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五章 南宮梨
類別:
玄幻奇幻
作者:
野問字數:10792更新時間:24/06/27 22:13:00
百里之外。
歐陽尋等人肩靠着肩聚在擱置於木頭架子上的無色水晶之前,一瞬不瞬地盯着無色水晶石中的畫面,臉上雖然也有震驚,但感覺整體氣氛並沒有那麼緊張。
此時這副畫面,雖然不在他們預料之中,但跟他們之前的想象相比,倒真是差不多的意思——這條長着翅膀的龍,就是冥冥中呼喚星流雲的存在,他倆終究是要湊到一起的。
歐陽尋兀自長長地嘆了口氣,
“還真是這樣……”
鴻翔緊抿的小嘴舒展,扭頭問道:
“這件事你怎麼看?”
歐陽尋聞言一愣,
“我?”
說着無奈一笑,
“我能有什麼看法,還是那句話,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吧。”
鴻翔緩緩搖頭,小臉稍顯凝重,
“對於他們這等存在來說,這處戰場離溺龍淵太近了,而這場大戰的主角也是一條龍,還是一條長着翅膀的異龍,我在想,這之中是不是有什麼聯繫,而星流雲,在這兩處地方都有奇遇,他在這裏面,扮演的又是怎樣的角色……”
衆人聞言,如醍醐灌頂,一個個臉色跟着凝重起來,鴻翔所言,可以說是非常有道理,這已經不是巧不巧的事情,而是實實在在的聯繫,可星流雲,這個降生在王族世家的凡人於此有何關係,他們是真的想不出來。
歐陽尋撓撓額頭,看着幽女訕笑,顯得有點難以啓齒。
幽女扁扁嘴,
“有什麼想問的你直接開口吧,我不會介意。”
歐陽尋這才說道:
“那個……星流雲,到底是不是你親弟弟?”
幽女眉頭皺了皺,可能也沒想到歐陽尋會問這等荒唐的問題,不過對於這個問題,她還真是沒法給一個肯定的答案,
“我娘生流雲之前,確實是大過肚子,這一點我記得很清楚,至於生出來的是不是現在的流雲,那就不知道,畢竟當時我又沒在跟前……”
幽女話沒說完,鴻翔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歐陽尋面色嚴肅,
“這種事情有什麼可笑的!”
可說着說着自己也沒繃住,那張大臉猛地一垮,簡直比哭還難看。
幽女娥眉微立,生氣道:
“你們在笑什麼!這很好笑嗎?”
鴻翔強忍着笑,搖頭道,
“不是,姐姐你說話沒必要這麼實在的。”
歐陽尋跟着溜了嘴,
“不過你都這麼說了,我們確信星流雲就是你的親弟弟。”
幽女撅着惑人的小嘴,輕哼一聲,別過臉去不再理會這倆不夠體貼的憨貨。
鴻翔收起笑意,咬着手指,一臉正色地推敲道:
“我們是不是可以這麼理解,星流雲是因爲之前跟溺龍淵扯上了關係,才有了今天這一出兒?至於爲什麼會有今天這一出兒,就是那位閣主大人跟溺龍淵之間的故事了。”
歐陽尋皺着眉頭,計上心來,
“看來,當時星流雲從溺龍淵上來,不只是丟了由星家祕法修成的龍魂這麼簡單,噯,不對啊,是不是正是因爲溺龍淵褫奪了星流雲的龍魂,所以才給了這層魂衣一個空位,使得它有了可乘之機?”
