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七章 突變

類別:玄幻奇幻 作者:野問字數:3860更新時間:24/06/27 22:13:00
    山谷中。

    星流雲、鴻翔他們幾個還在那兒七嘴八舌你來我往,各抒己見聽上去都有各自的道理,蕭聰俊顏含笑,只是站在一旁靜靜地聽着,也不知是爲什麼,這段時間他越來越覺得自己應該勤聽少說,將機會多留給身邊人一些,集思廣益羣力羣策,對於大家而言,每個人若都能找到自己的價值,肯定會讓這個隊伍越變越好,對於他個人來講,則是有利於避免剛愎自用、陷在自我的世界裏埋下禍根。

    所以這混亂而讓人感覺啼笑是非的場面在蕭聰看來,也算是一件好事,至於那個在鴻翔看來十萬火急的危機,他倒是覺得沒什麼,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他現在的心態是越來越像星流雲了,雖然沒有那樣的迷之自信,但已經明白有些事情或強求不來或花太多心思實在是一種多餘,萬事都要講究一個度,很明顯在這一方面他拿捏的一直不夠準,還得繼續努力深造才行。

    事實證明,在尺度拿捏這方面,他確實不值一提,甚至還不如鴻翔!

    好整以暇之時,一股子巨大的危機感突然漫上心頭,蕭聰感覺自己的心臟一下以堵住了嗓子眼,來自於精神的萬鈞壓力讓他一時喘不過氣來。

    沒有人注意到蕭聰的異樣,在他們對即將到來的危機還未有察覺之時,不速之客已然降臨。

    蕭聰擡頭往前看,眉間凝成一個大疙瘩,眸子跟着驟縮成兩條縫,目光所及之處,前方不遠處的空地上出現一枚巨大的發光符篆,像是一個傳送盤,線條繁複,帶着濃重的神祕和滄桑古意,看着有些熟悉,總感覺跟葬厭之身上那枚神祕符篆有什麼聯繫。

    當其他人後知後覺的時候,一切都已經太遲了,這方時空被完全禁錮,他們已經沒有機會逃脫——蕭聰雖然被突如其來的危機感所驚懾,但憑藉過硬的心理素質並沒有失去思考的能力,他在第一時間想要藉助卜天卦帶大家逃跑,但卻吃驚地發現,這一次卜天卦竟然絲毫沒有反應,僅此一點,便足夠說明這一次碰上的對手,怕是一個比羅煞子還要難纏的硬茬子。

    衆目睽睽之下,那不速之客粉墨登場——他的身影從發光符篆中緩緩升起,從頭到腳,始終都在變化,無窮無盡,不可捉摸,包羅萬象,但每一重變化或組合在蕭聰他們看來皆是獨一無二的極致之美,它深深地吸引了衆人的目光,在他們呆若木雞之時,卻忽然幻化成一雙大手將一行人全都攫走了。

    時空在這一剎那的五彩斑斕間快速流轉,等視線恢復清明,才發現眼前已是另一幅場景。

    一望無際的崇山峻嶺,有一座雄峯匍匐,它沒有其他山峯那樣的尖頂,平整得像被整個削去了一般,如果不是缺失了這一部分,它應該會比周圍的山峯高出不少,而此時,蕭聰他們一行人就在這座與衆不同的山頂空地上。

    目及之處,全是裸露的石板,纖塵不染寸草不生,但卻有一道道縱橫交錯的溝壑遍佈其上,渾然天成鬼斧神工,再仔細看,這些溝壑共同描述着一幅巨大的圖景,分明就是不久前於山谷中突兀出現的那枚神祕符篆。

    巨大的符篆刻痕中心,是一團混沌一般的存在,蕭聰聯想到之前在山谷中匆匆一瞥的不速之客,覺得這混沌應該是他的萬千狀態之一。

    仰頭環身四顧,衆人陷入更大的震撼,只見周圍那些更加高聳的巨山之上,皆有外相神異的生靈矗立,其中就有與蕭聰關係匪淺的聖麒麟,其他的有人形生靈、草木生靈、禽形生靈、獸形生靈……千奇百怪不勝枚舉,想來這些就是傳說中的護荒古聖和他們的聖使們。

