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遊大海 第一百零八章:攤上官司
類別:
歷史軍事
作者:
瘋紫陽字數:4839更新時間:24/06/27 20:52:02
因爲七公主,官船停靠在出京都後的第一個碼頭,並沒有繼續南下。
鍾爍命人帶着公文火速回京,鍾爍這次用的是江淮鹽運督查使的名義,因此公文很快就來到趙乾桌案前。
趙乾還疑惑怎麼鍾爍剛出京都就發公文,等他打開一看,竟是自己的寶貝女兒偷偷溜出京都,和鍾爍一道南下了。
看完公文,趙乾氣壞了,正要摔公文,砸杯子,可剛擡手腦袋卻是靈光一閃,覺得自己女兒爲了鍾爍連命都不要了,甚至還吃了豹子膽敢當面和鎮北王談判,這樣的烈女子恐怕滿京都都找不到幾個合適的婆家。
現如今又有些投機的朝臣暗地裏攀附老十一,朝堂的勢力在慢慢劃分,漸漸成三足鼎立之勢。
緩緩放下茶杯,趙乾苦笑一聲:“趙忠,就說七公主心情不好,要去南方散散心,並給南方的宮衛傳信,讓他保護好七公主,不得出任何差錯。”
“是。”
鍾爍的公文通過中書省審覈,左相慕文翰自然也知道七公主一事。
鍾爍用公文傳遞消息就是要告訴慕文翰,他和七公主是正大光明的,沒有任何逾矩。
慕文翰對鍾爍的做法也比較滿意,可他等了半天,也沒等到趙乾通過中書省給鍾爍下聖旨。
按理來說,皇帝的聖旨一般都是要通過中書省才能執行,除非執行聖旨的不是朝廷正統的衙門。
突然,慕文翰眼睛一亮:“行人司!早該想到的。”
行人司的人早就帶着趙乾的指令,乘船南下,來到鍾爍停靠的碼頭,表明身份後,被千牛備身領着來到鍾爍身邊。
打開書信,猩紅的大印映入眼簾,鍾爍心中一凜,仔細地閱讀。
得到消息,七公主急匆匆地趕來,氣喘吁吁地走進鍾爍艙房,軟嫩的臉蛋變得紅撲撲,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看向鍾爍,撲通撲通的心臟快要從胸口跳出來,整個人都是緊張不已,害怕父皇讓自己回去。
很快將信看完,鍾爍無奈地說道:“陛下的意思,本官已經知道了。”
送信那人俯身行禮:“如此,卑職告辭。”
等那人走後,七公主急忙問道:“父皇怎麼說?”
鍾爍將書信遞過去:“公主還是自己看吧。”
看完書信,七公主是高興得蹦起來,但鍾爍卻變得愁眉苦臉,不明白皇帝此舉是什麼意思,真的是讓七公主出去散心?還是有意撮合自己和七公主?
鍾爍越想越不對勁,就連官船什麼時候出發地都不知道。
傍晚,夕陽西下,陽光灑在水面,一片金黃,官船順流而下,鍾爍靜靜地站在船頭,皺眉思索。
七公主拿着外袍悄悄來到鍾爍身邊,輕輕將衣袍披在鍾爍身上。
鍾爍反應過來,連忙回頭看,見是七公主,鍾爍連忙行禮。
七公主上前拉着袍帶就要給鍾爍繫上:“免了,免了,都和你說過多少次了,我們之間不用如此多禮,你怎麼還行禮?”
鍾爍連忙後退:“禮不可廢,您是公主,微臣自當行禮。”
七公主雙眼溼潤,聲音軟糯:“鍾爍,你能不把我當公主麼?”
