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三章 第一夢結束
類別:
玄幻奇幻
作者:
一介少年字數:5351更新時間:24/06/27 22:20:06
在長公主試乘結束的第二天,王尚書便以劉新彥剛完成龍輦改造,期間甚是辛苦爲由,給劉新彥放了三天假。
早知會如此的劉新彥沒有絲毫情緒,收拾好自己東西便回了家。
推開院門,小小的院子冷冷清清,院內沒有下人,也沒有女眷。
沒有下人是因爲劉新彥從官數載,但爲官清廉,剛正不阿,所以哪怕是在員外郎這個掌握着科舉的關鍵位置上,也並沒有撈任何油水,因此劉新彥並沒有閒錢僱傭下人。
沒有女眷則是因爲劉新彥癡情於雲玲姑娘,所以至今未娶。
劉新彥環視一週,慘笑一聲,估計要不了幾日這小小的院子他也住不了了。
畢竟這小小的院子雖然看起來寒酸,但這裏確實帝都,寸土寸金,無官無職想要在帝都繼續租這樣一座院落對於劉新彥來說是不可能的。
其實對於自己在官場上格格不入,劉新彥也是有自知之明的。
也因此,在無數的夜晚,劉新彥坐在清冷的小院裏,曾進行過無數次的問心。
「君子當潔身守道,不同世人陷乎邪!」
這是劉新彥追問內心得出的答案,值得欽佩的是,他始終守住了心中的道。
儘管長孫認爲劉新彥思想過於迂腐,平時又自恃清高,但在爲官清廉,誠心任事方面劉新彥確實做的無可挑剔。
只不過,官場何其複雜,劉新彥這般內心潔淨,性格剛強之人又怎能在其中長久立足。
現在退出對於他來說也不一定不好。
長孫在心中想到,也不知是不是長孫這個念頭影響了劉新彥,劉新彥忽然看開了,內心的苦悶也消散了不少。
接下來的兩天,劉新彥彷彿什麼都沒發生一般,就如同真的是放了個短假,在家中看看書,擺弄擺弄花草,一時間竟令他產生了一絲告官後寄情於山水的想法。
直到第三天,劉新彥平靜的生活才被打破。
「咚咚咚……」
劉新彥有些詫異,自己的這個院門可是很少響起的。
打開門,來的人正是自己的兩位好友,李東和周密。
哪怕是這兩位摯友,平時也很少登門拜訪的。
「你們怎麼來了?」
劉新彥有些吃驚的問道。
李東見劉新彥沒什麼事,這才放下心來,沒好氣的說道:「還能來幹什麼,看看你死了沒。」
劉新彥將二人迎入院子,關上院門,並沒有在意李東的調侃。
「不能當官就不活了,那每年朝廷得死多少人。」
「況且,我要死了,這帝都不又多了一場命案,到時候還得辛苦周密查案。」
聽着劉新彥竟然還有閒情雅緻開玩笑,二人也放下心來。
「哎,這你就想多了,你這種自殺的,在我這連案都立不了,給你發個涼蓆就打發了。」
幾句玩笑便令三位至交好友將這些天發生的煩心事拋之腦後。
三人圍坐在院子的石桌旁,略備幾個小菜,開懷暢飲起來。
酒過三巡,醉意微微上頭,之前被遺忘的煩心事又藉着酒意涌上了心頭。
周密和李東表情有些複雜,三人從科考時便義結金蘭,誓要同休慼,共進退,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然而進入了官場三人才明白什麼叫身不由己。
進入不同陣營的三人,在朝廷上別說是互相扶持了,到現在還能保持着純潔的友誼便已是不易。
