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五章 第三種因素

類別:玄幻奇幻 作者:野問字數:10467更新時間:24/06/27 22:13:00
    空間中瀰漫着一種怪異而難聞的味道,摻雜着明顯的酒氣,卻有點酸,也帶着點腐,差點讓剛剛甦醒的蕭聰差一點一口吐出來。

    光線不算明亮,也不知道是什麼時間,睜開眼首先看到的,是暗黃的窖頂,緩緩坐起身來,目光隨之移轉,再扭扭脖子,周圍的一切就全都明了了,除了蕭二十七將外,其他人還在像死豬一樣的酣睡,除了幽女還保持着一貫的斯文,其他人的姿勢完全可以用慘不忍睹來形容。

    蕭聰窘窘鼻子,眉頭緊皺,將兩面手掌拼在一起往裏面哈了一口氣,又慢慢放下手去,緊接着隨手取出一枚白色丹藥,放在旁邊的空地上,丹藥迅速變黑,地窖中的空氣重新變得清新並隱隱瀰漫一種香氣,蕭聰的眉頭也跟着緩緩舒展。

    看着那一個個橫七豎八空空如也的酒罈,還有滿地狼藉的盤碟碗筷,可想而知他們昨天晚上有多麼過分,具體有什麼細節他已經記不起來了——雖說是落仙府的頂級仙釀,沒想到真喝多了也會片兒,但這麼多貓尿下肚,肯定不會有什麼高雅之舉,想想有點後怕,他昨天晚上也喝多了,就是不知道有沒有說什麼不該說的話沒有。

    蕭聰輕輕勾手,叫過來一名蕭家將,問道:

    “昨天晚上是不是用祕法將喝進去的酒都化掉了?”

    那名蕭家將眼神有些惶恐,點點頭,

    “回族長,是的,屬下……”

    蕭聰擡起手沒讓他說下去,

    “沒事,你們爲大家的安危着想,能忍住誘惑不隨波逐流,這也算是件難得的事,我不怪你們,那你昨天晚上一直都清醒嗎?”

    那名蕭家將重重點頭,

    “一直都清醒。”

    蕭聰眼神微暗,腦袋和聲音都稍稍低了些,

    “那我,昨天晚上有沒有說什麼不該說的話?”

    蕭家將眸子微皺,思考片刻,回道:

    “屬下不記得族長說過什麼不該說的話,而且,屬下也不知道族長認爲的該說和不該說,具體指什麼。”

    “你再好好想想。”蕭聰的語氣中隱隱多了點命令的感覺。

    蕭家將低頭,用力思考,又過了片刻,回答說:

    “屬下真的不記得族長說過什麼不該說的話,屬下認爲族長昨天晚上說的那些話都是可以說的。”

    蕭聰心裏不知不覺中鬆了一口氣,摸摸鼻子,卻還是有點不放心,

    “那你把昨天晚上的事簡單跟我說一下吧。”

    “昨天晚上,宴會開始時你們一直在說冥烏族的事……”

    “這個不用說,那時候我還沒醉,都記得呢。”蕭聰擺手道。

    “然後你們又各自說了很多往事,族長您說的最多,從在天道軒學藝一直到我們這些人聚在一起,幾乎都包括。”

    蕭聰一想,這一段他倒是真的有些模糊了,那時候的他已經喝了不少酒,要不然也肯定不會這麼多話,於是他趕緊催促道:

    “重點把這一段說說。”

    “您說天道軒有一座很大的藏經閣,裏面都是您師父從各門各派偷來的祕籍和殘手,都是上乘的好東西,您把裏面的東西近乎都學了個遍,但都是水過地皮溼,沒有多少是真正學會的,雖然如此,但初生牛犢不怕虎,每次有點進步就自己偷偷去山裏面找對手練練,沒贏過,有好幾次還差點送命,完了屁滾尿流地逃回來還得挨您師父一通臭罵……”

    聽到這兒,蕭聰猛地一拍腦門,懊悔道:

    “它仙人的,怎麼把這些糗事倒出來了,我的半世英名啊。”

    蕭家將納悶道:

    “族長,我記得您是十二三歲時回的蕭家,那您在幹這些事時,是多大年紀?”

