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節 師爲徒徒爲師

類別:玄幻奇幻 作者:陳猿字數:2222更新時間:24/06/27 21:03:18
    晨曦初上,金三省踏上接天嶺,心中忐忑不安。(廣告)-.79xs.-

    崑崙派的阮靜阮長老在太乙谷清修,距離東溟城不過二十裏,山路並不難走,沿途也沒有妖物出沒,以他的腳力,半日工夫足矣

    。只是越接近太乙谷,他心跳得越厲害,不是害怕,而是遏制不住的興奮,他在渴望些什麼,命運是一條河,再次繞到了轉折處。

    太乙谷古木遮天,‘陰’氣凜然,金三省緊了緊身上的衣物,極目眺望,早望見一座突兀的山崖,形同筆架,藤蔓掩映間,有一個蟹殼狀的‘洞’口,霧氣瀰漫,滋潤着崖間的一草一木。

    他加快腳步,來到山崖腳下,仰頭望得頸酸眼‘花’。‘洞’口是如此之高,他估‘摸’自己無論如何都爬不上去,待要開口招呼,又覺得大呼小叫太過失禮,一時間躊躇不決。

    “你來了。”一個悅耳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金三省嚇了一跳,急忙回頭看,卻見一個梳着雙髻的少‘女’站在不遠處,倚樹而立,眉目如畫,稚氣未脫,正是昨日在宴席間見了一面的阮長老。

    那一面,視線‘交’織,魂魄無所遁形,那一夜,金三省在驚駭之餘,內心深處彷彿有什麼東西忽然裂開,掩藏了二十多年的東西生根發芽,雖然看不清模樣,但他有預感,那會是一個驚人的祕密。

    他躬身行禮,不敢正視。

    阮靜沒有催動祕術,睜着一對妙目,上下打量着他,過了片刻,好奇地問道:“你還認識我嗎?”

    金三省恭恭敬敬道:“崑崙阮長老,昨日有一面之緣。mianhuatang[棉花糖]”

    “只是昨日嗎?”

    金三省怔了怔,不知她何出此言,難道在此之前,他們就相識嗎?他不禁搜腸刮肚,回憶過往種種,卻從未記起她的身影。

    阮靜微微嘆息,道:“你在櫃坊前途無量,不過也到此爲止了,一介凡人,做到掌櫃已是極致了,再往上,仙凡殊途,你邁不過那一步。”

    “是,不敢妄求。”金三省心知肚明,哪怕褚戈再信任他,倚爲心腹,也不可能讓他凌駕於修士,東溟城,畢竟是凡俗之上的仙域。

    “人生百年,如白駒過隙,忽然而已,到頭這一身,難逃那一日,你甘心嗎?”

    金三省一顆心怦怦直跳,連聲音都帶上一絲沙啞,“不甘心

    。”

    阮靜斬釘截鐵道:“拜我爲師,入我‘門’下,我傳你無上劍訣。”

    從土人村落到潼麓鎮,從潼麓鎮到赤星城,從赤星城到東溟城,從東溟城到接天嶺,金三省一步步走到了阮靜跟前,魂魄震動,血液沸騰,他心有所悟,拋開所有過去,所有得到的和未曾得到的,渴望的和不曾渴望的,雙膝跪地,朝她磕了八個頭。

    阮靜偏轉身,只受了一半禮。

    “入我‘門’下,是爲崑崙,傳汝劍訣,是爲青冥。”她的聲音低了下去,喃喃自語,“只望有一日,你會明白過來,想起前生今世的一切。”

    金三省茫然無知,不清楚他得到了怎樣的機緣。

    阮靜傳下《太一築基經》,小臉神情肅然,指點他汲元氣,開竅‘穴’,通經絡,結道胎,按部就班,從頭開始。

    魏十七遠遠望着金三省,似乎看到了一條叫做的天意的故轍,向着未知的遠方無限延伸。當年在極北之地的高空,罡風肆虐,時光洪流奔涌而至,勢不可擋,吾紫陽一劍定乾坤,爲這方天地贏得喘息的時機,落得個‘肉’身崩壞的下場,妄圖奪舍不果,只能接受湮滅的命運。

    都說他將魂魄投入鎮妖塔,從此在虛妄與真實之間苟延殘喘,除了回憶,別無長物,永遠都無法沐浴在真實的陽光下,但那是謊言。吾紫陽騙了樸天衛,九黎騙了魏十七,他們心照不宣,聯手騙了所有人。

    吾紫陽的魂魄,轉世投胎,拋棄通天修爲,泯滅所有記憶,甘受六道輪迴,以博取那一線生機。

    他賭對了,也賭贏了。那一日,世間少了一個紫陽道人,多了一個呱呱墜地的土人嬰兒。

    宿緣編織成絲線,牽引着金三省來到阮靜面前,這麼多年過去了,這一對師徒都不再是當年的模樣,受人點滴之恩,涌泉相報,師爲徒,徒爲師,再續前緣,在飛昇之前,將所有恩情都償還,從此了無牽掛。

    那個驚才‘豔’‘豔’,卓爾不羣的吾紫陽,還會回來嗎?魏十七仰起頭,望着天邊的流雲,想起了數千裏外的老鴉嶺。那裏的天藍得不像話,那裏的雲白得像棉‘花’糖,那裏的老鴉在殘陽下撲騰,那裏的山頭有一頭孤狼叫做青

    。

    終於,老鴉嶺也成爲了一段緬懷的過往。

    他攤開手,掌心託着一顆青‘色’的妖丹,活潑潑跳動。

    三天後,魏十七將青鳥的妖丹種入右臂腋下,開出第三處“魂眼”,將螭龍的妖丹種入後頸,開出第四處“魂眼”。

    痛苦和折磨也就那麼回事,還能再‘激’烈些嗎?用更多的醇酒和‘婦’人麻醉自己,醉生夢死,糜爛肆虐。

    無數次熬過了極限,身體開始適應,變得麻木而堅韌。原來“金剛”法體只是一個起點,‘肉’身還能變得更強悍,每多開一處“魂眼”,就多遭受一重磨礪,只要‘挺’過去,就海闊天空。

    開“魂眼”的過程,就是變相的“煉體”。

    脊樑骨一節節打開,身體開始排斥煉妖劍,先是劍柄,接着是劍鏜、劍鍔、劍脊、劍刃、劍尖,排斥越來越強,煉妖劍再也無法留存於體內,嗡嗡作響,猛地跳將出來。

    魏十七將煉妖劍收入劍囊中,那劍囊跟了他多年,本是尋常物,空置已久,‘洞’天至寶居於其中,猶如破布裹金‘玉’。

    繼煉妖劍之後,輪到了山河元氣鎖和藏雪劍丸,一切本命物都遭到排斥,或者說,他的身體開始了脫胎換骨、翻天覆地的轉變,“本命”變得不再是“本命”,‘陰’鎖和劍丸不聽使喚,“化虹”、“飛刃”、“墨線”的神通大幅倒退,連帶“劍域”都支離破碎,不成模樣。

    魏十七早有覺悟,這就是他必須付出的代價。

    既然付出了代價,那就乾脆徹底些。

    他親手殺死了豢養多年的“‘玉’角”,將六翅水蛇的妖丹種入顱頂,開出第五處,也是最後一處“魂眼”。

    五團‘陰’影循着某種詭異的節律,舒張吞吐,變幻不定,魏十七在山崖上站了七天七夜,不吃不喝不眠不休,感受着身體最細微的改變。

    他已經不再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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