鴻翔冷笑,
“要真是那樣的話,對星流雲來說倒成了好事,就怕事與願違啊。”
“你指的是……”
“我覺得那層魂衣有自我意識,星流雲能不能控制它,還真得兩說。”鴻翔定定回答道。
歐陽尋張開大嘴剛要驚訝,卻見鴻翔眉頭皺得更緊,接着說道:
“不過,這件事情本身就不應該存在,它只是一道被褪下來的魂衣,怎麼可能誕生自我意識呢?能存在這麼長歲月,對它來說已經算得上是一個奇蹟了,再說,就算星流雲被溺龍淵褫奪龍魂後留下了一個空位,但那是裝魂體的,不是它的歸宿……”
“是不是我們一開始就分析錯了,它不是魂衣,而是一道魂體?”歐陽尋突然問道。
鴻翔果斷搖頭,
“不可能,它要真是一道魂體的話,我能感覺出來,況且,以拜龍閣閣主那般修爲,不可能將它留在這兒。”
“那位閣主大人褪下來的魂衣,能不能再被流雲穿上?”幽女發問,怯生生的。
鴻翔想了想,緩緩點頭,
“這個倒是有可能,但我們現在討論的重點不是這個,是一層魂衣,怎麼可能誕生意識,是我感覺錯了,還是有別的原因。”
歐陽尋咧嘴笑着,拍拍鴻翔的肩膀,
“想那麼多幹什麼,只要對星流雲是好事不就行了。”
鴻翔擡臉給了歐陽尋一個白眼,
“開什麼玩笑,你說的倒是輕巧,萬一這層魂衣上大有玄機,你知道對星流雲來說意味着什麼嗎?那可是枚大雷啊,說不定今天他披上了這層魂衣,明天就得成爲別人的嫁衣!”
歐陽尋輕聲安撫,
“鴻翔,這話說得可就有點嚴重了,這層魂衣就算再厲害,它終究不是魂體,只要觸不到星流雲的靈魂本真,就不能短時間內對星流雲造成傷害,麻煩肯定是有的,但老話不是說了嗎,名利危中來,富貴險中求,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就算星流雲一個人對付不了它,不是還有我們嘛。”
說着,往幽女那邊努努嘴,不忘補一句,
“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活人不可能讓尿憋死。”
鴻翔覺得歐陽尋說的毫無道理,本來還想爭辯,但看到歐陽尋的樣子進而領會對方的意思,於是便自然而然地改了口,
“說得對,只要有哥哥在,一切都不是問題。”
歐陽尋臉上露出滿意的微笑,可幽女看上去還是顯得有些憂心忡忡,爲了不讓幽女胡思亂想,鴻翔接着說道:
“如果能藉助哥哥的法陣,我倒是不介意用《應魂咒》奪了那層魂衣上的自我意識,那對應魂咒的修煉,肯定大有裨益。”
此言一出,衆人皆驚,連歐陽尋都當了真,
“你不是在吹牛皮吧!”
鴻翔狡黠一笑,半真半假,
“是不是吹牛皮,我也沒什麼憑據向你證明,但當時哥哥是怎麼評價應魂咒的,你也不是沒聽見。”
“那得需要多長時間?”幽女急急問道,臉上盡是希冀之色。
鴻翔訕訕一笑,
“這個……還真說不準,不過星流雲有星家祕法壓制着它,肯定能留給我很長時間,只要星流雲在此之前玩命修煉星家祕法,到時候我倆合力,再加上哥哥的法陣,絕對能讓它徹底消失!”
歐陽尋嘿嘿直笑,看上去有點幸災樂禍,
“這下子,星流雲可算是有理由大作特作了,生死攸關啊,估計以後連小聰都不一定能降得了他。”
鴻翔深以爲然,不住點頭,
“反正這傢伙一向都不是盞省油的燈,我看有這茬兒倒黴事兒發生在他身上,他心裏高興還來不及呢!”
幽女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忍不住問道:
“在你們心裏,流雲真的是這樣的人嗎?”
歐陽尋和鴻翔扭過頭來,異口同聲,
“難道不是嗎?”
