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7 分不清的遊戲和夢

    她爸媽都不在了，留下三套房，全在市中心老城區，放現在，價值都好半個億了。但她沒有賣，靠收租生活。

    除了偶爾有鄰居在樓道遇見過她之外，她幾乎沒有任何社會關系。

    畢業後她就再沒工作，自稱有社交恐懼症，每天宅在家裏玩遊戲。

    生活物品一律網購，吃飯一律叫米團，除了丟垃圾之外，幾乎從來不出門。

    她所有的社交關係都在網上，尤其是在殺遊圈中。但她在殺遊圈裏臭名昭著，被稱爲臭嘴烏鴉。

    原因是她特別烏鴉嘴，時不時說一些糟糕到極致的預測，還每說必中。

    隨着吱吱格格的機械的聲音，孟飛終於和安盛一起擠進了狹小的電梯裏。

    爲了保護電梯廂，電梯內壁裝上了木板。但這木板已經發黑，佈滿了各種各樣的劃痕和小廣告。

    搖搖晃晃的電梯如掛在空中的吊籃，與電梯井不斷咔咔摩擦，好在總算是平安無事地到達了二十七層。

    一條黑幽幽的走廊出現在他們面前。

    上面是灰暗的、佈滿了蜘蛛網和死亡的飛蛾的頂燈，下面是古老的棕色方格瓷磚地板。

    這些瓷磚年歲太久，不但被磨得光亮，而且和黑色的塵埃融合在了一起。

    走廊整體是一個回字形，兩邊每隔幾米就是一扇防盜門。

    按理說2702就是第二間，實際卻完全不是這麼回事。他們幾乎走了一個迴旋才找到真正的位置。

    鐵門上有門鈴。孟飛按了兩下，毫無反應。這門鈴電池估計早就耗光了也沒有人換過。

    他只能用拳頭敲打厚重的鐵門，依然沒反應。安盛揮動起他的重拳。轟轟幾聲之後，門終於被打開。

    “不好意思打擾了。”

    安盛拿出了他的證件，上面有警徽。

    “我們是異能局的調查員。有一些事需要找你瞭解一下。”

    出現在門口的女人穿着一身類似睡裙的清涼寬鬆的草綠色吊帶裝，留着一頭齊肩的女學生發髮型。

    她有三十一歲了？無論相貌還是氣質都好像停留在高中時代，沒有長大的樣子。

    這是遊戲玩太多，忘記成長了導致的？

    單純從相貌上說，她比起艾婷和朱雀她們來說只能說一般。

    但一白遮百醜，加上氣質恬靜，孟飛也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要命的是這身清涼的吊帶裝束，從胳膊到肩頭到鎖骨和胸部，大片水嫩的肌膚裸露在外，讓人忍不住浮想聯翩。

    大概到膝蓋的裙下露出她一雙同樣白嫩的小腿，腳上是一雙露出腳指頭的、慵懶的米黃色布拖鞋。

    孟飛想，我們是不是應該在外面等一下等你服裝整齊了再進來？

    但女人絲毫沒有遲疑，只是安靜地點了一下頭，說：“那你們進來吧。”

    房間裏的裝修非常陳舊。這種小塊木磚拼湊，有點像老式的籃球場的木地板真的是很少見了。

    電視機居然是巨大號的顯像管的那種，還有一個更是可以稱爲古董的棕黑色的收音機。

    木茶几上畫着一個顏色塊快掉光了的象棋盤。這年頭已經很少有人下這個了吧，要下也是在網上下。

    如果說房間裏有任何不協調之處，就是那個造型非常富有科技感，而且通體粉紅色，明顯是女孩專用的VR睡眠艙。

    “有什麼事，說吧？”

    她坐在孟飛和安盛對面，一隻腳踢掉了拖鞋，像小貓一樣慵懶地蜷縮在沙發上。

    “這是正式調查，我要錄音的，介意嗎？”

    “不介意。”

    孟飛一本正經地打開手機錄音，一邊開始問話。

    “你叫萬怡？”

    “是。”

    “你玩過雲豹娛樂的殺遊嗎？”

    “玩過啊，天天玩。”

    “你遇到過‘十二小時噩夢’？”

    她的目光閃爍了一下，雙手抱着因爲蜷縮起來而暴露在外的膝蓋，回答說：

    “那個卡死在遊戲裏很久出不去的問題嗎？”

    “是的。”

    “遇到過的。”

    “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你還記得嗎？

    “你向遊戲客服投訴過嗎？後來解決了嗎？”

    “時間記不太清了。

    “可能半年之前？

    “我當然投訴過了。他們賠償了遊戲幣。”

    “沒解決？”

    “這就不知道了。”

    忘記了長大的女孩下巴磕在膝蓋上，搞怪地像木偶一樣說着話。

    “反正後來就再沒出現過。”

    “就出現過一次？”

    “就一次。”

    “那你後來還碰到過其他奇怪的事嗎？”

    “奇怪的事？”

    她的眼神也變得有點兒奇怪。

    “比如遊戲中的不正常，或者生活中出現的異常也算。”

    孟飛想了想，覺得暫時不要直接問“遊戲中的情節變成現實”這麼誘導她。最好是她能自己想到說出來。

    “生活中的異常？”

    女孩子似乎變得有點心不在焉，一邊繼續答話，一邊玩着手機。

    孟飛很想提醒她，在配合調查的時候不要使用手機。但又覺得對一個有着社交恐懼症的女孩子這麼嚴厲有點過分。

    就當是不那麼正式調查吧。

    “我生活很尋常啊，沒有過什麼異常。”

    女孩默默埋下目光在自己雙臂裏，小聲地說。

    孟飛從直覺感覺女孩子在說謊。但社恐女生說謊並不一定是惡意。

    她們都會儘快讓話題結束，避免遭受繼續與人交流的折磨。

    但這個案子牽涉實在太重大，孟飛不可能就此放棄。想要她說出什麼，只能給點壓力了。

    “如果是這樣，我們就得請你跟我們回去一趟，配合調查。”

    “跟你們？去哪？”

    女孩目光中明顯露出了恐慌。

    孟飛耐心地解釋說：

    “我懷疑你可能忘掉了一些事。這些事對我們的案件調查很重要。

    “我們局裏有設備，也許能讓你重新想起來。你放心這些設備非常安全。和你玩殺遊差不多。”

    “你這麼一說，我倒是想起來。”

    女孩子一邊繼續在手機上打字一邊說。

    “有時我會分不清是遊戲還是夢，還是現實。這算不算異常？”

    “等等，你說分不清遊戲還是夢？”

    孟飛決定把她描述的異常分類。先排除不重要的部分，再分析重要的。

    “這個應該好區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