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死亡與戰爭的騎士

    陽光趨於黯淡，可見的黑暗逐漸逼近。

    扭曲的混亂在滋長，當它蔓延之時，讓人清晰地預感厄運將至。

    格裏菲斯聽到從西北的山林傳來類似颶風的聲響；山林在乾燥的狂風中吱嘎作響。

    大地在搖晃，空氣中充斥着一種奇怪的硝煙味，翻滾的巨響越來越真切，分明是要撕裂耳膜的巨獸的呼吸聲。

    “看來，透露給我叛軍會議的某個存在，也把我的行蹤宣告出去了。

    “這裏，便是選定的競技場。”

    格裏菲斯冷冷自語，取出地圖飛快地選定了一個地點。接着，他取出隨身攜帶的非凡特性，翻身下馬，將戴着骨戒的手向着地上一按。

    米諾斯立刻蠕動起來，化成人形，然後飛快離去。

    “嘶——瀝瀝瀝！”

    遠處的山峯間衝出了一個龐然的黑影，張開的雙翼遮天蔽日，捲起黑色的煙塵旋風聚而不散。在瀰漫天際的硫磺和硝煙中，可怕的巨獸露出恐怖面目的瞬間，整個世界都劇烈戰慄起來。

    是龍，龍來了。

    它在雲層中時隱時現，巨大的豎瞳帶着冷漠的兇殘注視過來。堅如鋼鐵的龍鱗上，分明環繞着炙熱、赤紅的火焰。

    這竟然是一頭火龍！

    根據作爲參照物的山峯，哪怕距離依舊很遠，也能夠估算出這頭恐怖的神話生物身長超過150米……

    格裏菲斯的心臟劇烈跳動起來。上一次直面這頭生物不過是幾天前，還沒有感覺到這般恐怖的威壓。這一次，他卻清晰地感知到了充斥天際的致命威脅和混亂躁動。

    伊修斯的龍在短時間內變得更加強大了，也更加瘋狂了。而且，它一定得到了情報，在此處潛伏，執行獵殺任務。

    一個沙啞渾濁的聲音伴隨着駭人威壓由遠及近：

    “跑吧，拜耶蘭的騎士，用你最後的時間！

    “我的巨獸會將你撕成碎片，再燒成灰燼，一塊一塊，寄回霍蒙沃茨！”

    只見在天空狂舞的魔龍的豎瞳中，赫然出現了一絲人類的情感和氣息。躲藏在叛軍中的伊修斯將它的意志降臨下來，和巨龍一同追逐。

    格裏弗斯似乎沒有一點應戰的意思，頭也不回地向前狂奔。

    火龍越追越近，從天空俯衝下來，發出尖利的呼嘯聲。

    天地間陡然升起一種難以形容的末日臨頭的壓迫感！格裏菲斯身邊的空氣都詭異的凝滯起來，彷彿被無數的觸手捕捉一般無法逃脫。

    “轟！”

    火龍像隕石般掠過地面，利爪和風壓直接在大地上犁出幾米深的溝壑，碎石泥沙海嘯般飛濺起來。

    來不及躲避的戰馬直接在這狂暴的衝擊下碎成了一團血沫。格裏菲斯全力一閃，堪堪避開掠襲的同時滾了出去。

    落地的瞬間，天地都像是撕裂絞碎了一般翻滾起來。格裏菲斯硬頂着眩暈和疼痛，拔腿就跑。

    “跑吧！看你跑到哪裏！

    “用你的力量，反抗一下！”

    火龍直追過來。格裏菲斯逃進碎石崗，它就像踩碎豆腐一樣碾壓過去；格裏菲斯跳進溪谷，它揮翅一掃，整條溪谷就被鋪天蓋地的狂沙掩埋。

    在絕對的力量面前，已經接近序列5的格裏菲斯竟然被趕得像喪家之犬般慌不擇路。最後，他竟然一頭鑽進了一片樹林。

    “呵呵呵呵——！”

