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仙威，司命

    高啓山放聲大哭，神情悲痛，聲嘶力竭，情真意切，甚至又跪下給李閒磕了一個響頭。

    這一幕看得趙長龍和陳喬毛骨悚然。

    兩人此時同樣感受到那破舊的牌位之中透出的陰冷邪惡的氣息，心中發寒。

    萬萬沒想到這個高啓山竟然如此兇殘，所謂的拜義父，只是爲了和李閒那大魔頭產生親緣因果，以此來增加獻祭的威力！

    不能再等了……趙長龍已經感受到那殘破牌位之中隱隱傳出一道可怕的靈壓，那是來自靈魂深處的威壓，一旦凝實，他們根本沒有絲毫還手之力。

    眼看李閒那大魔頭仍然端坐在餐桌前，甚至現出一絲唏噓的神情，彷彿在感嘆高啓山的命運，本身卻沒有絲毫動作，趙長龍咬咬牙，人劍合一，帶出一道青龍幻影，從半空中刺向那詭祕牌位。

    另一側，陳喬一手持一柄滿是靈氣迴路的手槍，一手持長刀法器，一邊開槍一邊撲向那詭異牌位。

    雖然不知道李閒那老魔頭到底是這麼想的，但現在高啓山和他撕破了臉，對於轉管局來說是天賜良機。

    趁着那牌位之中的東西還沒有徹底醒來！

    周圍的轉管局一羣轉世幹部和修行者，此時同樣出手，或是手持五花八門的兵器或是扣動手中扳機，狂風暴雨般轟向那地仙牌位。

    此時擡着牌位的高啓聖和孫小虎已經徹底被牌位之中透出的詭異力量融化成兩團血肉，變成了支撐那牌位的兩根柱子。

    鮮血逆流而上，浸潤着那牌位的裂痕和表面溝壑，彷彿一張扭曲的臉。

    趙長龍的劍尖已經堪堪觸碰到牌位表面，異變突生！

    那牌位之上扭曲的人臉突然張口發出尖利的嘯聲，音浪如同實質一般向着四面八方擴散，帶出恐怖的殺傷力，將所有攻擊者瞬間轟飛出去！

    有幾個強勝集團的人站得比較近，直接被崩毀成一團血肉，跌落在地不停蠕動。

    這攻擊並不僅僅是肉體上的，同樣對神魂有着巨大的傷害。

    轉管局的探員們在這一瞬間已經傷了大半，趙長龍和陳喬同樣頭暈目眩，神魂劇痛，被那音浪頂在法陣邊緣，惡鬼纏身。

    所有人的心中都被深深的絕望所籠罩，不光是因爲這牌位上的鬼臉釋放的恐怖力量，還有那種來自神魂的震懾。

    那是遠超元嬰修士的靈壓，甚至可以稱之爲……仙威！

    來自地仙神念的氣息，令所有凡俗之人都有一種直面天威的感覺，彷彿幼小孩童時第一次遇到悶雷滾滾的暴雨天。

    那是真正的無助和絕望！

    趙長龍和陳喬此時只感覺萬念俱灰，哪怕是李閒那元嬰老怪，也根本不可能擋住這恐怖的一擊。

    更何況，攻擊的真正目標，本來就是他！

    就見李閒此時依然端坐在餐桌前，漫不經心地看着眼前的高啓山和那地仙牌位，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

    高啓山一愣，隨後猛地一個頭重重磕在地上，口噴鮮血，朝着地仙牌位涌去，口中悲哭：

    “乾爹！您老人家不愧是元嬰修士，兒舍不得你，是兒害了你，兒恨不得替你去死啊————”

    他的哭聲悲慟，卻如同一劑強心劑，瞬間讓那地仙牌位上的鬼影變得更加分明，口中再次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嘯，朝着李閒攻去。

