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四章 一枚子彈

    第二天，田蕊坐上馬車離開田府趕回自己家中。

    早餐時，田蕊也沒有見到父親田作雄，母親林氏解釋說父親昨晚爲了生意又忙碌到了很晚，還在睡。

    但田蕊知道父親一直沒有早上睡懶覺的習慣，哪怕是前一天工作到多晚，他都會按時起牀鍛鍊。

    田蕊坐在馬車上，拉開窗簾，直到田府消失在視野中也沒有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

    她明白，其實父親就是還在躲她，內心還在怪她這個女兒不懂事。

    田蕊感到有些難過，更爲自己昨天的行爲感到後悔。

    只是她不知道，在馬車拐過街角時，林氏便對着府內嘆了口氣，說道：「唉，出來吧，到門口了都不出來送送蕊兒，非得和女兒賭這口氣，至於麼……」

    田作雄從府內走出來，看着馬車消失的方向，眼神中也有掩飾不了的落寞，本想說幾句逞強的話，但最後發現有些情緒是根本隱藏不住的。

    田作雄服了軟，開口道：「我就是……後悔昨天衝蕊兒發火，有些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她。」

    林氏跟了田作雄這麼多年，自然明白他是個什麼樣的人，也不再多說，而是安慰道：「好了，蕊兒會明白你的苦衷的。」

    二人相互攙扶着回了府。

    走在路上的田蕊，開始在心中謀劃該如何向段正德提這件事。

    田蕊之所以在昨天面對父親提出的要求，會表現出那樣拒絕的態度，都是因爲1號礦在發生事故時，田氏能源也動過心思想要插手1號礦的項目。

    當時田蕊並沒有多想就向段正德提出了這方面的訴求，那時的段正德沒有表現出強烈的反對，並且默認了。但和他生活了這麼多年，田蕊知道當時段正德的內心是掙扎的。

    有了前車之鑑，田蕊知道這次的事情不能如此簡單粗暴的處理。

    田蕊雖然不想讓父親失望，但同樣不想因爲這件事讓段正德對自己心存芥蒂。

    田蕊坐在馬車上，內心已經開始在思考該如何說服段正德。

    其實田蕊十分聰慧，自小生活在田氏能源這樣的生意世家，耳濡目染下令她深諳人情世故，只不過從小被父母捧在手心，嫁給段正德後也是被完好的保護，所以她才並未涉足這些。

    馬車還未到段府，她便心中有了一計。

    「福貴，改道萬源商行。」田蕊拉開簾子開口道。

    「夫人不回府了麼？」

    「算了，你回去吧，我有點事要去趟萬源商行，你回去後就告訴老爺我還在田府，晚些田府的車送我回去。」

    「好嘞。」

    田蕊下車後，攔下一輛人力車，直奔匠工巷而去。

    對於田蕊的到訪，萬萬千有些驚訝，但還是不失禮數的招待了田蕊。

    田蕊看着重新擴建的萬源商行，雖然比起田氏能源仍然顯得不成氣候，但商行內很多新奇的東西令她眼前一亮。

    並且田蕊從小在自家商行裏長大，雖然沒有接觸過生意，但她其實在這方面很有天賦，所以在萬源商行還看到了更深層次的東西。

    首先是萬萬千的經營模式和現在主流的商行是有所不同的，其次是商行內的店員們呈現給她的精神面貌令她吃驚。

    雖然都是一些十幾歲的小姑娘，但她們笑容中出現的自信是她在別的女孩身上看不到的。

    這種自信不同於那些大家閨秀基於殷實家世所表現出的不經世事，而是一種對自己能力的充分肯定以及對於現狀的滿足。

    她明白這一點小小的不同，對於偌大的商行帶來的巨大轉變。

    這頓時讓她對萬源商行刮目相看。

    萬萬千忙

    完才趕過來，坐下後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段夫人，實在不好意思，店裏太忙了，人手太少。怠慢了，莫怪。」

    田蕊大方的開口說道：「萬老闆言重了，我閒人一個，最多的就是時間了。」

    兩人寒暄客氣了一番，萬萬千切入正題道：「不知道段夫人此次到訪，有何貴幹？」

    「哦，之前在1號礦上，曾發生過一些不愉快，好在貴行的長孫能夠不計前嫌，與我們田氏能源互惠共贏。此行是想向貴行表達謝意。」

    田蕊此番話姿態擺的可謂很低了，這一番話說出來讓萬萬千都有些受寵若驚。

    「段夫人客氣了，咱們現在算是間接的合作關係，過去的事情不提也罷。」萬萬千擺擺手說道。

    田蕊表現的始終落落大方，微笑道：「萬老闆能夠如此大度那真是太好了。」

    緊接着田蕊切入正題，開口道：「現在我們田氏能源可以說是和貴行算是同一戰線了，不知貴行對1號礦接下來的發展是如何判斷的？」

    萬萬千聞言正想向她提出勸勸段正德讓他參選下一任院長，忽然想起來前兩天司琴對他的交代，於是不動聲色的說道：「1號礦如今的發展已經進入正軌，出礦的規模基本定型，很難再有提升的空間，我們下一步計劃向礦石能源的下游環節進軍，拓展業務，或許能走出一條更廣的路。」.