幽女歪着腦袋,面色略顯懵懂,
“讓你們這麼一說,好像還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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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聰眼睜睜地看着龍形虛影鑽進星流雲的身體,整個過程,是那樣的無聲無息。
星流雲臉上也沒有任何痛苦,大概是因爲沒有任何感覺,龍焰在此時於他身上升騰而起,從腳往上蔓延,直到淹沒他那張木刻一般的臉,他才穿上不久的新衣裳再次化爲灰燼,只是這次的龍焰在燃遍他身體後就有了衰弱的跡象,準確地說,應該是收斂,全身的火焰收斂成一條長着翅膀的火龍纏在他的上半身,火龍消失之後,星流雲身上多了一副活靈活現的紋身,其形象,就是那條鑽進他身體裏的龍形虛影。
一剎那間,星流雲灰暗的眸子裏突然爆發出強烈的神采,讓他彷彿變成了一個人,隨之而來的,是悍猛無匹的氣機涌現,帶着發自於靈魂深處的威壓,讓身爲伏魔者的蕭聰都忍不住要頂禮膜拜。
星流雲仰天長嘯,發出來的是龍吼,聲波震盪,穿雲裂石,遠在百里之外的鴻翔被震得口鼻流血,而近在咫尺的蕭聰,即使早有防範以密寶相擋,卻還是被震昏了過去,看這樣子,又是重傷。
尹諾及時拖住搖搖欲墜的鴻翔,蕭家將第一時間全速往星流雲這邊趕,歐陽尋幽女等人跟在後面,距離被拉得越來越大。
幾百裏的距離,對於身在渡河境中期的蕭家將來說,用不得一盞茶的時間,而在他們趕到之前,星流雲這邊又生出了天地異象——在方圓十里的地域上,綻放出無數朵火一樣的蓮花,殷虹如血,如泣如訴,不但悲壯,而且悲涼。
二十七名蕭家將毫不猶豫地衝進蓮花叢裏,循着氣息找到陷進雪被裏的蕭聰,蕭大仔細檢查了一下蕭聰的情況,終於鬆了口氣,對身旁的蕭家將說道:
“受傷不輕,但沒有大礙。”
歐陽尋衝到蓮花叢邊緣,生生止步,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躍動的火焰映進他深色的瞳仁,在他的臉上,平添了幾分驚恐,
“爲什麼,爲什麼會這樣!”
幽女最後一個趕到,在歐陽尋身邊停下腳步,失聲道:
“這是怎麼回事?不是說那層魂衣不會對流雲造成傷害嗎?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麼,連小聰都被重創了!”
歐陽尋搖搖頭,面色複雜,
“小聰受的傷應該不礙事,只是星流雲,怎麼會變成這副模樣,還有這一大片火蓮,分明就是意志加持在極端暴烈的能量上所化,這些能量不出意外的話應該全部來自於星流雲,準確說應該是來自於那層魂衣,可這是爲什麼呢?憑星流雲的實力,既不可能承受這樣的能量,更不可能將其逼出體外,難道是那層魂衣自己泄出來的,沒理由啊……”
幽女看着歐陽尋的目光漸漸失去焦點,聽其自言自語起來,沒有急着離開,也不做任何打擾,就那樣靜靜地站着。
蕭大餵給蕭聰一枚丹藥,半柱香的功夫不到,蕭聰悠悠醒來,眼珠子左移右移,見除了星流雲之外,大家都在。
“哥哥你醒了!”鴻翔驚喜道,其他人跟着往前湊了湊,臉上皆是滿滿的關切。
蕭聰扶着蕭大站起身來,眯着眼睛看盤坐於火蓮叢中的星流雲,此時的他,不僅龍鱗、龍爪、龍角俱全,身後還多了一對引人矚目的凰翼,凝練而真實。
歐陽尋的聲音在身後輕輕響起,
“他這個樣子已經有一段時間了,我們不知道在此之前發生了什麼,所以一直沒敢輕舉妄動。”
蕭聰一動不動,聲音也是毫無起伏,
“你們是在等我給你們答案?”
歐陽尋點點頭,
“對。”
蕭聰低下頭去,沉沉一嘆,
“可惜,我也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說着,轉過頭來,
“給我點水,我渴了。”
鴻翔屁顛屁顛地把水端過來,蕭聰接過,一飲而盡,抹抹嘴道:
“再來一碗。”
歐陽尋揪住空當兒,說道:
“之前我跟鴻翔猜測那是一層由拜龍閣閣主褪下來的魂衣,可現在這麼一看,事情明顯沒那麼簡單。”
蕭聰一聲苦笑,
“除了魂衣,還有一枚鱗片,如果提前知道對方來頭這麼大,說什麼我都不會讓老大嘗試這件事情,可惜,當我們發現這東西是出自於拜龍閣閣主時,已經太晚了。”
歐陽尋拍拍蕭聰的肩膀,安慰道:
“別這樣想,大家都是爲了星流雲好,再說,就目前來看,是好是壞,還說不定。”
幽女美眸中柔光流轉,
“小聰你要是這麼說,可真是讓我們無地自容了……”
蕭聰扁扁嘴,攤開手無奈笑道:
“現在,我們都無能爲力了。”
端着水的鴻翔再次湊到近前,一邊把水恭恭敬敬地遞給蕭聰,一邊問道:
“哥哥剛纔說還有一枚龍鱗?我們怎麼沒看到?”