    更加凌厲凝實的仙威涌現，朝着李閒壓去。

    光是這仙威向着四面八方擴散的餘威，都已經讓在場的轉管局修行者瞬間昏迷。

    高啓山那些強勝集團的普通手下更是不堪，很多人當場頭顱爆碎，如同血紅煙花一般炸裂開來！

    趙長龍和陳喬等人心中絕望。

    此時他們巴不得李閒這個大魔頭勇猛蓋世，能夠力挽狂瀾，將那什麼地仙牌位毀掉。

    卻明白哪怕是元嬰修士，也根本無法和地仙仙威抗衡！

    一切都完了，很快他們將成爲高啓山獻祭極星仙尊的人牲，將成爲高啓山魔功大進的養分。

    而整個青城，必然生靈塗炭！

    只是就在這時，令所有人驚愕的一幕發生了。

    李閒緩緩站了起來，面色淡然的向那牌位看了一眼。

    下一個瞬間，他的體內竟然同樣浮現出恐怖的仙威，相比於那地仙牌位，竟然相差無幾！

    而且，李閒所釋放的仙威同樣陰冷酷烈，如同北極的烈風，吹過所有人的神魂。

    望着眼前那長着血肉基座的殘破牌位，李閒神色淡然，心中歡喜。

    可算來了，剛纔亂槍齊發沒給他嚇死，萬一一發流彈打在身上，那找誰說理去？

    這就是仙威麼？

    感受着體內前所未有的詭異力量，那種幾乎要不容於這片天地的威勢，李閒不由思緒萬千。

    將雙目微閉，再次睜開，他竟然能夠看到高天之上穿過雲層的航班，能夠看到地層之下無數密密麻麻的管道線路，還有轟鳴中駛過的地鐵，以及在泥土中鑽過的蟲豸。

    用這種力量去看一切，無論是動物還是人類，都像是微不足道的灰塵。

    他的腦海中不由閃過《莊子·逍遙遊》之中的話語：

    野馬也，塵埃也，生物之以息相吹也。

    他體內的仙力不多，只有一絲，更多的還是來自於神魂的仙威。

    但僅僅是這一絲仙力，相比於修行者的靈力已經有了本質上的不同。

    就如同一瓶天然氣和一瓶液化天然氣的區別。

    這一次，天衡所產生的仙威與仙力，和這極星仙尊的完全相同。

    這或許是天衡面對仙人時的另一個特點。

    李閒此時已經發現，眼前的仙尊牌位，也僅僅是一個牌位，裏面的那一縷神魂殘破，根本沒有完整自我意識，只有本能的反應。

    這牌位更像是一個固定炮臺，高啓山獻祭的血肉和親情則像是炮彈，有了炮彈，炮臺就能發射。

    只是固定炮臺畢竟只是固定炮臺，無法移動，沒有自我意識。

    看似強大，遇上了自行火炮，就只能乾着急。

    李閒體內來自天衡的仙力與仙威對抗着眼前的仙尊牌位，在那周圍人所恐懼的威壓之中，他緩緩向前走了幾步，就這麼閒庭信步的來到牌位面前，開始仔細觀察。

    這一幕不光徹底震驚了趙長龍等人，同樣令高啓山目瞪口呆，難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此時仍然跪在地上，口中喃喃：

    “這……仙尊……乾爹……這怎麼可能……你……你只是個元嬰修士……哪怕前世也不過化神……這是地仙之威，這是你所揹負的地仙詛咒……”

    李閒瞥了他一眼，嘆一口氣說道：

    “吾兒且睡。”

    說話間，向高啓山輕輕吹了口氣。

    “嘭！”高啓山的頭顱瞬間爆碎，彷彿被針刺穿的氣球！

    血霧如同擁有意識一般，飄向極星仙尊的殘破牌位。

    李閒只感覺一股狂暴力量從那牌位中涌來，竟然朝着他的神魂抓來。

    天衡的力量涌動，與那狂暴力量相持，一時間不分上下。

    李閒的眼前驟然出現一片幻境。

    天崩地裂山河破碎日月倒懸，大地崩毀熔岩涌動，天空中下着鋼珠般的滾燙鐵雨，一座直插星月望不見頂的巨大山峯上，一個全身朽爛殘破彷彿很多人形拼接而成的怪物，正拼命向着山頂攀爬，一邊爬一邊發出嘶啞怪異的叫喊。

    李閒在第一時間聽懂了他的呼喊，也明白了他的身份。

    他是極星仙尊。

    他在喊光明神主的名字，光之司命。

    高天之上，一個個破碎的璀璨人形不停跌落。

    那是一個個死去的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