    這些矗立在山峯上的古聖、聖使,形象此時皆變得十分巨大,像法身,但看起來其要比法身更加凝實,蕭聰自認爲此時這般形象才是聖麒麟的本來模樣,之前不過是爲了與他配合而作出的變化。

    蕭聰他們看不見的是,有一道無形屏障已經將他們與那暫時還不能確定是什麼“玩意兒”的不明存在封鎖在這座雄峯之上,屏障此時古井無波,故而肉眼不可見,但只要那位於符篆刻痕中心的不明存在一有變化,其表面就會出現一兩道遊走的電弧,不明存在的動作越大,屏障上出現的電弧就越多。

    屏障外,一向泰然自若的聖麒麟因蕭聰等人的突然出現而大驚失色,他緊緊盯着山峯平地上那一團近乎看不見的小點,失聲驚呼道:

    “他們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那頭長着三頭六臂的人形生靈向聖麒麟這邊投來複雜的目光,甕裏甕氣道:

    “恐怕跟葬厭有關,這是我們的疏忽,之前若是多關注一下他們的動向,或許就不會有現在這一幕了。”

    另一邊,那株結合了“槐、榕、楊、鬆、柳”的老樹輕輕搖曳枝條,進而發出老嫗的沙啞聲音,

    “此言差矣,值此危難之際,你我皆分身乏術,哪還有心思去照看他們,況且,羅煞子和葬厭雖然不在因果之內,但他們造成的影響,卻是可以波及衆生的大因果,他們在這個時間進入大荒被葬厭奪舍,是躲不了的事兒,我們若是妄加干涉,帕是要弄巧成拙嘍。”

    聖麒麟輕然頷首,

    “說得不錯,磨礪造就強者,痛苦誕生希望,福兮禍所伏,禍兮福所倚,如此變故,與你我而言,應該讓它變成一件好事。”

    矗立在衆山峯之上的一圈生靈紛紛點頭,緊接着,從他們身上同時射出一道道耀眼神光,將他們與那無形屏障連接起來。

    屏障中。

    星流雲的目光探查一圈周圍的環境,呆怔半晌後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開口,聲音裏帶着顫抖,

    “這是什麼鬼地方……那就是傳說中的聖麒麟嗎……其他的又是些什麼東西……我們這一次是不是真的要玩完了……”

    “閉上你的臭嘴!”幽女疾聲厲叱,因爲太過激動而變了腔兒。

    歐陽尋嘆息着苦口婆心道:

    “星大少爺,這時候您就少說兩句吧,你不張嘴,沒人把你當啞巴。”

    星流雲輕哼一聲,

    “我實話實說而已,有什麼可怕的,人生自古誰無死,早死晚死都是死,大不了二十年後老子又是一條好漢!”

    歐陽尋哂笑,

    “您老人家還真是豁達……”

    “你倆都給我閉嘴!”幽女聽不下去,河東獅吼,那只瑩白玉手準確無誤地落在了星流雲的腦袋上,歐陽尋話沒說完,噤若寒蟬。

    自打來到這個鬼地方之後,蕭聰就一直靜悄悄的,相比於其他人,他的表現要鎮靜許多,因爲每當遇到這種情況,他總會習慣性想起來自於父親當年的告誡,

    “這世間沒有什麼絕對的事情,危機之中必有生機,生機背後也必藏危機,蚍蜉可有撼樹之力,螢火也可與皓月爭輝……”

    在他看來,此時這般危境才是對他這個能夠修煉的蕭家人真正的考驗,畢竟蕭家那些聲名赫赫的祖先,可都是憑藉一副血肉之軀創下那不世偉業,而他這一次,絕對不能丟了蕭家列祖列宗的臉!

    另一邊,歐陽尋也終於將話題引到正事兒上來,

    “都說萬事萬物都得講究個因果報應,咱們這幫子螻蟻是什麼時候招惹了那麼多逆天的存在?你們不納悶嗎?”

    星流雲信誓旦旦:

    “肯定是聖麒麟啊,那麼大的牲口站在那兒,你長兩隻牛眼是擺設嗎?”