鍾爍面露難色,內心滿是無奈:“七公主,微臣已經成婚,當不起您的青睞,我們之間是不可能的。”
七公主低着頭,雙手互相握着,手心冒出許多汗:“我都知道,你和曉曉歷經劫難,生死相依,感情一直很好,我自是比不上的。”
“七公主應該另尋良人,不用在微臣身上耗費時間。”
七公主擡頭,雙眸癡癡地望向鍾爍:“鍾爍,你知道麼?有些人見過一眼,便再難以割捨。這個世上沒有什麼事是不可能的,雖然現在你不喜歡我,但是總有一天,你會明白我的心意的。”
說罷,七公主轉身離開,邊走邊擦拭眼淚。
看着七公主離開的背影,鍾爍不知道如何才能讓七公主改變心意。
宇文耀來到鍾爍身旁,笑呵呵地說道:“七公主爲了你當面拒絕鎮北王,甚至還逃出京都和你一道南下,足可見她對你是一片真心。”
鍾爍望向起伏不定的水面:“我已成婚!我和曉曉的感情很好,我不想讓她傷心。”
宇文耀大笑一聲:“我當是怎麼回事?男兒大丈夫何必顧慮那麼多,男歡女愛再正常不過。若是喜歡就在一起,不喜歡就離開。我們這個世間就是這樣,就算是左相也納妾。對於此事,左相是不會多說什麼的。”
鍾爍自小見父親母親恩愛慣了,後來知道父親將大夫人娶進門也是被逼的。因此對於男人三妻四妾,鍾爍暫時接受不了。
他認爲一個人和夫人互相喜歡一輩子是件很美好的事情。
聽了宇文耀一番解釋,鍾爍苦笑一聲:“那宇文兄怎麼不納妾,是嫂嫂管得嚴?”
宇文耀的笑容僵住,嘴硬地狡辯:“當然是老哥護衛陛下沒時間,況且也沒有公主喜歡老哥,若是有,你看祖父高興不高興?說不定他老人家立刻就向陛下提親了。”
鍾爍笑着搖了搖頭。
……
一連半個多月,順流而下。
這一天,官船順利抵達安宜縣碼頭,暫時停靠,補充物資。
天剛微微亮,趁着七公主還在睡覺,鍾爍、六子和宇文耀三人換上便裝,拿着包裹下了船。
而官船和衛隊則繼續南下,前往揚州。
三人走在路上,前往安宜縣城。
宇文耀一臉疑惑:“鍾老弟,咱們這是幹什麼?江淮鹽務可是一天都不不能拖延。拖一天,江淮地區的百姓就多遭一天罪,陛下怪罪下來,咱們可擔待不起。”
鍾爍板着臉,嚴肅地說道:“宇文兄,此事小弟何嘗不知。可是江淮鹽務謎影重重,千頭萬緒,讓人一時無從下手,就好比一汪渾濁的水潭,若要知道水下是什麼狀況,就只能潛入水中近距離觀察,而不是只在水面查看。”
宇文耀略微沉吟,覺得是這個道理:“這不就和行人司那羣躲在暗處搜集情報的小人一樣了?”
鍾爍的眼神中透着堅定:“不深入民情,又如何查案?你信不信,只要咱們到了揚州,揚州諸衙就會使出各種手段將你的眼睛蒙上、耳朵堵住,讓你看不見,聽不着,成了瞎子、聾子。”
“到了那時,又如何能夠查案?只要能夠查清案情,使江淮鹽運再次通暢,救百姓於水火,即使小弟成了行人司那副模樣又如何?”
宇文耀看着鍾爍的側臉,心中感慨頗多:“明白了,接下來咱們要去哪?”
鍾爍想都沒想,下意識的說道:“先吃點東西,爲了躲七公主我可是連早飯都沒吃。”
這裏離碼頭近,街道兩旁有一些賣早飯的小攤,三人來到一處坐下。
小攤的店家是個中年男子,正在擦桌擺茶,在竈火旁是個十五六的小姑娘,看起來是店家的女兒。
六子趕忙給鍾爍和宇文耀倒茶。
看着茶杯中浮動的茶葉,鍾爍看向走來的店家:“店家,這是綠楊茶吧?”
店家笑着說道:“客官您眼光真準,這是安宜縣獨有的綠楊茶。三位客官吃點什麼?”