蕭聰沒急着回答鴻翔的問題,而是選擇先把水喝完,歐陽尋卻在這時候不請自答,
“既然魂衣是屬於拜龍閣閣主的,那龍鱗想必也是一樣,可能那枚龍鱗有什麼玄機吧。”
鴻翔微微一聲冷笑,卻沒說什麼。
一地的火蓮遲遲不肯消散,星流雲還沒醒來,衆人就這麼在外面等着。
某一刻,一股陌生的氣機出現,引得鴻翔和蕭聰豁然轉首,面色凝重。
暮色四合之下,一道修長身影正朝着這邊款款而來,蕭聰開啓紫目,映入眼簾的是一個衣着考究的女子,面容姣好,姿色不凡,整個給人的感覺除了端莊秀麗沒有其他,像極了外面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且沒有半點要隱藏自己行蹤的意思。
氣氛一下子變得十分凝重。
蕭聰頭也不轉,問歐陽尋道:
“這附近有沒有自由民聚集的可能。”
歐陽尋想了想,
“若按我找到的規律,應該沒有。”
“難道又是一頭像雨神一樣的人形古獸?”蕭聰輕聲呢喃,“還是察覺到這裏的動靜從遠方專程趕過來的自由民,亦或是墮落者……”
“先下手爲強,後下手遭殃,蕭四少爺,要不我先去會會她?”尹諾建議道,聲音冷冽而決然。
蕭聰右手往下按了按,
“別!對面是敵是友還不清楚,貿然出手容易造成不必要的誤會,等她走近一點再說吧。”
歐陽尋低頭小聲問鴻翔,
“有沒有什麼特別的發現?”
鴻翔點點頭,
“精神波動跟正常人一樣,好像絲毫沒有受到荒邪的影響。”
歐陽尋吸了一口涼氣,
“難道真的是自由民?”
沒有人回答他。
那道修長身影越來越近,在落日餘暉中,就這樣不緊不慢地走到離衆人不到一丈處,這才停下。
彼此沉默半晌,身着錦服的女子開口問道:
“蕭家人,你怎麼會在這裏?”
蕭聰大感詫異,卻沒把想法表現在臉上,只是淡淡地看了歐陽尋一眼。
歐陽尋微微一笑,佯裝鎮定,往前踏出一步,像個謙謙君子一般拱手作揖道:
“在下歐陽尋,見過姑娘,姑娘大概是認錯人了,我們這裏面沒有姓蕭的,衆所周知,蕭家人無法修煉,您看,我們這些人可全都是修士啊。”
身着錦服的女子微微點頭,若有所思道:
“哦,原來是歐陽家的,”
微微失神一陣,她的目光停在蕭聰身上,
“蕭家人,爲什麼不敢承認你的身份?”
蕭聰扯扯嘴角,
“你怎麼就那麼肯定我是蕭家人?”
“因爲他們。”錦服女子擡手指向站在蕭聰身後的蕭家將,“蕭家二十七將,一個不少。”
蕭聰笑容僵硬,他倒真把這茬兒給忘了,隨即大大方方地往前踏出一步,拱拱手,
“在下蕭聰,敢問姑娘尊姓大名,來此有何貴幹?”
鴻翔和幽女幾乎同時將驚詫的目光轉到蕭聰身上,這套言辭一般都是說給男子聽的,用在這兒,無疑是一種冒犯,這可不是蕭四少爺的行事風格。
“南宮梨,”錦服女子認真答道:“我來這裏就是想看看,是誰搶走了濁瀛丟在這裏的遺褪。”
幾個年輕人聞言,張口結舌,南宮,這對他們來說可不是個陌生的字眼。
歐陽尋艱難地嚥下一口唾沫,還沒從震驚中恢復過來,
“南宮氏……竟然在大荒……這怎麼可能……”
蕭聰的聲音亦是比平常輕得多,
“濁瀛……難道就是拜龍閣閣主的名字?”