    蕭聰隨口答道:

    “七八歲吧。”

    蕭家將的眼神變了變,不說話了。

    “還有呢?”蕭聰又問道。

    “還有就是您師父對您多麼嚴厲,要你每天抄寫冰心訣三千遍,這是不是真的?”

    蕭聰笑着點點頭,

    “是真的,每天三千遍,一遍都不能少。”

    “那他爲什麼對您實行這麼嚴厲的處罰?”

    “我沒說嗎?” 蕭聰挑眉問道,難掩眼底的欣喜。

    蕭家將搖搖頭,

    “沒有。”

    蕭聰莞爾一笑,

    “沒什麼,太頑劣了,師父爲了讓我靜心,所以罰我抄那玩意兒,其實沒什麼用。”

    “哦哦,”蕭家將點點頭,接着說道:“再然後您又說了跟老族長在聖城佈置絕魘噬靈陣的經過。”

    蕭聰想了想,覺着這整件事情都沒有什麼需要注意的地方,老爹跟夜府的恩怨也好,秦管家的真實身份也罷,還有自己跟獨孤家的那一段糾葛,隨着蕭家的覆滅,早就已經成了過眼雲煙,沒什麼可忌諱的,於是道:

    “這件不用說了,直接說下一件。”

    “下一件是您在日落山脈被通冥蚺咬傷之後……”

    “這件事也不用說,下一件。”

    “去野欲庵找姜採君求藥,遇見一個尼姑……”

    “這件事我可曾說過自己的見解?”

    “說了,您說野欲庵其實就是一個類似於信仰的存在,那些像姜採君一樣在那裏磨礪過內心的生靈,即使有一天還能走出來,他們的心還是完全屬於野欲庵的,只不過野欲庵還需要一個機會,讓它能變成像那些無上教廷一樣的存在,到時候它定能在玄真界站得一席之地,還說有機會帶我們去逛逛,長長見識。”

    “我真這麼說了?”蕭聰一臉懷疑。

    “真的。”蕭家將再次重重點頭。

    蕭聰苦笑,

    “這酒還真不是什麼好東西,還進野欲庵逛逛,我怎麼能說出這樣不着調的話來呢,算了,其實也沒事,我都不記得,他們肯定也記不得了。”

    而後面向那名蕭家將,笑道:

    “你接着說,還有呢?”

    “還有……哦對了,凜原深處的古堡裏面住着一羣實力強大且很怪異的人,您說您覺得那些人跟您有很深的因果,不過您不會怕……”

    “行了行了,你先打住,你確定我說過我覺得那些人跟我有很深的因果?”

    “千真萬確,您的這句話讓我們很緊張,這一點我絕對沒有記錯!”蕭家將信誓旦旦說道。

    蕭聰一聲嘆息,不解道:

    “我明明沒有這些想法,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呢,莫不是我一開始就是這麼認爲的,昨天晚上不過是藉着酒勁排解了一下而已?”

    “關於這件事,我還說什麼了?”

    蕭十三見蕭聰對這件事如此在意,不由得小心了些,

    “您還說……”

    “不要避重就輕,把事實完完整整地說出來。”蕭聰語氣嚴厲。

    蕭十三脫口而出道:

    “您說那些人背後肯定有大祕密,古堡說不定是一個比野欲庵還要恐怖的存在。”

    蕭聰倒吸一口涼氣,簡直不敢相信不自己的耳朵,散播恐懼,這可跟他的初衷不符啊,

    “那……當時……宴席上的氣氛怎麼樣?”

    “您指的是……”

    “有沒有人害怕或者是……有什麼特別的反應?”

    蕭家將搖搖頭,

    “沒有,當時你們早就已經喝高了,星流雲還說若是膽敢阻攔就踏平人家,把那綠袍小妖精抓來給鴻翔做媳婦,把那狗屁女王廢了賞給再弄和霍鬧他們倆作禁臠。”

    蕭聰忍俊不禁,同時鬆了口氣,

    “不錯,像從老大嘴裏說出來的話,再然後呢?”