鍾爍笑了笑:“店家,來些熱飯菜填飽肚子就行。”
“好嘞,客官稍等。”
沒多久,一桌熱騰騰的飯菜被擺在桌上。
看着粗茶淡飯,宇文耀皺眉:“這怎麼吃?”
鍾爍苦笑一聲:“此一時彼一時,宇文兄暫且忍耐,等到了揚州小弟請宇文兄吃酒席。”
宇文耀無奈地夾起一筷子,可送到嘴裏卻又立刻吐出來,怒道:“這菜怎麼一點味也沒有?”
鍾爍趕緊嘗了嘗,皺眉說道:“這菜裏面沒放鹽。”
宇文耀頓時明白過來:“沒想到江淮地區已經缺鹽到如此地步!”
鍾爍正要將店家叫來詢問情況,卻突然聽見身後有人大喊:“交錢!”
三人皺眉看去,只見一膀大腰圓的黝黑男子露着肚皮,凶神惡煞地朝着店家大吼:“趕緊交錢,若是不交,信不信老子把你這飯攤掀了!”
店家連忙將女兒護到身後:“鄭大爺,小的才剛剛出攤沒多久,還沒開張,等到晚上再交行不行?”
被店家叫做鄭大爺的男子,因爲長相黝黑,被他爹取名鄭黑子。
鄭黑子吐了一口唾沫:“你小子也好意思張嘴?到了晚上,你不早跑了!耍大爺我呢?”
店家連連擺手:“不敢,不敢,小的哪有這個膽子?”
鄭黑子看向鍾爍三人:“他們不是正在吃飯?還說什麼沒開張?趕緊找他們收錢!”
店家面露難色,顫巍巍地說道:“鄭大爺,人家還沒吃完,您稍微等等。”
鄭黑子看向店家的女兒,壞笑着走過去:“現在不交也行,讓這小妞陪大爺快活快活,本大爺心情好就免你一個月的例錢。”
店家急忙擋住鄭黑子,一臉焦急:“鄭大爺,她還小,什麼都不懂,您就放過她吧。”
聽到這話,鄭黑子更高興了,一把將店家推開:“什麼都不懂才好,讓本大爺好好教教她。這麼美妙的事情怎麼能不知道呢?”
店家跪下,急得都快哭了:“鄭大爺,小的求您了,您就放過她吧。”
鄭黑子不耐地一腳將店家踢到在地:“什麼玩意兒?也敢攔着本大爺。”
店家女兒焦急上前查看:“爹爹,您沒事吧?”
鄭黑子一臉得意地大喊:“小的們,將這小妞帶回去,大爺爽完了,讓你們也嚐嚐鮮。”
頓時,手下的小弟嗷嗷叫地衝向女子。
被人拉扯,女子拼命掙扎。
鍾爍給六子使了眼色,六子擼起袖子衝過去,左一拳,右一腳,打得一羣地痞無賴不斷慘叫。
鄭黑子警惕地盯着六子:“你他娘的是從哪裏蹦出來的?”
六子可不跟他廢話,衝過去就是一腳,將鄭黑子踢到在地。
躺在地上哀嚎幾聲,鄭黑子大怒:“給老子上,揍死他!”
可剛捱過打的地痞剛衝上前兩步,就被六子瞪得退回來。
鄭黑子站起來,氣急敗壞地大喊:“廢物,全是他娘的廢物。小子,你等着,等老子回來收拾你。”
說罷,鄭黑子一溜煙地跑了。
“六子!”
六子擡腿就要追過去,卻被走過來的鍾爍叫住。
宇文耀不解地問道:“老弟,這些地皮無賴就要好好收拾,爲何放他們走?”
鍾爍笑呵呵地說道:“俗話說拔出蘿蔔帶出泥,這些人只是小魚小蝦,咱們要收拾的是他後面的大魚。”
女子扶着店家過來:“壯士,你們趕快走吧,這鄭黑子可是這附近的頭號惡霸,和縣衙的衙役也很有交情,你們惹不起的。”
鍾爍笑着搖頭:“店家,我們這飯還沒吃完呢,不着急。”
店家還以爲鍾爍捨不得飯錢,趕忙說道:“飯錢我不要了,你們還是趕緊走吧,走得越遠越好。”
鍾爍看向店家和其女兒:“若我們走了,你們父女可怎麼辦?”