南宮梨點點頭,憨態可掬,
“你說的很對,那條長着翅膀的龍,就是拜龍閣的閣主。”
“你怎麼對這些事情知道的這麼清楚?”鴻翔問道。
“這在大荒並不是什麼祕密,但具體是誰傳出來的,我也不知道。”南宮梨說着,扁扁嘴,看似有點小失落。
蕭聰和歐陽尋對視一眼,歐陽尋開口,煞有介事,
“看來,這大荒裏的故事也很豐富啊。”
蕭聰轉過頭來,半晌沒有開口,他心中有太多疑問,此時竟不知道該先問那一個才好,
“你……就住在附近嗎?”
南宮梨眨眨眼睛,搖搖頭,又點點頭,
“我一直都在這兒。”
“一……直……”
蕭聰看向鴻翔,後者也是一臉震驚,這還是頭一次有生靈躲過他的神識感應。
看着衆人不可置信的模樣,南宮梨嫣然一笑,
“我想你們可能有些誤會,事情並不是你們想的那樣,我並非真正的生靈,是南宮家造就了我,將我留在這兒注意濁瀛遺褪的動向,只有它有動靜了,我才會醒來,所以你們一開始沒能察覺我的存在。”
蕭聰似懂非懂,歐陽尋卻大驚失色,
“南宮家的賦靈仙音!這等禁忌之法,不是早就已經失傳了嗎!”
賦靈仙音,顧名思義,不用歐陽尋解釋,光聽這名字,蕭聰就大概知道這姑娘是怎麼來的了,可這並不是他關注的重點,
“南宮家的人什麼時候到?”
“約莫三個時辰之後。”南宮梨笑着回答說。
鴻翔湊到蕭聰耳邊,低聲提醒,
“這姑娘的話絕對不能全信,她的身份我們還沒有確認呢!”
蕭聰聽着點點頭,問道:
“濁瀛的遺褪,已經跟我的朋友合爲一體,你打算怎麼辦?”
南宮梨嘴角又上揚了幾分,顯得分外可愛,
“有你這個蕭家人在,我不能怎麼辦,族中長老曾說,濁瀛的遺褪本來就跟南宮家無緣,只是柒小姐不死心,故而將我留在這兒守着,現在濁瀛的遺褪已經跟你朋友合二爲一,我也就能離開這個寂寞荒廖的鬼地方了。”
“蕭家,跟南宮家的關係很密切嗎?我的面子竟然這麼大。”
蕭聰摸摸鼻子,有點受寵若驚,雖然本意是想套話,但他這般表現也不全是裝的,畢竟南宮家當年可是有資格跟軒轅、獨孤聯袂合作的家族,這能是一般貨色?況且,之前也沒聽說過蕭家跟南宮家有什麼淵源。
南宮梨面色詫異,
“你難道不知道嗎?當年多虧了蕭家,南宮家才得以在大荒延續下來,蕭家人對於南宮家來說,那可是有再造之恩的救命恩人吶。”
蕭聰轉臉看向歐陽尋,直眉輕挑,
“是嗎?”
歐陽尋訕訕一笑,
“據說是這樣,真不真我也不知道。”
蕭聰嘟噥道:
“我還以爲大荒中的南宮家是當年留下來的……”
南宮梨歪着腦袋,看上去倍感疑惑,
“你既然帶着蕭家將,就算不是蕭族族長,那也肯定是僅次於族長的存在,爲什麼對這些事情一無所知呢?”
蕭聰稍作斟酌,終究還是沒把蕭家已經覆滅的事情說出來,只是臨時編了個理由對南宮梨搪塞道:
“我一向只專心研習陣法,沒心思理會這些捕風捉影的八卦,都是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兒了,不知也罷。”
南宮梨雖然不是正常生靈,但也不是傻子,蕭聰閃爍其詞,她自然是聽得出來,只是她沒有世人那些彎彎心思,於是不由自主地追問道:
“那也不應該啊,你們家前輩把你送來之前,肯定要把這些事情安囑給你吧,難道你是偷跑進來的?可那就不應該有蕭家將和歐陽家的人跟着了,你到底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裏?”