    “再然後就只剩下划拳、拼酒和胡鬧了。”蕭家將說着,目光掃向那滿地狼籍。

    蕭聰扁扁嘴,自言自語道:

    “看來昨天晚上很是失態啊……”

    這句話蕭家將雖然聽得清楚,但很識相地沒張嘴。

    蕭聰面色恢復如常,笑問道:

    “你在蕭家將裏面排第幾?”

    “回族長的話,屬下排二十三。”

    “你跟他們好像不太一樣啊,咱們兩個應該是第一次說話吧。”蕭聰臉上的笑容深了幾分。

    “平常都是蕭大回覆族長的交代,我們這些人根本接不上話,而且他可能也不希望我們跟族長交談,因爲我們幾個太隨便了。”蕭二十三語氣中多了幾分埋怨。

    蕭聰一聽這話,頓時來了興致,

    “我們?蕭家將裏面還有像你這樣的?”

    蕭二十三於冰冷面具中**的眸子亮了幾下,

    “當然有,蕭二十四他們幾個比我還不像話呢,也就是因爲在族長跟前不敢造次,族長沒來之前,蕭大根本就管不了他們幾個。”

    蕭聰突然想到一個他一直忽略了的問題,於是問道:

    “你今年幾歲?”

    蕭十三毫不猶豫地回答說:

    “十五歲。”

    蕭聰吃驚,

    “你竟然才十五歲?這麼小!”

    蕭十三不以爲然道:

    “最小的不是我,是蕭二十七,他才十三歲,是我們這二十七個裏面最小的,也是最皮的。”

    回想之前的重重,蕭聰心裏油然升起一份震撼和感動,十三歲就有這般忠肝義膽以及傑出的應變能力,在這一點上,他自愧不如,另外,之前多次將這些十幾歲的孩子置於險境,直到現在他才意識到這個十分嚴重的問題,心裏便產生越加沉重愧疚,一時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了。

    蕭二十三雖然年幼,但卻十分懂事,此時察覺到蕭聰的眼神變化,大抵上猜出了蕭聰心裏的想法,於是笑道:

    “族長不要多想,自從獲得父輩修爲傳承的那一天起,無論年齡幾何,我們便要蛻變成一名真正的戰士了,十三歲的蕭家將經歷生死之戰,這在整個蕭家算不得什麼稀罕事,歷代蕭家將都是這麼過來的,我們隨時待命,爲族長出生入死,這是身爲蕭家將的擔當,也是蕭家將的榮耀,沒什麼可說的。”

    蕭聰因爲那種同病相憐之感,不由得悽然一笑,

    “算了,事情都這樣了,我們都別無選擇,不過,以後我絕不會再輕易把你們置於險境了。”

    蕭二十三聞言,連忙擺手,

    “族長此事萬萬不可……”

    蕭聰不由分說道:

    “事到如今,你們雖然還叫我一聲族長,但在我心裏,我們並不是主僕關系,我們是朋友,你們年齡尚小,理應受到該有的保護。”

    “族長此言差矣,不瞞您說,昨天晚上聽你們講起鴻翔的經歷時,我的心裏很受觸動,他從一個乞丐走上修煉一途,天資逆天卻對自己處處嚴苛,我們受到父輩的修爲傳承,跟他相比,其捷徑之短,有過之而無不及,所以我們這些人應該對自己提出更高的要求,這樣,才能像鴻翔那樣將以前欠下的都補上,若是如族長所說,因爲年紀小而受到過分的保護,那無疑變成了檐下竹,終究成不了氣候。”蕭二十三的語氣和眼神都染上了一層倔強,說的情真意切,字字鏗鏘,緊接着不忘跟上一句“還望族長成全我等。”說着衝蕭聰鄭重作揖一拜。

    蕭聰感覺自己心裏有一團火焰被點燃,這一刻他感受到了眼前少年堅如磐石的決心,並彷彿看到了他光輝璀璨的未來,蕭二十三這番話表達了他一貫秉承的那個最簡單的法則——弱肉強食,適者生存,優勝劣汰,強者爲尊,或許在別的時代,即使自己不夠努力還有一些好的東西鞭策他們砥礪前行,但在這個人人自危的時代,那些好的東西完全是不存在的,跑不贏時代洪流,就只能被時代洪流所吞沒,蕭二十三說的沒錯,此時若是給他們刻意的保護,那他們就成了檐下竹,這不是在幫他們,而是在害他們!

