口問道：「大人……您是懷疑這書房內曾經種過烏蘭花？」

    長孫點點頭。

    「不可能，烏蘭花的根系十分發達，別看這花小小一朵，但根系往往會扎的很深，否則它們無法活。」陳天篤定的說道。

    「也就是說，烏蘭花並不適合在花盆內生長？」

    「更準確的說法是，它們在花盆裏就活不了，所以那座院子裏的烏蘭花才會是種在花圃中。」

    長孫恍然大悟。..

    「並且還有很重要的一點……」

    陳天說到自己擅長的方面，才恢復了幾分鎮定。

    「如果只是一株烏蘭花，甚至幾株，產生的花香根本不足以讓武者喪失行動能力。這也是爲什麼那座院子裏會種那麼多烏蘭花，要不然根本不會有效果……」

    陳天此言一出，長孫眉頭皺得更緊了。

    如果如陳天所說，那長孫的這個猜想根本不可能成立。

    誰會在書房內大面積種植烏蘭花呢？就算是種在府邸內可能性也不大。

    唐懷德之所以敢在自己私人別院內種烏蘭花，是因爲那座院子坐落在舜豐區。

    舜豐區居住的多是平民，那裏不會有人家用得起龍腦香的。

    但內侍區不一樣，龍腦香可是達官顯貴們的心頭好，同時也不算是稀罕玩意。

    所以如果在內侍區大面積種植烏蘭花，一定早就暴露了。

    「難道我想錯了？」

    正當長孫陷入自我懷疑時，陳天忽然嘟囔了一句。

    「也只有這樣的豪門貴族才能這樣種植烏蘭花，要是我哪捨得這樣用……」

    本是陳天無意的一句吐槽，卻瞬間點醒了長孫。

    長孫轉過頭來，一把抓住陳天，目光灼灼的盯着他。

    「那你們都是怎麼用？！」

    「我……我們一般都是將烏蘭花磨成粉燃成煙，不過效果最好的其實是把烏蘭花吃下去……」

    陳天還沒有說完，長孫已經衝到了書桌前。

    長孫在翻到

    的茶杯邊小心翼翼的捏起一片已經乾枯的花瓣。

    陳天湊到跟前看了看，然後又聞了聞，篤定的說道：「沒錯，就是烏蘭花。」

    其餘三人對視一眼，都看出了對方眼中的震驚。

    長孫的猜想是對的。

    那誰又是兇手呢？

    雲學知和周密都是聰明人，只是片刻就想到了，兩人同時看向正對書桌的那幅畫以及長孫手中的玉簪。

    「玉簪從唐懷德的別院找到？」雲學知問道。

    周密點點頭，他已經派人覈實過，那座別院的主人正是唐懷德。

    「那唐懷德很有可能……他是淮王府的嫡長子，是爵位的繼承人，但唐懷安起勢後成了他繼承爵位最大的威脅……」雲學知緊接着推理道。

    周密點點頭，表示認同。

    「這個殺人動機成立，唐懷德目前嫌疑最大，但還需要證據。」

    「什麼證據？」

    「驗屍！」

    長孫說完後，三人不約而同的陷入沉默，案件似乎又回到了原點。

    但這次不一樣，從周密和雲學知的眼中都能看出勢在必得的決心。

    「這個先不忙，我們必須要有足夠的理由勸服淮王和大理寺准許驗屍，莽撞的去找兩方勢力談驗屍只會讓我們陷入雙方周旋的泥沼中，我們現在最缺的就是時間和精力。」

    周密和雲學知聞言點點頭。

    長孫則在心中暗暗思量，估計再等一天那個足夠勸服兩方勢力的「理由」就會出現了。

    「那我們接下來做什麼？」雲學知問道。

    周密和雲學知同時看向長孫，他們自己都沒有意識到，長孫已經成爲了他們的主心骨。

    「再把那些下人們叫上來審一審。」

    既然已經在淮王府，長孫索性就直接在北書房審訊那些目擊的下人。

    不過長孫審訊的過程，讓周密二人感覺有些不一樣。

    首先是審訊對象。

    周密二人在審訊時，都是選擇先審訊第一位目擊者，也就是那名叫玲月的丫鬟。

    然而長孫卻將玲月放在了最後審訊。

    其次是審訊的內容。

    之前周密二人的審訊，內容大多圍繞發現唐懷安身亡這個時間點展開審訊。

    而長孫的審訊更多時候卻是在和下人們聊唐懷安的日常生活。所聊之雜，甚至包括淮王府的一些八卦傳聞。

    這讓在一旁旁聽的二人有些摸不清頭腦。

    到了審訊玲月。

    長孫看着面前面容姣好，身材窈窕的玲月，單看容貌和身材讓人還以爲是誰家的大小姐。

    更難能可貴的是她低頭靜立、雙手交叉的緊張模樣讓人不自覺的想要憐愛。

    「玲月姑娘，在下有幾個問題想要問你，你不要緊張，如實回答就好。」長孫輕聲說道。

    玲月不敢擡頭直視長孫，有些怯生生的回答道：「大人只管問，奴婢不敢隱瞞……」

    「你是唐懷德世子的丫鬟，九月十一日卯時爲何會出現在北書房？」

    「大人誤會了，我不是世子的丫鬟。奴婢平時主要就是在北書房伺候主子，之前北書房是老爺再用……世子也常來，所以奴婢也伺候過世子……」

    長孫恍然大悟，接過話來說道：「後來，淮王將北書房賜給了唐懷安小王爺……所以你那天才會在北書房？」

    玲月點點頭，還是不敢擡頭看長孫。

    「也就是說，小王爺在出事的那一晚都是你在北書房伺候？」

    玲月不可察覺的猶豫了片刻，然後點頭承認。

    「那夜裏還有別人進北書房麼？」

    「奴婢也並未在此守一夜……」

    「府內下人有進北書房伺候的麼？」

    「據奴婢瞭解……沒有。」

    「也就是說，那一晚唐懷安的飯食、茶水都是你伺候的？」

    玲月這次明顯的猶豫之後，才點了點頭。

    就在玲月還以爲長孫要接着問的時候，長孫卻輕聲說道：「今天就審訊到這裏，有勞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