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遊大海 第一百六十九章:周遠山的後手(十)
類別:
歷史軍事
作者:
瘋紫陽字數:4281更新時間:24/06/27 20:52:02
第二天傍晚,在大理寺寫完鹽船傾覆一案的卷宗後,鍾爍前往中書省移交督察使大印,剛好碰見宇文耀。
夕陽西下,漫天的金光落在宮城的青石地磚上,將鍾爍和宇文耀的影子拉得又長、又細。
閒聊了幾句,宇文耀便忍不住將心中的疑問說出:“你怎麼會想到讓六子去查看黑石村的地窖?”
鍾爍正色道:“雖然周遠山將五皇子供出,但沒有物證,誰也不知道他說的是不是真話,因此我才將此事稟報陛下,若鹽船傾覆一案的主謀真的是五皇子,那麼就一定會找到這上千萬兩的贓銀。”
“若鹽船傾覆一案的主謀另有其人,那麼五皇子的府上就查不出這些贓銀,五皇子的罪名自然就不成立。”
“如果鹽船傾覆一案的主謀真的不是五皇子,那麼周遠山爲什麼要將髒水潑到五皇子的身上?”
宇文耀不假思索地回答:“自然是周遠山想要保護真正的主謀之人!”
鍾爍笑道:“不錯,一旦五皇子被人誣陷成鹽船傾覆一案的主謀,那麼真正的主謀之人一定想方設法地將這上千萬兩的贓銀弄到五皇子的名下。”
宇文耀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如此短的時間內,藏匿銀票的地窖一定是新挖的,這就是你讓六子去查看的原因。”
鍾爍微微一笑:“而且地窖中的銀票大半都是通寶銀號所出的新銀票,因此我才會拜託馬德明去查通寶銀號背後的主人是誰。一查之下,果然發現通寶銀號的主人就是六皇子,真相自然就水落石出!”
宇文耀心中還有疑惑:“可週遠山爲什麼不誣陷別人,非要誣陷五皇子呢?若是誣陷別人,豈不是更容易成功?”
是啊,這是爲什麼呢?鍾爍皺眉思索。
通過手中的那兩本彌勒六經,鍾爍知道趙乾得位不正,跟着趙乾密謀奪位的周遠山肯定也會受到影響。
若是沒有什麼特殊的功勞,周遠山恐怕就要在一州刺史的位置上止步。
可對權力如此癡迷的周遠山又怎會甘心,他還要繼續向上爬,因此他要參與到下一次的皇位爭奪中,成爲下一任皇帝的從龍之臣。
然而五皇子乃是皇后所出,他做皇帝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即使周遠山投靠五皇子,日後也不會得到多大的回報。
然而六皇子卻和趙乾一樣,都不是皇后所出,只有幫助六皇子得到皇位,周遠山才會得到更大的回報,得到更多的權力。
可是事情變化得太快了,周遠山從鍾爍的口中得知,趙乾恐怕已經知道他們這些當年跟着他謀逆的人手中藏有彌勒六經。
皇帝想藉着鍾爍的手,正大光明地將他們這些知道當年內情的人除掉。
因此,周遠山知道自己死期將至。
萬念俱灰之下,周遠山知道即使自己供出六皇子,皇帝也不會將六皇子處死,而六皇子則會對自己的背叛產生怨恨,從而報復自己家人。
與其這樣,周遠山還不如將髒水潑到五皇子身上,即使最後沒有成功,六皇子也會念着這份情,對自己的家人照顧一番。
並且這樣做,朝堂最起碼也要經歷一次震動,對致力於維護朝堂穩定的皇帝來說,也算是一次打擊,一次報復。
周遠山是不是真的這樣想的?
鍾爍不知道。
見鍾爍許久不說話,宇文耀拍了一下鍾爍的肩膀:“問你話呢?在想什麼呢?”
鍾爍笑道:“我這不是在想麼?”
“那你想出來了沒有?”
鍾爍道:“估計是想六皇子承他一份情,對他的家人好一點吧。”
宇文耀苦笑着搖頭:“你這腦袋是怎麼長的?我怎麼就想不到呢?”
鍾爍大笑:“多看書!”
宇文耀笑罵道:“滾!我看的書也不少。”
頓了頓,宇文耀臉上的笑容消失,沉聲說道:“聽說行人司的人接手通寶銀號後,發現之前科舉舞弊一案中的主謀竟然是六皇子,有不少進士都從六皇子手中買過試題。”
鍾爍微微點頭,沉默不語。
宇文耀的眼神中閃過一絲詫異:“你怎麼好像早就知道此事?”