    蕭聰深吸一口氣,而後重重呼出,他將兩隻手重重攥在蕭二十三那兩根覆着冰冷軟甲的胳膊上,沉聲說道:

    “你能有這般心志,我真的很高興,我現在還不敢斷言未來的你能取得怎樣的成就,但我相信你不會被時代的洪流所吞沒,而且我也希望你能一直陪在我身邊,以後,有什麼修煉上的需要儘管告訴我,能幫上忙的我一定當仁不讓,趕緊起來吧。”

    蕭二十三並沒有直接站起來,而是頭又往下沉了沉,語氣愈加鏗鏘,道:

    “多謝族長栽培!”

    蕭聰終於將蕭二十三扶起來,笑道:

    “回頭跟他們幾個說說,讓他們以後都跟你一樣,別一個個唯唯諾諾跟木偶一樣,還有,若是他們修煉上有什麼需要,也一定要告訴我,他們要是不好意思說,那就你替他們說,千萬別客氣,這件事情交給你來辦,算是給你的特殊任務,以後務必要多留意着點。”

    蕭二十三重重點頭,

    “族長交代的事情,屬下一定辦到。”

    “嗯嗯。”蕭聰又重重拍了拍蕭二十三的胳膊,“這兒沒事了,你值了半夜的班兒,趁還有些時間,趕緊去補一覺吧。”

    “這個……”

    “服從命令聽指揮!”

    “是,屬下遵命!”

    ……

    蕭二十三已經離開,酣睡着人還未醒來,蕭聰站起身來伸了個大大的懶腰,而後又環視一遍地窖內的“景緻”,還有幾個蕭家將盤膝坐在地窖的邊緣處,想來應該是跟蕭二十三一起值夜班的,他想了想,覺得還是不要搞出太大的動靜以免吵醒了星流雲他們,這些人像死豬一樣睡到這個時候,不是沒有原因的,除了昨晚灌下了大量美酒,還有那緊繃的神經這一次真的得到了完全的放鬆,這樣的日子對他們來說,實在是少之又少,於是他朝蕭家將們一一走過去,輕聲道:

    “這裏已經不需要你們守着了,去休息一會兒,以備不時之需。”

    醒着的蕭家將耳力驚人,自然知道蕭聰跟蕭二十三之間的全部對話,當即也不推辭,衝蕭聰作揖行禮之後,便也跟着休息去了。

    蕭聰再次盤膝坐下,默然在靜悄悄的地窖裏,看着那一張張恬靜而可愛的臉,不由得會心一笑,他仰起頭,看着土黃色的窖頂,興許是在惋惜不能出去做早課,但他已經有日子沒做早課了,好像也不缺這一天兩天的,他又低下頭,從彌芥中取出之前收起來的兩幅圖,將他們鋪在地上,悄無聲息地鑽研起來。

    時間慢慢流逝,不知不覺地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終於有人醒來。

    在歐陽尋精神甦醒睜開眼的同時,蕭聰便有所察覺,他鑽研圖紙雖然盡心盡意,但這並不妨礙他敏銳的靈識時刻注意着周圍的動態,只要周圍有一點精神波動的變化,就會觸到他用靈識結成的那張大網,而他就像是蛛網中間的那只蜘蛛,即使是在睡覺,只要蛛腿傳來輕微的觸感,他都會醒來。

    睡眼惺忪的歐陽尋皺着眉頭,看來也在忍受着昨晚飲酒過量而帶來的痛苦,蕭聰笑問道:

    “醒了?”

