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雨後陽光

    烏雲密佈雷聲隆隆，暗沉的天空就像破開的傷口，洶涌的暴雨猶如瀑布，肆意宣泄而下。

    狂風怒號着，捲起高聳的巨浪，前赴後繼地洶涌。

    啪嚓！

    連續不斷的閃電，照耀着這片海域，讓躲藏在其中的一艘巨船得以顯現。

    轟隆隆！

    一道又一道的轟天雷鳴，猶如天地響徹的戰鼓，激勵着這位逆流而上，不斷衝破巨浪阻攔的勇士！

    船艙中，早就將桌椅全都塞入了牆壁固定處的亞羅，此時正在空出的位置，閉眼扎着馬步。

    巨船正要起伏的趨勢，被藉助着‘貓形拳-爬樹’感知能力的亞羅察覺後，立即層層發力，就如同攔截洪水的階梯，將這股力道分段化解，讓自己的腳步一直緊貼在地面。

    從船隻駛入雷鳴海域開始，亞羅就一直在這樣鍛鍊。

    借用着這種方式，快速適應着突然強壯的身體，同時也是在用這種方式，適應着如何在船上發力。

    轟隆隆！

    窗外的雷鳴激盪着氣血，卻不能擾亂亞羅片刻的呼吸，他已經做好了一切的準備。

    撲通！

    持續的下墜感，將他從沉浸的狀態中驚醒。

    鳴叫的雷聲逐漸消退，陰冷的寒風突然消失，溫暖的海洋潮腥味，透過木窗的縫隙不斷傳來。

    天——晴了！

    亞羅站起身，遲疑着走到窗臺，輕柔地推開木窗，刺眼的陽光照耀在金色短髮上。

    窗外的陽光晴好，海面上盪漾着柔和的波紋，幾隻海鳥無憂無慮的在半空中飛行，不時留下幾聲輕柔的鳴叫。

    感受着柔暖的海風，聽到貨船上響徹的幼嫩歡呼聲，亞羅深吸了一口氣，轉頭走向了浴室。

    洗漱完畢，亞羅有條不紊穿戴好各樣衣物，拿起騎士長劍，穩步走向了甲板。

    在德西有意放縱下，之前的日子，船上一羣半大的小子，私下可發生了不少的衝突事件，其中有幾個少年，現在還躺着牀上無法動彈。

    也正因爲如此，除了少數幾人，其他人大多抱成了一個個小團伙，相互之間也在提防。

    剛剛抵達甲板，已經分爲了幾個小團伙的少年們，立即就向亞羅打招呼。

    “日安，亞羅先生。”

    “亞羅少爺好！”

    ……

    亞羅微笑着回禮，同時環視了一圈，立即注意到了麻衣人羣中的那位女孩——伊莎！

    察覺到亞羅的目光，女孩連忙走出熱情的人羣，恭敬地向亞羅行禮：“亞羅少爺，謝謝您前些日子的照顧。”

    看着面色依舊蒼白，走路都還沒什麼力氣的美麗女孩，亞羅心中輕嘆，頷首微笑道：“伊莎，現在好些了嗎？”

    “好多了！”

    伊莎潔白的臉蛋上，露出兩個可愛的小酒窩，清澈的眼睛敘述着主人的喜悅。

    “多虧了亞羅少爺前些日子的關照。”

    “不然，我可能撐不到現在。”

    伊莎閉上雙眼，仰頭迎向烈陽，灰白的粗麻衣下，潔白的鎖骨那般的顯眼。

    “這就是母親常說的，風雨之後的陽光嗎？”

    “真的……舒服啊！”

    知道內情的亞羅緊緊握着劍柄，面對着這朵耀眼的向陽花蕾，心中竟莫名產生了一種內疚感，目光不由得閃躲，只得乾巴巴應和：“是挺舒服的，嗯、那啥……那我也曬太陽去了。”

    女孩驚醒了過來，連忙道歉：“亞羅少爺，真的抱歉，請原諒我的失禮……”

    可未等女孩說完，亞羅早已經快步錯身，急忙着走開了。

    走到少人的角落，卻又遇上了正在填寫着什麼的德西。

    “亞羅老弟……哎，你怎麼把頭髮剃短了？”

    “感覺頭髮有點長了，所以就用劍隨便削去了一些。”

    亞羅沒有心情與其閒聊，直接道：“德西大哥，我去曬太陽了，這幾日可把我憋壞了。”

    注意到亞羅此時的情緒並不太好，德西也就沒有多言，理解的點頭。

    “行。”

    此時的甲板上到處都是少年的小團伙，在聽完到亞羅想要曬太陽後，連忙邀請着這位身份最爲‘高貴’的‘少爺’。

    亞羅卻懶得插手他們那些狗屁事情，抓向一旁牆壁，靈活得猶如大貓，幾下就爬到了船艙上方雜亂的高臺。

    走到粗大桅杆的陰影處，背靠着桅杆半躺着坐下，抱着騎士長劍，迎着暖洋洋的海風，亞羅雙目無神地看向平靜的海面。

    許久後，亞羅才回過神來，想到自己剛纔的恍惚，不由長嘆一聲。

    靜下心來，亞羅。

    你早就知道，你誰都救不了。

    不要因爲別人太過弱小，就想着去施捨，連自己都無力做到的事。

    如此想完，亞羅直接閉上了雙眼，心中少許的雜念被他迅速清空，很快就陷入了一種似睡非睡的狀態。

    吸~

    呼~

    亞羅身體中的肌肉正在緩緩顫抖，心臟緩慢而沉重的跳動着，新鮮的血液不斷流入強壯的身軀。

    直到——甲板上突然響起莫名的騷動。

    “那是什麼？”