周密看向劉新彥,眼神中有一絲愧疚。
在三人之中,周密混得最好,但因爲三者在不同陣營,周密對二人平時的幫助甚
少。
反倒是李東,雖然也只是員外郎,但平日裏對劉新彥照顧不少,只是現在的情況確實已經不是李東能夠解決的了。
周密提起酒杯,「新彥,我……」
周密剛想說些什麼,卻被劉新彥打斷。
只見劉新彥按住周密舉起的酒杯,然後主動提了一杯,開口道:「我有話想對你二人說。」
「我們兄弟三人當年共同科考,立志高中榜首,魚躍龍門。一晃這麼多年過去了,當年的書生意氣如今還剩幾何?」
二人聞言心中有些慚愧,周密在三人中自認成熟穩重,心思縝密,而李東則是鬼機靈最多,只有劉新彥最像讀書人,雖自恃清高,但也不乏傲骨嶙嶙。
這麼多年官場的磨礪,早就改變了二人之前的模樣,也只有劉新彥還是那個敢高呼「雖千萬人吾獨往矣」的高傲書生。
或許正是這個原因,才令二人這麼多年了始終願意來這小院與劉新彥小聚,因爲他身上還有自己曾經的影子。
劉新彥說此話並沒有要嘲諷二人的意思,眼神真摯的看着兩位多年的摯友說道:「這兩日我讀書問心,漸漸明悟了一些道理。以往我總認爲「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乃是讀書人的畢生夙願,這幾日我叩問自心才想明白,我飽讀聖賢書,爲的是「爲天地立心,爲民生立命」,入朝爲官也不過是爲了完成這一大道。哪怕今日我即將脫下這一身官服,但仍舊有千條萬條路供我完成這一夙願!」
劉新彥這一番話竟令酒意朦朧的二人如夢方醒。
「我們兄弟三人皆是大道同行人,不過道路不同罷了,賢弟在這裏叩謝二位哥哥多年的照顧,同時也想囑咐一句,今後各奔東西各自保重。」
「最後,我想多囑咐一句,千萬不要在朝中爲我辯解。」
說完後,劉新彥一飲而盡,二人張張嘴想說什麼,但卻說不出口,最後也只能用酒澆滅懷中滿腔憤慨。
劉新彥笑了笑,打趣道:「你們二人這副表情怎麼比我這即將致仕的還難看。」
二人苦笑一聲,搖搖頭只顧喝酒。
劉新彥見狀,把酒壺摟住,說道:「就這麼多酒,照你兩這樣喝,我還沒醉呢,你兩就躺下了,誰陪我說話。」
二人這才停下手裏的動作。
「說說,這兩天朝廷裏有什麼有趣的事。」
李東放下筷子,吐槽道:「剛不是說要致仕,現在又再關心朝廷。」
劉新彥沒好氣的說道:「入朝爲官這麼多年,怎麼也要善始善終。沒到脫下官服那一天我就還是朝廷命官!並且,跟你兩喝酒除了聊朝廷的事,還能聊點什麼?」
周密出言打斷二人無用的鬥嘴,開口道:「這兩天朝廷上確實發生了不少事。其中大家議論最多的就是前段時間咱們討論的淮王庶子唐懷安被害案。」
聽到這,劉新彥手不自覺的一顫,正是體內的長孫忽然甦醒。
李東也來了興趣,他對於這些朝廷的事最是上心,但這段時間因爲龍輦改造的原因,沒有花時間去打聽。
「昨天這個案子有了結果。」
李東立馬搶着說道:「有結果了?是那個狀元、叫什麼來着?對,雲學知,破案了?」.
周密翻李東一眼,自己本就要說,他還非要打斷。
「陛下給雲學知設了七天期限,昨天就是最後期限,朝廷上雲學知將自己對案件的審理過程向陛下做了陳述。陛下大怒,將雲學知關押刑部,聽候發落。」
劉新彥一愣,雲學知被關押了?