    歐陽尋夢遊般點點頭,用緊巴巴的喉嚨回道:

    “嗯嗯。”

    然後就開始爬着向一邊去拿水喝,一碗水咕嚕嚕下肚,還沒吃早飯的他竟然打了個飽嗝,直到這時,他的聲音才恢復正常,

    “唉,大意了,昨天晚上有一道菜跟咱們喝的酒有點犯衝,我當時竟然沒想到,不然今兒早上絕對不會這麼難受,不行,得趕緊配點藥,好讓幽女醒來時好受點。”

    歐陽尋說着,自顧自從彌芥中取出幾味藥材和一隻研鉢還有一杆袖珍小稱,頭也不擡地在那兒忙活起來。

    蕭聰看着蓬頭垢面一臉憔悴卻聚精會神的歐陽尋,心裏覺得好笑,不由得又揚起嘴角,以前都說星流雲是個情種,但現在看,在用情這方面,歐陽尋比星流雲絕對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他總是能夠抓住生活中的微小細節,並做出體貼入微的反應,一個身高近十尺的魁梧漢子,也不知道怎麼生出了這萬般柔情,蕭聰覺得這既好笑,又可愛,心中暗道:“這世上怕是很難再找到像歐陽尋這樣的可心人了。”

    歐陽尋醒來不久,星流雲也坐起身子來慢慢張開手臂,這傢伙伸着懶腰,嘴巴卻也不閒着,咧咧埋怨道:

    “小聰,你昨天請我們喝的酒是假的吧,怎麼今天早上這麼難受,我的個仙人呢,感覺頭都快炸了。”

    蕭聰還沒來得及說話,歐陽尋在那兒低着頭甕裏嗡氣道:

    “酒還是好酒,只是菜餚中有一樣兒跟我們喝的酒有點犯衝,你再等等,我的藥馬上就要配好了,保證藥到病除。”

    “那你趕緊的!”星流雲牢騷道,語氣中盡是不滿。

    歐陽尋微微嘆了口氣,小聲嘟噥,

    “要飯吃還嫌飯孬,可真是個人。”

    其他人陸續醒來,都到歐陽尋這兒領了那藥到病除的解藥,別說,這藥還真是有奇效,以水送服後不到半盞茶,就什麼感覺都沒有了,不過這般效果距離星流雲想象的似乎還是有點差距,所以這傢伙吃人不怕嘴短,還在那兒碎嘴,

    “吹着牛皮說什麼藥到病除,根本就沒那麼快嘛。”

    對於星流雲這樣不要臉的賤人,歐陽尋連自白都懶得張嘴了。

    服下歐陽尋的靈丹妙藥,衆人的精神面貌煥然一新,這明顯的變化不僅僅是跟服藥之前的他們相比,與宴會之前的他們相比,也是判若兩人,精神氣兒飽滿了,整張臉也舒鬆了,那一次次笑容也變得更加自信和有力量了。

    現在蕭聰終於肯定,自己昨天晚上真沒白張羅,這一番苦心下的,值!

    地窖中的一切又回到原來的節奏,只是氣氛較之前安定了許多,比如冥烏族兄弟,雖然以他們的見地真的夠不到能解決當前困局的境界,但他們還是在像其他人一樣絞盡腦汁地盡力去想,至於鴻翔、歐陽尋等聰明之流,自然更是義不容辭了。

    就這樣又過去了三天的時間,其間蕭聰力排衆議,與歐陽尋冒着被團滅的危險打通了地窖與地面的通道,並在地面上佈置了一座傳送陣和幾座捕靈陣,又把通道完全封上,地面上佈置的傳送陣雖然也代表了蕭聰至今爲止的最高陣法造詣,但因爲不想耗費太多的天才地寶又時間有限,所以覆蓋面積跟他希望的相比小了些,而他又想儘量監視地面上的動態以保大家的安全,所以才在傳送陣周圍又佈置了幾座捕靈陣,相對於高階傳送陣來說,捕靈陣的佈置難度小了許多,這種法陣當年他也曾佈置在聖山絕魘噬靈陣周圍,那時候就已經能夠佈置出的法陣,這麼多年過去了,現在當然是順手拈來了。

    傳送陣建好之後,蕭聰終於恢復了早課,從捕靈陣的實時監控來看,這一帶的確是很安全,雖然偶爾也有實力高超的古獸路過,但所幸他們的精神力並不能穿透六十丈的土層,更絲毫不會想到,那時候在他們腳下,有這樣一窩難得的獵物。

    平靜的日子並沒有持續很長時間,轉折來的飛快,並讓人感覺猝不及防。

    第四天上午,約莫巳時三刻,正皺着眉頭專心研究圖紙的歐陽尋忽然擡起頭,定定地看着蕭聰,輕聲說道:

    “小聰,我突然有一個想法。”

    蕭聰聞聲擡起頭來,挑挑眉毛,

    “什麼想法,說說看。”

    歐陽尋紋絲不動,那眼神還是定定的,

    “我覺得我們忽略了一樣重要因素,那張蛛網。”

    蕭聰細細一想,面色忽而鄭重起來,

    “你是說,除了符文和圖案,那座以生靈爲陣旗的法陣我們也應該考慮進來?”