    深沉的迴響下，火龍張開大嘴，只見深邃的黑暗中涌出了刺目的火光，一團噴涌而出！

    龍息！就是現在！

    在熾天烈焰席捲而來的瞬間，格裏菲斯抽出腰間的銀色聖劍。

    冰盾、騎士鷹幟護盾、堅毅盾、天選者徽記護盾的能量同時發動，無視使用條件，層層閃耀起來。

    龍息的前方突然升起了一道晶瑩剔透的冰牆。烈焰瞬間擊碎了這道冰封的障壁，將其碎裂成千千萬萬的冰晶四濺飛射。

    火流破盾的瞬間立刻撞上了第二層護盾，炸開漫天火雨。但是，一道核心的熱流束還是突破了第二層護盾，衝擊在堅毅盾的防禦上。

    這一層護盾竟然像是細紗阻水一般，將勢不可擋的火浪一點點消泯其中。最後的衝擊和天選者徽記的金色靈能屏障撞擊，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

    龍息在第五層防禦前被阻擋下來。非但如此，火焰竟然再次升騰而起，以絲毫不亞於最初的氣勢，化作一個恐怖的火矛折返回去。

    格裏菲斯手持倚天，向着驚駭的火龍一指：

    “嚐嚐自己的力量吧！

    “倚天·去往約定之地！”

    在執掌者承受攻擊的同時，倚天集合的五重護盾將會向攻擊者反彈所施加的全部攻擊！朝着堅固的龍鱗直刺過去。

    “轟！”

    饒是操控火焰的巨龍也被這一擊的靈能反噬！火流如槍直刺回來，掀起一片龍鱗，發出驚天動地的爆鳴！地動山搖之間，巨大的蘑菇雲直衝雲霄。

    ……

    “格裏菲斯，你在哪裏！？”

    “滾出來！”

    高溫融化的冰晶已經若雪花般紛紛揚揚，水汽凝集的迷霧漫天而起。隨即，飛揚的塵土已經遮天蔽日，讓人辨不清方向。

    遭了重擊的火龍衝出漫山火海，咆哮着四處搜尋。依附在這頭神話生物上的伊修斯不由得焦躁起來。

    格裏菲斯竟然敢一個人潛入叛軍的營地來刺探情報。如果不是有着消息靈通的中間人協助，誰想得到他這麼膽大妄爲。

    這麼好的機會一旦錯過，下一次還不知道什麼時候可以遇到！

    伊修斯可以說是立刻就行動了。

    巨龍是與比蒙同級的神話生物的頂點，至少是擁有序列5的位格，甚至有資格觸碰半神的極限。它擁有足以粉碎士氣的龍威，極度熾熱的龍息以融化岩石和鋼鐵。龍尾是強而有力的撞錘，掃蕩的碎石可以將一整個中隊活埋。全身的龍鱗甚至可以抵擋火炮直射。

    憑藉龍的力量，幹掉格裏菲斯有九成的把握。靈能的強化是有極限的！體型差了上百倍的情況下，神之手再強，難道可以一個人和神話中的巨獸對抗？

    “卡茲，飛起來，找到他！”

    伊修斯焦急地催促道。現場的環境一片混亂，到處都是火光、濃煙和塵土。但是，火龍的意識越來越混亂，已經無法準確地駕馭和溝通了。

    龍已經從人類世界中消失很久了。現在的這頭火龍是古拉姆的少年兵變異來的。他們中的卡茲在奈奧珀里斯島上就可以轉變成覆蓋着甲冑般鱗片的巨蜥，後來在維羅納可能還變成了有着龍首、背鰭和長尾的恐怖怪物。最後，他甚至成長到了可以化身爲龍的地步！

    “卡茲！”

    意識降臨下來的伊修斯再次催促。

    但是，一直以來都在努力維持自我意識的卡茲已經聯繫不上了。過去還能勉強交流的人性在戰鬥中變得越來越稀薄，只有無法描述的，混亂至極的獸性在滋長。

    “卡茲，回答我！明明擁有了神話生物不死不滅的終極肉體，爲什麼還會變成這樣！”

    火龍依舊是沒有回答。

    突然，它好像發現了什麼，朝着一個方向掠了過去。

    駭人巨獸辨清了方向，憑着靈能氣息追蹤過來。

    伊修斯緊接着也察覺到了一股靈能的波動。在距離剛纔的戰鬥幾裏之外的一處荒原上，赫然出現了超凡者才有的強大靈能波紋！

    找到了！等等，這是什麼？

    “卡茲，等等！停下！”