蕭聰一聲苦笑,
“這是族長臨時交給我的重要任務,因事態緊急,所以未得多說,至於是什麼任務,恕我無可奉告。”
南宮梨看着作揖致歉的蕭聰,撅着小嘴,
“你不想說就算了,我才懶得知道!”
歐陽尋腆着一張大臉,嘿嘿笑道:
“南宮小姐,可否冒昧問一下,南宮家當年是因何被蕭家送到大荒來的。”
南宮梨臉上訝然之色更甚,
“連這個你們都不知道?”
歐陽尋只是陪笑,蕭聰一衆人等皆沒什麼表示。
但聽得南宮梨緩緩說道:
“南宮家、孤獨家還有軒轅家曾有過一次祕密合作,牽涉甚大,風平浪靜幾萬年,就在大家都已經遺忘這件事的時候,也不知道怎麼地就走漏了風聲,有人藉此挑撥南宮家和玄真皇家的關係,讓南宮家一時成爲整個玄真凡界的衆矢之地,葬星閣趁機作亂,若不是有蕭家暗中幫助,這世上便沒有南宮家了。”
歐陽尋聞言恍然大悟,猛的一拍腦門,
“哎呀!我早該想到的!”
蕭聰忍不住揶揄道:
“怎麼着,你還真以爲玄真皇家胸襟寬廣海納百川呢?到頭來,還不是一羣利慾薰心的俗人!”
歐陽尋不服,
“得了吧,這三大家族之間的事兒最早就是你給挖出來的,你不也沒想到有這一茬兒!”
蕭聰冷笑連連,
“這些破事兒,我才不感興趣。”
歐陽尋嗤之以鼻,
“嘖嘖嘖,說的就跟自己多超凡脫俗似的。”
南宮梨嘟着嘴,一臉疑惑,
“這種事有什麼可吵的,你們倆可真怪。”
蕭聰和歐陽尋各自別過臉去,卻異口同聲地說了句,
“懶得跟他計較。”
鴻翔眼珠子轉了兩轉,裝出一副天真無邪的模樣,他先是瞪了歐陽尋和蕭聰一眼,才向南宮梨問道:
“姐姐,你知不知道拜龍閣閣主留在這裏的遺褪是怎麼回事?我們那位朋友與它合二爲一之後,就變了副樣子,這片火蓮花就是因爲他才出現的,到現在還沒消散,實在是太嚇人了,他這副樣子,真的讓人挺擔心的。”
說着黯然垂首,悵然嘆了口氣。
南宮梨柳眉輕皺,看樣子對此也是分外費解,她遙遙望着盤坐在火蓮叢中心的星流雲,半晌,搖搖頭道:
“除了冥冥中有特別的緣分之外,我也說不出其他根據來,其實在此之前已經有很多人來此尋找過濁瀛的遺褪,可他們連見都沒見過,久而久之,大家便都放棄了這個遙不可及的奢望,只有我們家那口子還抱着無謂的幻想,濁瀛的遺褪能自己找上他,說明這個人身上定有特別之處,他是什麼人,可以告訴我嗎?”
幽女躊躇片刻,說道:
“他叫星流雲,是貨真價實的星家人。”
“哦,”南宮梨點着頭,若有所思,“星家人,傳說中的捍龍尉,這就是他能得到濁瀛遺褪的理由嗎?不,這還不夠充分。”
從南宮梨口中,蕭聰又知道了一個新詞——捍龍尉,聽着好像比之前他們猜測的龍族執刑者靠譜很多。
“捍龍尉,”歐陽尋疑問,“這又是什麼……組織?”
南宮梨回答說,
“捍龍尉,並不是什麼組織,而是一羣很古老的人,他們是龍族在人間的使者,主要組成人員就是現在的星家人,一開始捍龍尉只是幫着龍族做一些龍族不方便直接出面的事兒,後來隨着龍族對捍龍尉信任的不斷增加,捍龍尉在龍族的地位不斷提高,處理的事情也越來越重要,傳說地位最高的捍龍尉在龍族中做過典伊,不幸的是,後來龍族發生大亂,捍龍尉這個角色,便跟着消失了。”
歐陽尋搔搔腦袋,
“龍族大亂,那得是多少年前的事兒了。”
南宮梨狠狠點頭,
“是呀是呀,很多很多年之前了,所以說星家能傳承到現在,簡直是個奇蹟。”
“可據我所知,龍族大亂之前,他們都是在仙都吧,怎麼,星家難道也是從仙都下來的?”