    歐陽尋重重點頭,

    “對,是這樣,雖然不知道行不行的通,但我覺得值得一試。”

    蕭聰斟酌着,緩緩點頭,

    “嗯……這三者之間好像確實有點文章,符文和圖案畢竟只是結果,那張蛛網才代表了小鬼們產生的過程,可開始是什麼呢?”

    蕭聰小聲的自言自語,歐陽尋聽得清楚,於是解釋道:

    “不,我覺得圖案其實就是開始,符文只是代表結果而已。”

    回過神兒來的蕭聰咧嘴一笑,

    “嗨,隨便怎麼着吧,只要能把問題解決了就行,咱們這就開始辦吧!”

    歐陽尋微微苦笑,

    “這件事,我們實在是幫不上什麼忙啊,要是對於符文和圖案,我們跟你還算是在同一起點上,但若是牽扯到法陣,那我們這些人可就真的望塵莫及愛莫能助了。”

    蕭聰一想,這裏面就他一個馭陣師,好像事情還真是這樣,不過再想想,陣法這方面在整個玄真界蕭家雖然是絕對的一枝獨秀,但事實可並不是只有蕭家人能研究陣法,只是蕭家人研究陣法之早和對天地氣極之敏感使蕭家的陣法站在了令整個玄真界可望而不可即的雲端而已,其實這裏面的每個人都能學習陣法,只不過很難達到像蕭家人那樣的水平,可技多不壓身聊勝於無啊,爲什麼不趁着這個機會讓他們多多瞭解一些陣法方面的知識呢?這在當前來看可能是毫無益處,但從長遠來看必定大有裨益。

    於是,他笑着說道:

    “沒關係,一起來吧,陣法雖然是蕭家人的強項,但又不是蕭家人的專項,正好藉着這個機會你們也多瞭解一下它,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派上用場了。”

    歐陽尋等人面面相覷,星流雲的笑容微微顯得有點猥瑣,鴻翔笑嘻嘻地道:

    “既然哥哥都這麼說了,那我們就恭敬不如從命嘍。”

    蕭聰一邊帶着衆人瞭解陣法,一邊探究這三者背後隱藏的奧祕,這個過程僅僅進行了七天的時間,所有的一切便有了初步的定論,七天,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但對於這等祕密來說,似乎還是驚人了些,就像一年多以前他們在古周平原推演這幾個紀元以來的大道變化,撥開雲霧見月明之時所有人都不敢相信這竟然是真的,那一次是因爲有法靈相幫,這一次仔細想想似乎也是有原因的,按歐陽尋的話說,這叫做鋪墊,指的是他們想盡一切方法研究符文和圖案的日子,因爲耗費心力之大,所以對這兩樣有了很深的瞭解,儘管這些僅僅是朦朦朧朧的感覺,深究起來還是感覺一無所得,但直到把蛛網加進來,這一切就這樣莫名其妙地一點點地清晰明朗了,蕭聰對此頗爲贊同,他說若是一開始就將符文、圖案還有蛛網加在一起研究,肯定不會有今天這般效果,這一次只能再次算他們陰差陽錯的走運了。

    帶着大家一起學陣法這件事也取得了小小的成效,雖然他們沒有蕭家人那般恐怖的天賦,暫時連一座最簡單的法陣都布不出來,甚至都算不得入門,但多多少少已經對陣法有了一定的認識,姑且算是一種感覺吧——蕭聰的要求也不高,不奢望他們能在多長的時間之內佈置出他們的第一座法陣,但要對陣法有一種基本的感受,若是到了某一處佈置有法陣地方,他們能夠看出這地方有法陣來,蕭聰就已經很知足了,畢竟陣法是一種很玄奇的東西,要想佈置一座法陣,最基本也是最重要的,還得落實到對大道氣機的敏銳感上來,初學者佈置法陣的基礎是大道衍圖,以他們現在的水平,要想畫出大道衍圖還早着呢,飯一口口吃,路一步步走,這件事急不得。