鍾爍苦笑:“在春闈考試中,我差點被他害死,自然知道一些情況。再說了,即使查出來又能怎樣,陛下已經因爲鹽案一事下旨處罰過六皇子了,難道還能再下一道旨意處罰他麼?”
宇文耀皺眉,心中不服氣:“可這如何對得起天下學子?”
鍾爍道:“可天下學子知道此事麼?”
宇文耀不服氣地說道:“瞞不住的,他們早晚會知道此事。”
“知道了又能怎樣?”
“自然會對朝廷不滿?”
鍾爍冷笑:“不滿又能怎樣?不還是要參加科舉?不還是要入朝爲官?”
許久,宇文耀長嘆一聲,感到無能爲力。
和鍾爍分別後,宇文耀回到右相府,正巧遇上右相宇文德海回來。
看着孫子像霜打的茄子一樣,無精打采的,宇文德海關切道:“這是怎麼了?和鍾爍破了這麼大的案子,怎麼反而不開心?”
“沒事。”宇文耀有氣無力地說道。
宇文德海慈祥地笑着:“你這樣子,沒事就是有事。遇到什麼難題了?說給祖父聽聽,在趙國這片土地上,祖父還是有些實力的。”
見躲不過,宇文耀深呼吸了一下道:“祖父,您說陛下會因爲科舉舞弊一案處置六皇子麼?”
宇文德海臉上的笑意淡了一些:“你平日裏不是喜歡舞刀弄槍的,怎麼今日琢磨起這些東西了?誰和你說起這事的?”
宇文耀沒有多想:“就剛纔從中書省回來的路上,和鍾爍閒聊的。”
“那鍾爍怎麼說?”宇文德海放心地點點頭,他還以爲有人想要將宇文耀拖入這場渾水中。
“鍾爍說陛下已經因爲鹽案處罰過六皇子,不會再處罰了。”
宇文德海眼前一亮:“祖父覺得鍾爍說得對。”
宇文耀連忙道:“可是這樣做如何對得起天下學子?這不公平!”
宇文德海看了一下周圍,身後的護衛連忙將院子附近戒嚴,任何人不得靠近。
然後,宇文德海笑呵呵地說道:“孫兒,你說什麼才是公平?將六皇子處罰一下就公平了?江淮鹽案死了那麼多百姓,你覺得處罰一下六皇子就夠了?”
不等宇文耀回答,宇文德海繼續說道:“什麼是公平?只有實力相等的人才有談公平的資格,然而天下人的實力是不等的,很少有談公平的時候。”
“是否處罰六皇子,江淮百姓說了不算,天下學子說了不算,你說了不算,祖父說了也不算,只有實力比六皇子強大的陛下說了才算!”
“這就是世界的不公平的公平法則!”
“有實力,才有說話的資格!”
說着說着,宇文德海的眼神逐漸凌厲,氣勢層層增加。
宇文耀漸漸明悟,一臉平靜地說道:“孫兒明白了,但無關公平不公平,孫兒還是想知道陛下爲什麼不會處罰六皇子。”
宇文耀沒有被所謂的公平不公平左右情緒,宇文德海對此很是滿意。
宇文德海緩緩說道:“因爲陛下不會讓五皇子一家獨大,陛下還需要六皇子來牽制他,讓下面的官員有選擇地站隊,不至於讓他們只有一個選擇。”
“就拿七公主的婚事來說,陛下下旨指婚七公主和鍾爍,下面的官員就會猜測,左相很有可能會支持五皇子,於是就有許多官員暗中和五皇子聯絡,爭着做從龍舊臣。”
“陛下爲了防止這種情況出現,便命御史大夫和永昌常入政事堂,參議軍國事,並將八公主下嫁和永昌的嫡孫,利用和永昌來牽制左相。”
頓了頓,宇文德海繼續說道:“如果一而再,再而三地處罰六皇子,則會讓那些搖擺不定的官員投靠五皇子,造成五皇子一家獨大,到了那時,趙國就危險了。”
宇文耀眼睛瞪大:“這是爲何?”
宇文德海嘆息一聲道:“二十多年前的宮城之變便是如此。那時太子一家獨大,其餘皇子輪番攻訐太子,導致太子不斷犯錯,老皇帝對太子失望,想要罷黜太子,結果導致太子謀逆,攻入皇宮,氣死老皇帝,若非當今陛下力挽狂瀾,恐怕趙國早已不復存在。”
宇文耀點頭:“原來是這樣,孫兒明白了。”
宇文德海笑了笑,拍着宇文耀的胳膊說道:“鍾爍是個胸有正氣,腹有韜略的孩子,你沒事的時候多和他接觸。”
“是!孫兒謹記祖父教誨!”