南宮梨搖頭如撥浪鼓,
“不是,我剛纔說了,捍龍尉是龍族在人間的使者,仙都的龍族想把所有的龍統一起來,於是就讓他們管理人間的各種龍。”
“他們爲什麼這麼做?龍族,不是一向很高傲的嗎?”這次發問的是蕭聰。
南宮梨轉向蕭聰,臉上不見半點不耐煩,
“龍這種生靈,對於玄真界來說,終究還是個比較神祕的存在,玄真界的修士大多對其瞭解不深,覺得只要頭上長角、身上有鱗且生有利爪的都是龍,於是就老是有心術不正者破壞龍族的形象,正好捍龍尉是仙都龍族虔誠的信奉者,所以這美差就落到了他們頭上,除此之外,還有一個更加重要的原因就是,蟒走蛟,蛟化龍,這之中不乏通天之輩,更有甚者有資格受封仙冕,仙都龍族搞這麼一出兒,其實也是爲了壯大自己的力量。”
蕭聰聞言,不住點頭,喃喃自語,
“哦,原來星家的尚龍之法和降龍之術就是這麼來的,又漲見識了。”
“除了星家人的身份,你們這位朋友身上還有其他特別之處嗎?”南宮梨撲扇着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好奇地問道。
鴻翔伸着脖子表情熱烈,差點脫口而出,但及時住了嘴,衆人紛紛沉默,個個諱莫如深。
蕭聰想着,星流雲當日跳進溺龍淵,是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給撈上來的,跟禁地沾上關係,絕對沒有比這更加悲催的事情了,所以在這件事情上,南宮梨就算是有心,估計也沒機會沾得什麼好,所以但說無妨。
“我們這位朋友,之前掉進過溺龍淵,萬分僥倖才撿回了一條命。”
南宮梨聞言,頭一次露出震驚之色,
“溺龍淵?你確定嗎?”
蕭聰重重點頭,
“確定。”
“呼~”南宮梨小心翼翼地呼出一口氣,樣子更添可愛,“那就能說得通了,因爲濁瀛當年也進過溺龍淵並全身而退,大概這之間有什麼神祕的聯繫吧。”
鴻翔猛地一拍身邊人的肩膀,得意揚揚道:
“怎麼樣,又被我說中了吧,這處古戰場跟溺龍淵離得這麼近,不可能沒點故事。”
尹諾滿臉諂媚,豎着大拇哥阿諛奉承,
“鴻翔小哥一向聰明,這是意料之中的事兒。”
周圍噓聲四起,歐陽尋揶揄道:
“尹諾,跟誰學的,怎麼越來越油腔滑調了,都沒一點前輩的樣子了。”
尹諾笑容微僵,打着哈哈道:
“入鄉隨俗,入鄉隨俗嘛。”
蕭聰一聲戲笑,忍不住添油加醋,
“油腔滑調?這拐着彎兒罵人的本事都學會了,肯定是有高人指點啊。”
鴻翔冷笑連連,
“指桑罵槐,賊喊捉賊,咱們這裏面誰在這方面造詣最高,自己心裏沒數嗎?”
蕭聰和歐陽尋對了個眼神,歐陽尋信誓旦旦道:
“星流雲,絕對是星流雲!”
餘下衆人:“……”
南宮梨歪了歪腦袋,嘟起小嘴,
“你們這些人好奇怪哦,怎麼聊着聊着就跑題呢?從來沒見過你們這樣聊天的人。”
蕭聰臉上又添了幾分興致,
“你以前經常跟人聊天嗎?”
南宮梨眼神略有躲閃,
“嗯……算是吧……”
“怪不得你知道的那麼多。”
鴻翔聞言蔑然一笑,
“呵呵,還說人家!”
蕭聰權當沒聽見,看着南宮梨繼續說道:
“跟你聊天的除了南宮家的人,還有其他人嗎?”
南宮梨想了想,俏皮一笑,
“你不用這樣拐彎抹角,南宮家早就跟大荒的自由民打成一片了,每一個自由民聚集的地方,都至少有一個南宮家的人。”
蕭聰忍不住挑了挑眉毛,
“爲什麼?”