    事情雖然已經到了最後,但還差蕭聰來個完美的收尾,理論僅僅是理論,沒有實際的承載,他們這幾天的努力就全是東流之水無濟於事,這件事又讓蕭聰焦頭爛額了好幾天,最後沒轍,只想出了個差強人意的辦法,這辦法說來也簡單,最後還是迴歸到法陣,蕭聰認爲,既然小鬼們誕生於類似於法陣的蛛網,那法陣對他們來說必定有特別的作用,他們用法陣來對小鬼兒說不定有什麼出乎意料的效果,但要對付那些小鬼兒,法陣明顯不夠靈活,又可惜於以身種陣之法和以石刻陣之法他至今未得精粹,也就沒辦法實現法陣隨心所欲地使用,而沒想到的是,轉了一圈之後,還是回到了以石刻陣之法和以身種陣之法上來,以他現在的陣法造詣,還不能將那座法陣刻在石頭上或者是種在肉身上,但他對這兩種祕法已經侵淫這麼長時間,多少算是得到了點東西,他可以將這些東西合理運用起來,融合成一種界於兩種祕法之間的新方法,雖然不倫不類,說起來還有點辱沒先人,但有希望解了他們的燃眉之急。

    只要能讓他順利見到聖麒麟,其他的都他娘的見鬼去吧,活人都顧不過來,還去顧忌死人,笑話!

    構想有了不行,還得拿出具體的方案來,這是創建一座新法陣的事情,其他人是真的心有餘而力不足,於是只能是蕭聰孤獨而疲憊着,創造一座新法陣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更何況是還有一定的要求在那兒框着,蕭聰在此之前就沒順心如意地創作出過一座屬於他的新法陣,所以這一次就算是成功了,那也是大姑娘上花轎頭一回,此事之艱難,無需贅言,成功的機率明顯小於失敗的機率太多,但蕭聰卻暗下決心這件事一定要成功,大家努力這麼久,現在就差他這最後一哆嗦了,他怎麼能在這等關鍵時刻掉鏈子呢!

    這事兒不行,絕對不行!

    關於新法陣的創作,蕭聰一開始設想的是將隊伍中的所有人都聚集在一座法陣裏,結成另一張蛛網來跟小鬼兒們相互制衡,這樣做的好處有兩個,其一是人多力量大,他們這些人的力量合在一起,再加上諸多天材地寶的輔助,勝算肯定更大一些;其二是他們這羣人之間的實力懸殊太大,將之合在同一座法陣裏能夠實現力量均攤,從而不容易被逐個擊破,而這樣做的弊端也有兩個,其一是這麼多人布成一座法陣,很難保證位置以及狀態的精度,危急關頭若是不能成功觸發,那可就真的要直接涼涼了,其二是要想結成蛛網,牽涉到的盡是以生靈作爲陣旗佈陣的陣法,蕭聰對此涉獵不深,就算使出渾身解數,怕最後也終究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對此蕭聰做了很長時間的斟酌,對於這個設想,他最後還是覺得利大於弊,因爲這件事若是能夠成功,將是他們最大的安全保障,只要大家平安無事,他辛苦點倒還真不算什麼。

    可惜天不遂人緣,蕭聰在幻離司空幻化出的空間裏呆了大半個月,期間也翻閱了不知多少古籍手札,最後還是一籌莫展,他終於還是放棄了這個想法,退而求其次將精力放在爲每個人配一座法陣這個構想上來,這樣做雖然好處多多,但唯一的壞處卻正好是蕭聰最在意的,不過現在別無他法,也只能這樣了。

    相比於之前的設想,這一次相對來說比較簡單,以身種陣之法和以石刻陣之法都要派上用場,蕭聰雖然對他們瞭解不是很多,但他相信以他現在掌握的知識差不多足夠了。

    相比於以身種陣之法,蕭聰自認爲他對以石刻陣之法瞭解多些,爲了節省時間,直接不打算將肉身和法陣做緊密的聯繫,他只要求將肉體作爲一建陣材料納進法陣裏,能夠儲存法陣從小鬼兒那裏掠奪來的元氣和力量就可以了。