    歐陽尋不跟星流雲破一般見識,只是撇撇嘴:

    “這茬兒不早就翻篇兒了嗎?而且,是個人就應該看出,這次我們真正要面對的不是聖麒麟他們,而是它。”

    說着,朝位於符篆中心的不明存在努努嘴。

    這時,始終一言不發的鴻翔終於開了口,聲音沉重,

    “是葬厭?”

    “爲什麼?”星流雲和歐陽尋異口同聲。

    “除了它,沒別的解釋。”

    星流雲和歐陽尋互相看了一眼,一個迷惑不解,另一個微微有些失神,很明顯是受到啓發,心思全被勾到另一片世界裏去了。

    少頃,歐陽尋空洞的眼神裏慢慢有了光,喃喃道:

    “難道說……這就是葬厭在與羅煞子的糾葛中僥倖存活下來後的……歸宿?”

    鴻翔嘆了口氣,點點頭,

    “我也是這麼認爲的。”

    怎料這時候星流雲竟然陰陽怪氣地來了句,

    “呵,這就是傳說中的君子所見略同嗎?又長見識了!”

    結果自然不出意外,又挨了幽女一巴掌。

    關於這件事的來由,蕭聰抱有跟鴻翔一樣的看法,只是他現在精神全部沉浸在對逃生途徑的探索中,沒有注意到歐陽尋和鴻翔的交談,他的思維比兩人長遠得多,在認定了這件事跟葬厭之身絕對脫不了干係後,便絞盡腦汁地探索起解鈴之法來,如何找到繫鈴人?是葬厭?還是和諧之地某一個他們沒能發現的神祕存在?

    他不做選擇,現在的他只能全力以赴,能幹什麼就先幹什麼。

    “葬厭……在遇上羅煞子的時候,我們不就是葬厭嗎?可現在這裏沒有羅煞子,如何將葬厭之身召喚出來?”

    蕭聰冥思苦想,心念百轉千回,可羅煞子和葬厭的誕生和消亡,終究不是現在的他所能觸碰到的極境領域,他所能依靠的就只有從葬厭體內獲得的符篆還有羅煞子誕生時的那座法陣,但僅憑這些,肯定還遠遠不夠。

    於是蕭聰急中生智,連忙調轉思路,想着如果能將葬厭從自身剝離開去,那位於符篆中心的不明存在會不會放他們一馬。

    只可惜,還未等他將這件事理出頭緒,符篆中心的不明存在已然開始快速發生變化,不到一眨眼的功夫,便成了一座祭臺的樣子。

    無形的屏障上,密密麻麻的電弧不停遊走,耳畔似乎響起了雷鳴之聲。

    衆人因此而感到心神激盪,蕭聰亦被這突如其來的悸動驚醒,死死地盯着前方的祭臺,祭臺整個宛若白玉雕成,盡態極妍巧奪天工,跟他在山谷中所見的種種形態一樣,都是這世間堪稱無上造化的存在。

    一道聲音於識海響起:

    “你們誰先來?”

    空氣在這一瞬間似乎發生短暫的凝滯,然後便聽見星流雲帶着萬丈豪情大聲喊道:

    “我先來!”

    這聲音在蕭聰耳畔宛若驚雷炸響,甚至與方纔的悸動相比都過猶不及,

    “慢着!”

    蕭聰目眥欲裂,但星流雲卻置若罔聞,他帶着“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的悲愴大步往前走,那背影看上去比記憶力更加魁梧頎長。

    蕭聰當然知道星流雲此舉是什麼意思,他雖然也認爲星流雲從來都不是盞省油的燈,但有些時候這傢伙的心思卻簡單得很,只要往感情義氣上想,就能明白他的所有意圖,就像現在,星流雲不過是想通過自己的犧牲來爲他們多爭取一些時間罷了,畢竟這裏確實有那麼幾個讓他牽腸掛肚的人,或許從他個人角度上說,他來做這第一個赴死者最合適。

    鴻翔不做聲,只是右手猛然間用力一抖,那從細長銀劍劍柄處竄出的鎖鏈便將星流雲卷了回來,近旁的兩個蕭家將也“自作主張”,直接以蠻力將星流雲困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