六皇子府
金燦燦的陽光穿過枝杈,悄悄地落在房間。
一旁的爐火靜靜燃燒,六皇子躺在躺椅上,手中攥着核桃,眉頭緊皺。
客卿衛長平黑着臉,如一尊雕塑一動不動地站在六皇子身旁。
許久,六皇子眉頭稍稍舒展,輕聲說道:“周遠山也算忠心,吩咐下去,判刑的時候,給他的家人選一個好點的地方流放,告訴地方官,好好照顧他們。”
“是。”
頓了頓,六皇子繼續說道:“告訴羅山,我接受他們的合作。派人通知舅父,他已經安全了,並讓舅父配合羅山在江淮地區的活動。”
“是。”
六皇子嘆息一聲,無力地擺了擺手,客卿衛長平轉身離開。
看着窗外的枯枝,六皇子的眼神中滿是殺意:“鍾爍,老五,我還沒死呢,咱們走着瞧!”
夕陽西下,夜幕降臨,街道上的行人慢慢減少,逐漸變得冷清。
冷風呼嘯而過,吹起地上的黃葉,天氣更冷了。
兩輛馬車在風中穿梭,最後來到一處小院門前停下。
從馬車上走下兩名女子,一位身着紫衣,一位身穿青衣。
“阿嚏!”
青衣女子打了個噴嚏。
身旁的紫衣女子黛眉微蹙:“讓你多穿一些衣服,你就是不聽!”
青衣女子咧嘴笑道:“知道了,知道了啦,趕緊進去吧,這天也太冷了。”
紫衣女子無奈地搖了搖頭,走進小院。
車伕將車上的行李搬到院內廊下,然後駕着馬車離開。
走進房間,紫衣女子將蠟燭點上,將黑暗驅散,之後又把爐火升起。
青衣女子一邊鋪牀,一邊恨恨地說道:“這個鍾爍運氣是真的好,抓捕計劃失敗,現在就連逼迫他和趙國決裂的計劃也失敗了,到最後甚至還將一國公主以平妻的禮節娶回家,我真的是服了。”
“這趙國的皇帝就是個窩囊廢,一點魄力都沒有。要換作我,必須要行人司這幫鷹犬把鍾爍咬得稀碎,一塊骨頭都不剩!”
紫衣女子被逗笑了,美眸中閃過一絲波瀾:“說不定人家有什麼你不知道的優點,你看京都第一才女—慕曉曉不就被他折服,現在兩個人孩子都有了,幸福着呢!”
青衣女子丟下被子,辯駁道:“就慕曉曉那個傻姑娘知道什麼?不就是被鍾爍救了一命,然後傻乎乎的就嫁給他了。樓裏的書生常說英雄難過美人關,我看應該改成才女難過狗熊關!”
撲哧!
面前的白紗被吹動,紫衣女子笑道:“你怎麼把他比作狗熊啊?”
青衣女子嘿嘿一笑:“英雄、狗熊,不都是熊嘛!都是一樣的。”
聞言,紫衣女子笑彎了腰,白紗低垂,露出一張絕美的臉龐。
“誒呀,姐姐就知道笑我,別笑了,別笑了……”
青衣女子拉着紫衣女子的胳膊搖晃,將紫衣女子搖得花枝亂顫,波濤起伏。
“不笑了,不笑你了,你鬆開我。”
紫衣女子被搖得頭暈,連忙求饒道。
哪想到青衣女子剛鬆開胳膊,就一把抱着紫衣女子的腰,一雙水靈靈的眼睛盯着紫衣女子的美眸,兩人胸前的衣服都擠到變形。
青衣女子紅脣輕啓,吐出一口熱氣,將紫衣女子面前的白紗掀起:“姐姐,你好美啊!”
爐火正旺,紫衣女子臉色微紅,心跳加速,感覺渾身都熱了起來,柔柔地說道:“你這妮子,胡鬧什麼?趕緊放開我。”
青衣女子連連搖頭:“不要,我冷,我要抱着姐姐睡覺。”
紫衣女子美眸一瞪,甩手拍在青衣女子的臀上,頓時一股波浪浮現:“讓你沒大沒小,讓你胡攪蠻纏!”
“啊!”
青衣女子連忙鬆開手,鑽到被窩裏面求饒:“不敢了,不敢了,姐姐放過我吧!明天還有任務呢,打壞了怎麼辦?”
“放心吧,我會注意分寸的,絕對打不壞!”
說着,紫衣女子同樣跳上牀,兩人纏鬥在一起,呼吸漸漸粗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