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7章 放下與堅守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橘香襲人字數:2238更新時間:24/06/27 20:57:11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徐家村的人還坐着,只是有人在發呆,有人在出神,還有的在撓頭打哈欠。

    當然也有人聽得頻頻點頭。

    田貴感同身受道:“秀才公說的是這個理!”

    夏秀才已經站起來,面對衆人說得激昂澎湃:““人”如人生,若不撇開終是苦,各自捺住就成名!”

    “若不撇開終是苦:“若”字左邊一撇沒有伸出去,就是“苦”字,這就提醒大家,人心要放得開。

    若是不放慾望、貪心、虛名、雜念,放不下就會吃苦,人生不可能事事如意。”

    “放不下就是執念!昔日誇父追日,以執着成執念,最終丟了性命。”

    “各自捺住就成名:其中“各”字中的捺需收住就是“名”,堅守初心、道德。”

    “人活一世,有些東西需要放下,有些東西需要堅守!”

    他好像是在講學,又好像在自講!周圍的人徹底暈了!

    ……………………

    一天過去,老雲崖上,徐二瑞和巧雲天還沒黑就吃過飯,在院裏轉來轉去。

    “娘,彩霞已經吃飽,只需要洗過澡就睡覺,不磨人的。”

    雞上樹,豬在欄,巧雲把家裏所有事都做好,可要把孩子丟給婆婆帶,她還是有些過意不去。

    江枝正陪彩霞玩,聽到巧雲在說話,趕緊擺手,示意她別說話讓彩霞聽到要攆路。

    二瑞又跑去竈間看看水缸,見裏面的水已經裝滿,竈間柴禾也充足:“娘,水和柴都放好的。”

    江枝怒罵:“滾滾滾,囉囉嗦嗦的煩人!”

    彩霞放下玩具想擡頭看,卻被江枝擋住:“彩霞乖,跟奶奶去看佩奇在幹啥,是不是又到小豬圈偷吃的去了,我們去抓它回來!”

    說完,抱起孩子就走到旁邊的路上去。

    現在孩子小,單純好哄,聽到去抓佩奇,趕緊催着奶奶過去。

    另一邊,二瑞牽着巧雲躲躲藏藏,一路奔去小滿家。

    約上小滿,三人就向着山下狂奔,很快就消失在叢林中。

    山崖上,正騎在佩奇身上溜達的彩霞眼尖,還是看見下方那三個在樹林間晃點的人,立即指着遠去的背影大叫:“跑……跑了!娘!爹!”

    嘴裏說着,立即扭着屁股往下溜想去追。

    江枝一直在身邊扶着她,立即變戲法似的摸出一個布老虎:“沒有沒有,那些是壞人,彩霞看這個!”

    爲了對付孩子,江枝早有準備,佩奇沒用就用玩具。

    果然,彩霞立即被鮮豔的布偶吸引住,轉移注意力就來拿布老虎。

    江枝看向三個年輕人離開的方向,長舒一口氣。

    夏秀才不是尋常教習夫子,會按着科舉考試的方法一開學就是《百家姓》、《三字經》,教寫字識字。

    他在村裏講學,雖然也是識字開始,沒有什麼教案,隨心所欲,是想到哪裏說哪裏。

    有人聽不懂,覺得煩,早早退場回去睡覺。

    有人覺得有道理,一邊聽一邊感嘆。

    二瑞聽得糊里糊塗,一知半解,回來還把夏秀才說的話反覆琢磨:“娘,秀才公說的是人字,怎麼又是放下,又是堅守?”

    他把字認識了,只是引申出來的意思不懂。

    江枝沒有立即開口解釋什麼是放下,什麼是執念。

    這才是第一堂課,聽不懂很正常,多聽幾次再向夫子請教。

    況且這種有深度的思想,最需要的還是自己感悟才來得真實。

    知識靠的是經年積累。

    哪怕學習時暫時不懂,只要用心用腦去想過,這些問題就一直蟄伏在記憶深處。

    就好像用時間和閱歷醞釀的美酒,一旦打開,就會透出最醇熟的香氣。

    靠別人講解明白的道理,就是勾兌出來的酒,快速又量大,缺少靈魂融合。

    現在村裏有夜校,江枝就讓二瑞帶着巧雲一起去。

    雖然上下山辛苦,每天要花三個小時來回的路上,只要能學到東西,這點苦不算什麼。

    曾經,在西南山區長大的孩子,每天早出晚歸、翻山越嶺去上學是必須經歷的。

    那時候在每間教室裏,都會有一個“梅花香自苦寒來”的條幅。

    現在二瑞、巧雲和小滿能去上夜校,也是一段難得的生活經歷。

    孩子還小,有婆婆帶着孩子,巧雲也有提升自己的時間和空間。

    夜漸漸黑下來,佩奇已經跑不見了,應該又是在山裏晃盪。

    江枝關上房門,燒了水給彩霞洗澡。

    嘩嘩水聲裏,小女娃坐在熬好的藥水裏,江枝一邊用軟布給她擦背,一邊低聲唱着兒歌:

    “三十晚上大月亮,賊娃子起來偷潲缸。

    聾子聽到腳頭響,瞎子看見翻院牆,爪子拿根抵門棒,跛子起來攆一趟。

    攆到冬水田裏打得灰撲,提起毛辮子一看,原來是個和尚!”

    “咯咯咯咯!”

    彩霞玩水撲騰着,打得水花四濺。

    江枝笑着刮她的小鼻子:“鵝!鵝!鵝,曲項向天歌!”

    “鵝!鵝!鵝!”彩霞一字一句學着,笑得眯起眼。

    玩夠了,水也涼了,撈起來擦乾放回炕上。

    本來還擔心彩霞睡覺前要戀娘哭兩聲,可白天已經玩累了,頭才放枕頭上就睡得成了一團,隨便怎麼擺弄得不醒。

    江枝給她蓋好小被子,再把油燈的燈芯撥下去,屋裏光線昏暗,這才坐到一邊捻棉線……

    隨着她手指熟練的捻動,線錘旋轉,一團團蓬鬆的棉花成爲細線。

    到這裏一年多,江枝感覺自己越來越融入這個時代。

    二瑞說的“放下”大概也包含這些吧!

    “心安之處既吾鄉”,以後的歲月有二瑞、巧雲,還有炕上睡得香香的彩霞陪伴,也算幸運。

    崖下,徐大柱又在鍛鍊身體,隨着每天不間斷的堅持,他能站立的時間越來越長,從幾息到現在一刻鍾。

    春鳳已經端來一盆水放在旁邊,等徐大柱汗流浹背的坐下來,這才擰一根棉帕遞過來。

    徐大柱接過擦臉:“剛纔爺叫你幹啥去?”

    春鳳笑着道:“爺說麥子已經打出來了,讓我找時間跟嬸子家分開。”

    山上場地小,麥子收割後就堆架在樹杈上,一批曬乾再打一批。

    時間過去這樣久,才陸續敲打晾曬出來,準備兩家分。

    徐大柱有些奇怪:“這事爺直接告訴嬸子就是,怎麼還要給你說?”

    春鳳微微低頭,臉上有些掩飾不住的歡喜和羞澀:“爺說,長嫂是母,以後這些事都交給我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