潛龍在淵 第六十三章:淚如雨,痛似河
類別:
歷史軍事
作者:
瘋紫陽字數:5976更新時間:24/06/27 20:52:02
夜空中,月亮也不知道跑哪裏去了,點點繁星如寶石一般一閃一閃。
砰砰砰……
急促的敲門聲將門房吵醒。
門房不耐煩地喊道:“誰啊,大晚上的還要登門!”
梅瑤心中焦急無比,扯着嗓子喊着:“我是鍾家大夫人的婢女,有要事稟告周老爺。”
門房心中一驚,急忙打開大門讓梅瑤進來。
梅瑤邊走邊說:“快帶我去見周管家。”
門房急忙在前面帶路,不敢有一絲耽擱。
很快,梅瑤就被帶到周柱面前。
見梅瑤急匆匆趕來,周柱心中頓時感到不妙,揮手屏退門房,急忙開口問道:“你怎麼這個時候來了?”
不管三七二十一,口渴的梅瑤抓起桌子上的茶杯,一飲而盡:“出大事了,鍾澤死了!”
周柱眼睛倏地睜大,下意識地說道:“你說什麼?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梅瑤卻沒有解釋,而是急忙催促周柱:“快帶我去見周老爺,若是晚了,恐怕會影響任務。”
周柱不停地點頭:“說得對,你跟我來。”
兩人穿過庭院,來到周青峯房門前。
周柱輕聲敲着房門:“老爺,老爺……”
周青峯陪着謝景勝等人喝了酒,回來後便早早睡下,此時卻被周柱吵得逐漸恢復意識,慢慢睜開眼睛。
躺在牀上伸展着身體,周青峯不耐煩地大喊:“什麼事?”
“稟告老爺,鍾家大少爺死了!”
周青峯猛地睜大眼睛,下意識地坐直了身子,慌里慌張地下牀打開房門,抓着周柱的肩膀大聲喊道:“誰?你說誰死了?”
周柱只得重複一遍:“鍾家大少爺,鍾澤!”
周青峯劇烈地搖頭,極力地否認:“不,不可能,他年紀輕輕的怎麼會死呢?”
一旁的梅瑤急忙解釋:“鍾澤服了毒,等人趕到時已經沒了氣息!”
周青峯眼睛緊緊地盯着梅瑤,滿臉的震驚,然後身體不受控制地向後退去,就要摔倒。
幸好周柱眼疾手快,急忙拉住周青峯,不停地喊着:“老爺,老爺……”
過了不久,周青峯回過神,緊緊地抓着周柱的胳膊:“快,快去將謝景勝等人叫來,要快!”
兩人合力將周青峯扶到椅子上後,周柱匆匆離開。
幸好下午謝景勝等人跟着周青峯回到周府,不然此刻周柱還要偷偷出城。
很快,周青峯的書房內坐滿了人。
關程的臉上還有匆匆洗漱後留下的水痕。
聽周柱講完,一旁的林蕭皺着眉頭說道:“此事會不會是那道士的苦肉計?”
關鵬點頭:“林大哥說的有道理,就算是死了老爹,做兒子的也沒有必要陪葬的道理。更何況鍾業可還沒死呢!”
謝景勝將茶杯放下,輕聲說道:“鍾澤的生死關乎計劃成敗,既然大家都認爲這是假的,那就要有人去查探一番,誰願前往?”
關鵬站起身子自信地說道:“鍾家大院我們兄弟兩個去過幾次,頗爲熟悉,就讓我們兄弟兩個去吧!”
謝景勝來到關鵬身旁:“也好,你們兩個注意安全,早去早回!”
說罷,周柱帶着關刀雙煞兩兄弟來到另一個房間見梅瑤,並讓梅瑤領着兩兄弟潛入鍾家。
謝景勝等人則坐在房中,焦急地等待。
和關刀雙煞約定好在後花園見面,梅瑤率先進入鍾家。
關刀雙煞則是來到牆角,縱身一躍,落在後花園。
不久之後,梅瑤來到後花園,關刀雙煞急忙現身。
梅瑤快速說道:“我現在就要去大少爺的院子,你們跟緊我!”