    這個構想在心中敲定之後,蕭聰便畫了張草圖,讓歐陽尋星流雲等人依着草圖打造三十五套“馬甲”出來,爲的是將他之後煉製的陣盤戴在身上,以保持與肉體相關部位絕對穩定的聯繫,之所以稱之爲是馬甲,是因爲這玩意兒的樣子實在是太過敷衍,別說稱他爲盔甲,馬甲一詞都算是擡舉它了。

    當歐陽尋將圖紙拿在手上的時候,不由得一陣皺眉,星流雲更是嘴上無德直接吐槽,

    “我去,這是個什麼破玩意兒,跟個王八殼子似的,也太醜了吧。”

    蕭聰攤攤手,無奈道:

    “這一次我想把以石刻陣之法跟以身種陣之法結合起來,把我們的肉身像建陣材料一樣納進法陣中,這便需要肉身跟其他建陣材料保持足夠穩定的關係,其他建陣材料我會效仿以石刻陣之法整合到一塊石板上,這東西就是固定石板用的。”

    歐陽尋撇撇嘴,表情豐富,卻故作太息,

    “唉,小聰啊,咱現在的日子確實是過的緊張了點,但也不能這麼不像樣吧,好歹我們也都是五大家族的後人,穿上這玩意兒,日後若是傳出去,那還不得讓人笑掉大牙,這可是絕對的黑歷史啊。”

    蕭聰一聽這話,就知道歐陽尋後面肯定有文章,於是笑道:

    “怎麼,這件事兒在你手裏能做的更好。”

    歐陽尋緩緩搖頭,嘆息道:

    “唉,看來你這次是真的把我給忘了,我堂堂龜府少節主,在這等緊要關頭竟然被你忘之腦後,悲哀,悲哀啊。”

    鴻祥高聲嘲諷道:

    “看,歐陽尋的老毛病又犯了,這傢伙不裝是真的能死,真的!”

    歐陽尋聞言直翻白眼,

    “這件事本少爺就是能辦的更好,怎麼着,還不允許我鋪墊鋪墊了?”

    鴻翔正要反脣相譏,星流雲搗搗鴻翔的胳膊,“勸解”道:

    “噯噯,這傢伙天生就是屬大尾巴狼的,犯不着在這種事情上跟他一般見識,算了,掉價。”

    星流雲反話正說,讓歐陽尋想懟人都不知道該從哪兒懟,看着無言以對的歐陽尋,鴻翔終於心滿意足了。

    蕭聰拍拍歐陽尋的胳膊,鄭重其事道:

    “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這件事我也就不再多言,交給你了,好好幹,別讓我們失望!”

    歐陽尋定定的看着蕭聰,蕭聰這話說的突兀,落在他耳朵裏,也不知怎麼的就是帶了點落井下石和火上澆油的味道,他終於回過味兒來,

    “噯,小聰你等一下,剛纔這話是什麼意思,你該不會是想讓我一個人打造三十五人的……王八殼子吧?”

    蕭聰無良地笑笑,

    “怎麼會呢,你可以找他們幫忙嘛。”

    說着,指指星流雲他們。

    鴻翔又抓住了難得的時機,陰陽怪氣道:

    “哎吆喂,人家歐陽大少爺這麼厲害,我們不配啊。”

    星流雲“義憤填膺”,

    “這麼難的事情我們怎麼能插手,萬一弄巧成拙了怎麼辦,小聰,你這不是難爲人嘛!”

    一旁的幽女吃吃地笑起來,尹諾只是揚起嘴角,強憋着沒敢笑出聲。

    歐陽尋被氣得咬牙切齒,戳着手指頭道:

    “你們這些傢伙,可真是……不可理喻!”

    蕭聰臉上笑意不減卻故作慍色,丟下一句,

    “反正我把這件事情交給你們了,你們看着辦,要是我再出來時看不見那三十五套王八殼子,你們就等着本少爺的洪荒之怒吧。”

    完了就轉身離開,又去鑽研他的新法陣去了。

    凌亂的歐陽尋在蕭瑟的“秋風”中抽了抽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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