“因爲之前跟獨孤家和軒轅家的合作,南宮家人掌握了一種祕術,能在一定程度上幫助欲囚擺脫大荒的控制,讓自由民保持清醒。”
“噯對了,你們管大荒的這種影響力叫什麼?”
“就叫大荒啊。”
“啊?”蕭聰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大荒不是這個地方的名字嗎?”
“什麼呀!你們一點都不懂,你所說的那種影響,古人將之稱之爲荒,所以才將被它控制的地方叫做大荒,這裏也是玄真界的一部分嘛。”
蕭聰搔搔腦袋,訕笑道:
“今兒個還真算是漲見識了,原來大荒這個名字是這麼來的。”
“那你們把這種影響叫做什麼?”南宮梨忽地問道。
“在進入大荒之前,我們也不知道這裏有這麼邪乎可怕的東西,於是就自己給它取了個名字,叫荒邪。”
“哦,”南宮梨輕點着頭,模樣憨態可掬,“好像有的地方也這麼叫過……無所謂,只是個名字而已。”
接着,她又像猛然驚醒似的,嗔怪道:
“哎呀,一不小心就被你們給帶偏了,咱們之前在聊什麼來着?”
蕭聰笑道:
“我那位來自於星家的朋友,還有溺龍淵。”
“對,對,濁瀛當年也進過溺龍淵,傳說是在你這位朋友之前唯一一個從溺龍淵逃出來的生靈,不過他是龍,你朋友是人,說起來還是有點差別,畢竟溺龍淵這個鬼地方,除了龍族之外,不會主動攻擊其他的生靈,你的這位朋友是怎麼進去的,又是怎麼出來的,能說說嗎?”
大家雖然越聊越暢快,但蕭聰始終不敢掉以輕心,只是現在的他腦子轉得飛快,眨眨眼功夫,就已做出權衡,
“他當時好像變了個人,不顧我們的阻攔,毫不猶豫地跳了進去,後來是我用祕法喚來蕭家遊離在大荒的英靈,這個過程怎麼說呢……算是討要吧,反正最後是溺龍淵自己把他送回來的。”
南宮梨粲然一笑,
“既然你連這個都能告訴我,說明你已經拿我當朋友了,那我就再告訴你點別的,雖然沒有事實根據,但我覺得可以作爲參考。”
蕭聰忍不住皺皺眉,
“你說。”
南宮梨深吸一口氣,緩緩說道:
“當年濁瀛之所以掉進溺龍淵,並不是有意爲之,而是某些人困住他之後拿他沒辦法,所以將他丟進了溺龍淵,爲的是將他消滅,爲了以防萬一,他們派了六名滅天境的真仙在這兒看着,沒成想還是被濁瀛逃了出來,逃出溺龍淵的濁瀛,非但沒有受傷,反而實力大漲,六名仙人,一個都沒跑了,全被濁瀛殺了個魂飛魄散,所以有傳言說,濁瀛是因爲得到了溺龍淵的認可,成了溺龍淵之主,所以才在溺龍淵中獲得了這般空前強大的力量。”
衆人聞言,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蕭聰滿臉震驚,
“你的意思是說……”
南宮梨搖搖頭,
“你別想多了,就你朋友這點斤兩,絕對成不了溺龍淵的主人,不過我覺得,他可能是在你的干涉下,獲得了濁瀛的認可,所以才能於溺龍淵中逃出生天,現在又能得到濁瀛的遺褪。”
歐陽尋插言道:
“濁瀛認可的不是他這個人,而是他捍龍尉的身份,一個跟蕭家人關係莫逆的捍龍尉,對於拜龍閣的閣主來說,看來還是有點用處的。”
南宮梨點點頭,看上去深以爲然,
“你倒是很有見地,其實我也這麼認爲,千金難買真感情,雖然大多數人的感情都不可靠,但有些人的感情最是可靠。”
蕭聰笑得有些得意,
“姑娘謬讚了,大家都是性情中人,況且,我們這些人可都是過命的交情,無情無義者,難以立足這天地啊。”
南宮梨笑笑,
“話雖是這麼說,但真正重情重義的人,可真的是不多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