說罷,梅瑤匆匆離開。
關刀雙煞則躲在暗中,緊緊跟着梅瑤。
很快,梅瑤便來到鍾澤的院門前,擡頭看去,門頂上掛着白布。
關程站在屋頂,看着滿院子的白布,疑惑地說道:“大哥,鍾澤不會真的死了吧?”
關鵬皺着眉頭:“若是做戲就要做得全乎,哪有家裏死人不掛白布的?”
圍着院子觀察一番後,關鵬站在屋頂放哨。
關程則從懷中拿出半截竹筒,悄聲來到鍾澤房間的後窗,打開窗戶後拔掉竹筒的塞子,陣陣煙霧從竹筒中飄出。
關程急忙捂住口鼻,將竹筒藏在窗邊盆栽後面,然後悄悄將窗戶關上。
滾滾迷煙在房中不斷地蔓延,沒過多久,爲鍾澤守夜的幾人便沒了意識。
覺得時間差不多了,關程屏住呼吸,重新將竹筒堵上,然後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瓶往手中倒出一粒藥。
把藥吞下後,關程翻過窗戶,來到鍾澤房中。
關程迅速來到牀前,準備上前試探,眸光卻突然瞥過趴在牀邊的女子—鍾澤的夫人,林荷。
嘴角微微翹起,心中有一團火焰升騰,關程下意識地摸向林荷軟嫩的臉蛋。
就在關程摸到臉蛋時,一道電流突然在關程身上迅速劃過。
關程舒服地正要襲向林荷胸前,腦海中卻突然閃過一道光。
關程急忙收回邪念,自言自語地說道:“正事要緊,正事要緊,先辦正事!”
扭頭看向牀內,只見鍾澤面無血色,關程起身摸着鍾澤的脖子,沒有動靜,又將手放在鼻前,沒有呼吸,最後關程雙手死死地掐着鍾澤的脖子,掐了好長時間,鍾澤仍然沒有反應。
“完了,這傢伙真的死了!”
關程心中一緊,匆匆離開房間。
關鵬見弟弟返回,急忙問道:“怎麼樣?”
關程搖了搖頭,苦着臉說道:“梅瑤說的都是真的,鍾澤已經死了!”
關鵬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別想那麼多,回去聽聽謝大哥怎麼說。”
兩人迅速離開,回到周家後將消息告訴衆人。
話音剛落,所有人都一臉嚴肅,久久沒有說話。
“唉……”
許久,謝景勝嘆息一聲,無奈地說道:“衆位兄弟可還有什麼辦法?”
沒有人迴應。
最後,謝景勝搖了搖頭,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瓶子放在桌子上:“既然鍾澤已死,爲了得到龍牌,那現在鍾業就不能死了。”
謝景勝看向兩兄弟:“這是鍾業所中之毒的解藥,麻煩關家兄弟再跑一趟,將此藥給鍾業服下。”
關刀雙煞接過解藥,迅速離開。
等兩人走後,林蕭皺着眉頭說道:“此次錯失如此良機,日後又如何得到龍牌?”
謝景勝冷哼一聲,獰笑着說道:“鍾澤是死了,可別忘了他還有一個兒子,若是用他威脅鍾業,效果會如何呢?”
幾人嘴角勾起,不久之後笑出聲來,甚至笑聲能夠傳到書房外,讓人聽了渾身發涼。
另一邊,關家兩兄弟帶着解藥悄悄來到大夫人院中。
砰砰砰……
來到大夫人門前,關程輕聲敲着房門。
大夫人和王媽媽陡然驚醒,兩人相互看了一眼,王媽媽急忙開口:“是誰?”
“關刀雙煞!”
等兩人穿好穿好衣服後,王媽媽匆忙打開房門,讓兩人進來。
給兩人倒茶後,王媽媽疑惑地問道:“你們兩個怎麼來了?”
關鵬看了大夫人一眼後才回答:“鍾澤已死,爲了得到龍牌,上面決定給鍾業解毒。”
大夫人下意識地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可嘴巴張開後卻久久沒有發出聲音,最後滿腔想說的話化作一聲長長的嘆息。
大夫人無奈地閉着眼睛說道:“帶他們去!”