    “好像也是一條海船。”

    “比我們的船好像小很多呢！”

    年輕的學員們並未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他們好像是衝着我們來的。”

    只是簡單的方位辨認，學員們還是能夠做到的。

    而在這短短的時間，那艘海船已經逐漸臨近了，學員們甚至注意到，那艘海船的甲板上同樣站滿了人。

    透過不時的反光，能夠發現，他們全都手持着各式的兵器，但卻又在胡亂的跳動，如同在展開着一場喧鬧的舞會。

    “停船！”

    叫囂聲隱約的從海船上傳來。

    亞羅緊握長劍，擡起頭看去。

    原來……是海盜嗎？

    所以，死亡測試的方式，就是與海盜交手？

    還是說，自己等人不小心遭遇了海盜？

    嗯……珍瑪老師好像有方法通知母親。

    所以，不管這次是不是意外，只要看最後能夠達成死亡率，就能確認是否成功通過了死亡測試。

    等到那艘海船逐漸靠近，兩邊都能模糊看到對方的船旗。

    亞羅此時再無僥倖之心，對面的船旗正是代表着搶劫與殺戮的骷髏旗。

    “是學院的運輸船，上面肯定有很多騎士突破藥劑，快上，不要讓他們跑了！”

    “騎士突破藥劑！搶了他們，我們即便不幹了，回老家也能做個騎士大人！”

    “對！沒錯！”

    站在船頭處的獨眼壯漢，狂熱地喊叫，奮力鼓舞道：“快！快！快！追上去，船上全是小崽子，把他們全部殺了，不能走露半點消息！”

    亞羅無語了。

    既然看到全是少年了，你們爲什麼會認爲船上還會有騎士突破藥劑？

    而且，這條船的行駛方向你們看不見嗎？

    從外界走來的貨船，還會有騎士突破藥劑？

    難道……是被母親影響了心智？

    此時的甲板上亂成了一團。

    “巫師大人呢！”

    有學員問出了這個愚蠢的問題。

    馬上就有學員給予解答：“巫師大人早就離開了！”

    “那麼……那些船員呢？”

    對啊，那些船員一個個五大三粗的，看上去就不好惹，現在怎麼沒看到他們了？

    “不好！船艙的門全部被鎖住了！”

    “德西大人，德西大人也不見了！”

    學員們越加絕望，他們也聽得到海盜們無情的呼喊聲。

    “殺光！殺光！”

    風帆鼓滿，海盜們神情狂熱，一個個拼命的划着槳，不斷調整着方位，向着這個隨波逐流的巨船不斷拉近。

    “我不要死！”

    “開門，快開門！我馬上就要成爲正式巫師了，我怎麼能死在這裏！”

    “你們找錯了！我們都是學員！這裏沒有什麼藥劑！”

    甲板的衆人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各自做出不同的選擇，只求能逃得一命。

    “安靜！”

    亞羅幾步走到高臺前，俯視着甲板，發出了最爲尖銳的提問：“你們還在僥倖着什麼？如果他們願意幫我們，那他們爲什麼會把門鎖上？”

    “剛纔也在這裏曬太陽的德西，爲什麼會悄悄離開？”

    比較前些日子，亞羅沒少和故意和他們交談，平日中也多有關照。

    再加之，他們都認爲亞羅出身巫師家族，自身肯定也有很多超凡手段。

    因此，看到亞羅還在此處，甲板上的慌亂稍稍平息了不少。

    見沒人出面反駁自己，沒人質疑這件事的問題，質疑自己是否知曉內情，亞羅也不由稍稍鬆了一口氣。

    他不管這些少年如何作想，但在此時，他們最好能夠與自己齊心，最好是能依靠自身的力量度過此劫。

    等過了此事，之後他們再如何懷疑，也與自己無關了。

    “靠山山倒，靠人人跑，自強才能不息！”

    “不要再有僥倖之心！你們也聽得到海盜們的話，不想死的，就去拿起武器！”

    說完之後，亞羅不在去管這些少年了。

    跳下船艙高臺，亞羅抽出自己的騎士長劍，快步跑向了海盜船靠近的方位。

    一些少年跟隨着亞羅的步伐衝了過去，還有幾個理智一些的，立即開始拉攏周圍人，下達着各種細微的指令。

    海盜船已經靠近了，船上的海盜狂熱的面容已經清晰可見。

    等到到達某種距離的時候，他們齊齊狂歡着呼喊，無數飛爪迅速丟了過來，同時還有無數海盜不斷的射出弓箭進行掩護。

    亞羅雖然憑藉着自己的反應速度，快速進行了閃躲，可還是有兩名跟隨而來幾位少年，被射中了身體，一股股鮮血流淌而出，而那些海盜們卻發出了愉悅的歡呼聲，更多的箭雨向這兩名倒地的少年射出。

    慘叫聲逐漸熄弱，許多膽小的少女，不約而同的發出了刺耳尖叫。

    雜音中，一名少年急促地呼喊。

    “快！找下周圍的木板，他們的弓箭很弱，用木板就能抵擋！”

    “快點！必須儘快砍斷他們的繩索！”

    是馬克斯·沙弗的聲音，亞羅瞭然。

    也難怪，早就聽他說過，他家族就有個造船廠，自然對水戰有幾分瞭解。

    既然有好的辦法，亞羅不會因爲所謂的面子去反駁別人。

    正好，木板在甲板上本就備有不少，都是防備着船隻漏水所用的。

    亞羅之前就探查過了環境，蹲着身子，如同一隻蜥蜴，迅速爬向了距離自己最近的木板位置，連忙挑起一塊，抓起邊角，再次衝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