「怎麼回事?案子沒破?」
周密喝了一口酒,潤了潤嗓子,似乎這其中有一個很長的
過程。
「昨日朝會上,雲學知被宣召,這個雲學知一表人才,器宇不凡,初次面見聖上竟沒有絲毫膽怯。」
周密簡單的形容了一下雲學知的容貌氣質,一旁的李東有些不耐煩,開口道:「說這些作甚,誰關心他的長相,又不是黃花大姑娘。」
誰知周密竟然面色奇怪的說道:「他長得還真是比大姑娘還俊美……」
劉新彥和李東眼神奇怪的看向周密,有意無意的與他拉開了點距離。
「沒想到周密你是這樣的人……」
「你竟然好這口……」
周密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二人在說什麼。
「說什麼呢,我只是說他長相真的比較俊美……」
二人眼神依舊。
周密懶得解釋,於是接着說道:「這個雲學知倒是有些膽識,上來就直接啓稟陛下,說兇手沒抓到。」
「陛下臉色平靜,但底下的一衆大臣卻不幹了,不等雲學知說完,便要彈劾他。但這雲學知頗有將相之風,面對讒口鑠金竟不爲所動,直到大殿內平靜了,他才繼續開口,一開口又是震驚衆人。」
「他說殺害唐懷安的是遺族!」
「什麼?」
「遺族!」
李東和劉新彥震驚的站了起來。
長孫心中同樣有些詫異,竟然是遺族,不過他更加驚訝的是二人聽到「遺族」二字後的反應。
這讓長孫想起了當時在1號礦時,少年派衆人聽到遺族後的反應。
兩者的反應如出一轍,而從人們聽到遺族後的表現便能看出來,大陸的人民對遺族有多麼恐懼。
「當時大殿上鴉雀無聲,片刻後雲學知又迎來了暴風雨般的彈劾,甚至當時有些大臣高呼着請陛下將雲學知當場斬首。」
劉新彥和李東可以想象當時大殿內的混亂,畢竟他說的那可是遺族啊,曾打破了太平盛世,引發末世之戰的殘黨餘孽。
在唐皇朝的大臣心目中,這些遺族早已被趕到了大陸的邊緣,而雲學知竟然說他們堂而皇之的出現在了帝都,還殺了一位皇室宗親!這是何其駭人聽聞!
「這次雲學知沒有任由這些大臣彈劾,而是高呼「請陛下明鑑」。而在陛下的准許下,雲學知也將他對案件的分析娓娓道來。但最後陛下大怒,認爲雲學知妖言惑衆,所以下令將其關押,聽候發落。」
之後周密向二人複述了一遍雲學知對案情的審理過程,只是言語中頗有幾分不屑。
李東和劉新彥習以爲常,如果說平日裏周密給人的感覺是成熟穩重的,那提到破案時,周密便是鋒芒畢露、誰都不服的。
長孫聽完後在心中大概總結,雲學知先是根據從大理寺得到的卷宗,確定了唐懷安遇害的嫌疑人,這些人都是唐懷安遇害前後接觸過的人。
一番審訊後,雲學知並沒有什麼收穫,之後雲學知又查驗了現場,最後在現場發現了一件靈器。
經過反覆確認之後,雲學知得出此件靈器乃是只有遺族才能夠使用的靈器,最後由此推斷唐懷安乃是遺族所害。
就這一番案件審理的過程,也難怪周密會頗爲不屑,在長孫看來,就連他這個門外漢都感覺有很多漏洞。
李東的關注點則在那件遺族靈器上。
「當時現場第一時間是你們大理寺封鎖的吧,這樣一件遺族靈器你們竟然沒有發現?」
李東如此一問,令周密表情有些不自然。
「咳,這個嘛,這件遺族靈器製作的頗爲巧妙,要想辨別需交由工部才行,當時執勤的並沒有熟悉煉器的,所以沒有發現。」
「那這個雲學知怎
麼發現的?難不成他帶了個工部的煉器師?」
「額……」
李東有如此一問就是故意要周密難受。
不過劉新彥此時並沒有心思和李東一起打趣周密,而是認真的問道:「周密你怎麼看?」
周密愣了愣,而後不在意的開口道:「這個雲學知有幾分實力,但也不多,至於遺族之說……無稽之談。」