    伊修斯隱隱覺得不妥，但是，火龍已經不聽他的御使，瘋狂地朝着信號出現的地方撲去。

    很快，他們再次看到了格裏菲斯，看見他正站在一片雜草中。

    火龍落地，一龍一人，就這樣互相注視着，蓄勢待發。

    四周的地形很開闊，看起來也沒有什麼地方可以佈置陷阱；亞倫和奈拉現在的位置我非常清楚，不可能來到這裏的……伊修斯從巨龍的視角看清了目標，定了定神：“嚯嚯！沒有乘機逃命而是選擇面對巨龍嗎？

    “虧得你剛纔的小把戲給你爭取了時間，現在，你無路可逃了！”

    “伊修斯，”格裏菲斯微微嘆了一口氣，“在開始以前，你沒有別的什麼要說的嗎？我們剛認識的時候，你可不是這樣。”

    “嚯？敘舊嗎？若是換作別人，我倒是可以分享一下，但是，對於你，呵呵呵，你該不會想要拖延時間吧？”

    “我？那當然是在拖延時間等我的技能準備妥當，”格裏菲斯張口就來，“你，又在等什麼呢？

    伊修斯呆滯了一下。與此同時，空氣中陡然升起了一種無法形容的極度危險，甚至是可以威脅到一頭龍的致命氣息！

    這裏，有格裏菲斯的依仗！會是什麼？

    伊修斯再次審視四周。這裏分明是一個無人的荒野，長着半人高的雜草和灌木。在草叢植被間，只有……

    荒草之間，乾硬的殘骸上蠅蟲環繞，化膿的腐液在低窪處結成一灘黑沼。成片的屍骸暴屍荒野。

    這裏竟然是一處被遺棄的戰場！

    拜耶蘭和維羅納的叛軍在這一帶廝殺多次，很多戰場都沒有收拾，這裏就是其中之一！

    格裏菲斯輕輕嘆了口氣：

    “上一次來維羅納，把我攢的8000銀郎積蓄花個精光；這一次，原本是打算藉助軍隊幹掉一兩個神之手建立優勢……現在看來，局勢的發展並不能隨心所願。”

    伊修斯幾乎要窒息了！包圍他的火龍的，竟然是異常的邪惡、污穢，又帶着一種循環往復、永不終結的生命力。

    藉助了虛境的生命織縷力量的他再清楚不過，這意味着什麼。

    “卡茲，撤離，離開這裏！”

    伊修斯絕望地大喊。但是，火龍無法執行他的意志。

    冥冥之中，潮水般的靈能信號此起彼伏地點亮荒原，腥熱腐敗的氣息席捲而上。

    天空立刻陰沉下來，蒼白的鬼火點亮了死寂的淒涼之地。一雙雙枯朽腐爛的手臂從地下伸出，在嘶啞的吼聲和空靈、虛幻的囈語聲中，亡者被喚醒了。

    數以百計的不死生物互相糾纏，聚集起來，根據格裏菲斯的意志轉化成不死軍隊。

    迅捷的食屍鬼、臃腫的縫合怪和流膿的自爆球四面雲集。烏黑的屍潮中，甚至還矗立着一種有着六條粗壯節肢支撐碩大的形體，巨型螃蟹和蟑螂一般的大型怪物。

    這是以出現在拜耶蘭的多蒙之子爲藍本的重甲生物“莽獸”，口器中特別的分泌管可以分泌充滿腐蝕性的唾液，附着在增生的骨質尖刺上，通過周圍肌肉的伸縮噴射。

    這就是格裏菲斯召集的軍隊。他在敖德薩戰役和任務期間積攢的非凡特性，除了最有情報價值的那些，都消耗在了這支不死生物軍隊上。自火龍現身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安排骨戒米諾斯提前佈置這片戰場。

    統帥死亡的騎士揮手一招，一匹骸骨軍馬踏着鬼火，從迷霧中顯身。他騎乘而上，拔劍向火龍一指：

    “伊修斯，

    “謝謝你送來的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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