店家愣住,他沒想到鍾爍這麼講義氣。
重新做回桌旁,鍾爍笑道:“店家,你們有鹽沒有,這菜吃得太沒滋味,實在是難以下嚥!”
店家連忙開口:“有,加鹽和不加鹽不是一個價。你們沒提,還以爲你們怕飯錢貴。”店家又看向女兒:“春花,快,把鹽拿出來,給客官放上。”
春花從竈臺旁拿着一個小罐子來到鍾爍旁邊,撒上鹽,攪拌一番。
鍾爍夾了一筷子放入口中,滿意地說道:“這才是該有的滋味!”
三人慢慢吃着,沒一會兒,桌上的飯菜就吃了個七七八八。
就在這時,鄭黑子帶着一堆人跑回來:“他娘的,今天還真有不怕死的!兄弟們,就是他們三個雜碎,給老子揍死他們!”
一聲令下,身後的地痞流氓拿着棍棒衝過來。
六子和宇文耀冷着臉衝過去,順手奪下棍子,兩人如雙虎入羊羣,打得地痞流氓是鬼哭狼嚎,紛紛後退。
眼看不敵,鄭黑子就要逃跑,可就在這時,巡邏的衙役跑過來大喊:“住手,住手!”
地痞趕緊扔掉手中的棍棒,躲在鄭黑子身後。
鄭黑子來到衙役身邊,一臉諂媚地笑道:“兩位大哥怎麼過來了?”
衙役掃了鍾爍幾人一眼,冷哼一聲:“鬧這麼大動靜,鄭黑子你找打是吧?”
鄭黑子卻是惡人先告狀,漏出肚皮,一臉委屈地說道:“兩位哥哥,不是黑子不懂事,是這三人把小的給打了,你看看這還有腳印呢!”
衙役臉一黑,走向鍾爍:“你們三個打他了?”
鍾爍面色平靜:“是他強搶民女在先,我們只是阻止他。”
有衙役在,鄭黑子一臉囂張地朝着周圍大喊:“你們有誰看到我搶他女兒了?”
被鄭黑子的目光掃過,周圍的攤販全都慌慌張張地低頭。
鄭黑子冷笑一聲,指着鍾爍三人:“是不是他們三人打我了?”
周圍攤販急忙點頭。
氣得春花急忙大喊:“不是這樣的,是鄭黑子要將我搶走,這三位大哥才出手阻攔的。”
見周圍百姓悄聲議論,衙役皺起眉頭:“既然如此,你們到縣衙走一趟,是非黑白,自有定論。”
鍾爍擡腿便走:“好啊,我倒要看看是怎麼有定論的?”
可走了幾步,見鄭黑子竟然沒有跟着,鍾爍黑着臉指着鄭黑子:“兩位公差,既然是去衙門審案,那爲何他不去啊?”
衙役扭頭看向鄭黑子:“鄭黑子,跟我們走!”
“來了!”
不捨地看了店家女兒一眼,鄭黑子連忙趕上。
見鄭黑子走遠,店家悄聲說道:“快走,快走,晚了想跑都跑不掉了!”
女兒卻是一臉着急:“爹,咱們不能將三位大哥丟下,咱們還要爲三位大哥作證呢!”
店家拉着女兒不讓去:“傻姑娘,你能做什麼證?咱們不是鄭黑子的對手,那鄭黑子在衙門可有關係。他們三個再能打,難道還能打過衙門?”
女兒急得都快哭了:“爹,三位大哥可是爲了女兒才攤上官司的。咱們怎麼能逃走呢?若是縣令大人升堂問案,自會有衙役來找,咱們跑不掉的!”
想通之後,店家是捶胸頓足:“早知道就把錢給鄭黑子,也不會有這麼多的事!”
匆匆將攤子收起,店家和春花快步追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