劉新彥並沒有追問周密爲何如此認爲,反而陷入沉思道:「我也感覺,雲學知竟然自始至終都沒有進行屍檢,並且難道不應該是先查看案發現場麼?」
周密有些驚訝,沒想到劉新彥竟然對破案有這樣的認識。
「確實應該是先查看案發現場,這個雲學知也是急於求成,所以在看完卷宗的第一時間便先審訊嫌疑人,結果一無所獲。至於爲何沒有屍檢,倒也不是他不想,只不過是他做不到。」周密解釋道。
「爲何?」
「唐懷安畢竟是皇室宗親……」
「但人命關天,這個時候還講宗親的特殊?」
「唉,這其中原因比較復雜,畢竟那些大人物們也並沒有多想讓雲學知查清此案,而最想查清此案的淮王又因爲皇室宗親的面子,並不是很想雲學知驗屍。如此一來,雲學知哪怕是有陛下的任命,也是舉步維艱啊。」
劉新彥點點頭,大概明白了其中的複雜關係。
周密似乎並不想在案情上談論過深,於是轉移話題道:「你們可知道當雲學知提出唐懷安被遺族所害後,誰的反應最大?」
李東陷入思考,在腦海中搜尋平日裏跟淮王最不對付的人。
而一邊的劉新彥則不假思索的說道:「還能有誰,肯定是淮王。」
「淮王?」
李東還有些疑惑,而另一邊的周密則有一絲震驚。
「你怎知是淮王?」
「真是淮王!」
劉新彥看了眼周密,開口解釋道:「唐懷安被害案,到目前爲止最大的問題是兇手不知是誰,換句話說,其實是大家猜不出誰有作案的動機。」
「之前淮王始終在鬧禮部。唐懷安搶了禮部秋狩的差事,因此淮王懷疑禮部尚書懷恨在心,由此殺了唐懷安。」
「但這個猜想何其愚蠢,滿朝文武,但凡是有點腦子的都不信。僅是一份差事就令禮部尚書喪心病狂的殺一位宗親?誰會信?」
「至於唐懷安的仇家,相信你們大理寺也查過了,估計這位小小宗親應該也沒有什麼大的仇家,否則你們早就鎖定嫌疑人抓人了。」
當劉新彥分析到這裏時,周密神情已經有些認真了。
「所以,如果雲學知說唐懷安是被遺族所害,那動機呢?」
劉新彥說到這裏,刻意停頓了片刻。
一旁的李東按照劉新彥的思路,大膽的猜測道:「說不準是唐懷安與遺族有染,最後與虎謀皮,反受其害?」
「這就是淮王害怕的。不論唐懷安是與遺族有染,還是說發現了遺族的什麼圖謀,但只要是與遺族牽扯上一絲一毫的關係,對於淮王來說那就是滅頂之災!」
李東聞言思考了片刻,想明白了其中的利害關係,於是有些認同的點點頭。
周密有些佩服的看向劉新彥,開口稱讚道:「沒想到新彥你隱藏如此之深,心思竟如此縝密。你若是性子能不那麼剛強,何愁在官場上不能風生水起?」
劉新彥笑着搖了搖頭。
而由於周密最後將話題又引到了這方面,於是二人又對劉新彥進行了一番勸導,勸他以後無論是到了哪裏都要收斂性子,說着說着三人便都喝醉了。
也不知爲何,劉新彥
體內的長孫竟也醉了,當長孫再次醒來時,已是望日的朝會。
果不其然,朝會上長公主黨派的大臣以雲學知科考作假爲由,攻訐劉新彥受其賄賂,在科考中爲其大行方便。
而最大的把柄就是劉新彥曾將雲學知的科考文章舉薦翰林院,也正因此雲學知的科考文章也被大臣們在大殿之上公開。
一時間大殿上再次譁然,雲學知竟然敢說惡念是靈氣的一種,並且還提出完善惡念修煉體系,這不就是遺族麼!
自此,大臣們更加堅信雲學知便是遺族,妄圖妖言擾亂朝綱,應直接判其死罪!
皇上准許了!
劉新彥也受其牽連,死罪可免,活罪難逃,當場被奪了官職,流放處理!
這便是長孫在夢境中的最後一幕。
自此,第一夢結束,長孫陷入夢境輪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