    萬萬千不動聲色的瞟了田蕊一眼，而後接着說道：「到時如果和貴行有業務競爭，請不要見怪。」

    田蕊搖搖頭，說道：「良性競爭對於市場來說是必需的，這一塊市場也不是我們田氏能源一家的。」

    萬萬千沒想到田蕊看起來一位弱女子，卻能有這般見識，實屬不易。

    田蕊見萬萬千沒有繼續開口的意思，心中也明白他說的這些已經透露出很多信息了，再向下說就是商行的核心機密了。

    只不過，萬萬千說的這些都不是她想要的答案。

    萬萬千見田蕊欲言又止的模樣，對司琴之前給他的交代竟產生了一絲絲佩服。

    當時司琴告訴他，一定不能先開口提出需求，因爲相對萬源商行來說，那兩位候選人無論是誰上位，對田氏能源的影響都沒有萬源的大。

    那兩位候選人是與萬源商行有陳年舊賬的，與田氏能源並沒有直接的衝突，對於田氏來說只是存在了不穩定的變數。

    所以先開口提出讓段正德參選的需求很可能會陷入被動。

    田蕊乾脆直接明說。

    「爲了保護我們共同的利益，我家夫君將會參選下一任器字院院長。」

    萬萬千故作震驚，但卻有沒有任何表示。

    田蕊暗罵一聲老狐狸，接着說道：「但我夫君資歷尚淺，怕是機會渺茫，既然我們是同一戰線，不知貴行有沒有什麼建議？」

    萬萬千到這裏才表現出一副終於等到你的表情，開口道：「請段夫人在稍等片刻，我請我們商行另一位老闆與你商談接下來的事宜。」

    田蕊見此情景便知道自己中計了，不過倒也沒有什麼惱怒的，畢竟現在田氏能源的情況也容不得她與萬源繼續拉扯，索性說道：「等當然可以，但我午飯還未用餐不知貴行可否略備飯菜，容我邊用餐邊等。」

    「得嘞，必然安排妥當。」

    萬萬千一面差人去通知司琴，一面給田蕊安排宴席。

    到了下午，司琴到了萬源商行。

    「早就聽說萬源商行藏龍臥虎，沒想到我們的南域明珠也是老闆之一。」田蕊見到司琴，開口道。

    司琴笑着說道：「不知田姐姐想要和我們談什麼合作呢？」

    田蕊沒想到司琴會用「姐姐」稱呼自己，對於

    女人來說，這個聽起來很私下的稱呼很容易拉近兩人的距離。

    並且以司琴這樣的天之嬌女，竟然還沒有一絲恃才傲物，實在是難能可貴。

    「既然你稱我姐姐，那我就稱呼你一聲妹妹。」

    司琴笑了笑作爲迴應。

    「妹妹，剛纔和萬老闆說過的客套話我就不說了，我們直接切入主題。現在器字院的院長之位空懸，而兩位最有聲望的候選人對於我們兩家都不利。」

    到了這個時候再裝作事不關己就顯得沒有誠意了，所以司琴也是真誠的點點頭。

    「所以我認爲當下，唯一能夠改變這個危局的只有我夫君。」田蕊直視司琴。

    司琴略作沉思，沒有說什麼，依舊點頭認可。

    得到司琴的迴應，田蕊鬆口氣，她內心很怕司琴故意和她拉扯而不願正面迴應。

    「既然如此，不知貴行願意提供什麼幫助？」田蕊直接說道。

    司琴也開門見山道：「這需要我們同心協力。」

    田蕊聽到此言，一時間喜悅的表情難以抑制。

    等了一天，終於聽到了好消息，雖然在田作雄看來，萬源商行只是一個小到他看不上的商行，但田蕊卻不這麼看。

    就今天而言，她在萬源商行看到的就已經足夠她震驚，這個商行就像眼前的司琴一般，年輕並充滿希望，智慧又足夠真誠。

    司琴開口道：「請田姐姐先不要過於樂觀，段處長想要在參選中勝出僅靠我們遠遠不夠，最關鍵還要看段處長對院長位置的慾望有多大。」

    田蕊略作沉吟，開口道：「正德的工作由我來做，但我還是希望你能多一些合作的誠意。」

    現在田氏能源的危機迫在眉睫，哪怕段正德能夠勝任，也是遠水解不了近渴，所以田蕊急需萬源商行或者是司琴給出一些現實可行的利益。

    司琴從始至終沒有什麼情緒波動，完全無法讓田蕊猜出她在想什麼。

    「田氏能源現在的情況確實棘手，但也要看田氏是否有壯士斷腕的勇氣。」

    田蕊用詢問的眼神看向司琴。

    「田氏能源如今最大的危機不是外部對你們的逼宮，更多是因爲你們承包了過多項目，其中業務又涉及多方面，過於分散不夠集中。」

    田蕊聽完後點點頭，同時沒有想到這些問題竟然是一個十幾歲的外人提出的。

    「所以，接下來就看田氏肯不肯拿出壯士斷腕的勇氣，切斷一些項目，保留主要業務。以田氏百年的積澱，還不到朝不保夕的地步。」

    司琴緊接着拿出一枚突擊槍的子彈放在桌子上。

    田蕊愣了一下，問道：「這是什麼？」

    「我們稱它爲子彈。萬源商行與青藤的槍神計劃我想你應該從段處長哪裏聽到過。」

    田蕊點點頭，開口道：「你是說和十字軍團的一萬把槍的項目？」

    司琴點點頭，開口道：「對，你可以將子彈理解爲弓箭裏的箭。」

    田蕊瞬間就明白了這個子彈代表了什麼。

    「你的意思是？」

    「這個子彈對於田氏能源來說正是最合適的業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