王媽媽領着兩兄弟,穿過庭院來到鍾業的院子。
指着那個透出光亮的房間,王媽媽悄聲說道:“那個就是鍾業的房間!”
關鵬點頭,然後看向王媽媽:“剩下事情就交給我們,你先回去吧!”
王媽媽點頭離開。
熟練地將人迷暈後,關程潛入鍾業的房間,然後提起茶壺倒了一杯茶,接着掰開鍾業的嘴巴,打開瓶子,將瓶中的藥倒進去鍾業的嘴中,最後又給鍾業灌了一杯茶水,方便將藥咽下去。
事情辦妥後,兩兄弟迅速離開。
長夜漫漫,點點繁星逐漸躲藏起來,消失不見,直至夜空中再也沒有一絲光亮。突然,夜空中劃過一道閃電,緊接着響起滾滾雷聲,沒多久,大雨傾盆而下。
第二天清晨,屋外傳來嘩嘩的雨聲,大雨還在不停地下着。
二夫人皺着眉頭,強忍着頭痛,艱難地睜開眼睛。
等視線逐漸清晰,二夫人才發覺自己竟趴在牀邊睡了一夜。
可還沒等二夫人起身,便聽到牀裏面傳來一道沙啞的嗓音:“水,水……”
鍾業的聲音清晰地傳來,二夫人瞬間精神許多,爬起身子激動地喊着:“老爺,老爺……”
一旁的婢女被聲音吵醒,清醒後急忙給鍾業倒了一杯茶遞到牀前。
二夫人和另一名婢女合力將鍾業扶起,並在鍾業後面墊上被子,然後二夫人接過茶杯給鍾業喝下。
喝過水後,鍾業靠在被子上舒服地長出一口氣。
沒多久,鍾業睜開眼茫然地看向二夫人:“我這是怎麼了?”
二夫人淚如雨下把之前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鍾業皺着眉頭看向二夫人:“我身上的毒是道長解的?”
二夫人搖頭:“老爺您是自己醒過來的,至於毒有沒有解妾身不清楚。”
說着二夫人命人去將道長請來。
不久之後,道長出現,來到牀邊爲鍾業把脈。
見道長摸完脈,二夫人急忙問道:“情況怎麼樣?”
道長微笑着說道:“鍾施主的脈象已和常人無異,所中之毒應該是解了。”
鍾業卻是一肚子的疑惑:“道長,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道長卻是沒有說話,起身徑直離開。
“道長,道長……”
看着道長的背影,鍾業更爲疑惑,不停地喊着。
可直到走出房間,道長也沒有回頭。
鍾業又看向二夫人,希望從她這裏找到答案。
二夫人低下頭,沉默不語。
鍾業焦急地看向屋內衆人,大吼着:“你們有誰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和二夫人一樣,所有人都低下頭,久久地沉默。
沒過多久,得知鍾業醒來的林荷帶着兒子來到房中。
看着孫子一身白衣,鍾業如遭雷擊,手指顫抖着指着孫子說道:“這……這是怎麼回事?”
眼中的淚水止不住地流下來,林荷抱着兒子痛哭不止。
二夫人眼中含淚,拉住鍾業的手哽咽着說道:“澤兒……去了!”
“你說什麼?”
鍾業一時沒有聽清,再次問道。
二夫人擦了擦臉上的淚痕,又說了一遍:“澤兒沒了!”
鍾業眼睛不由自主地睜大,整張臉被憋得通紅,說不出話來。
二夫人急忙拍打鍾業的後背。
不久之後,鍾業才緩過神來,一臉自責地說道:“怪我,都怪我啊……”
聽到這話,屋內衆人一臉疑惑地看向鍾業。
可說着說着,鍾業嘴角竟然溢出血來,仰頭昏了過去。
二夫人急忙大喊:“快去將道長請來!”
道長站在門前根本就沒有離開,聽到二夫人的聲音,便急忙衝進來:“快讓鍾施主躺平。”
鍾業躺平之後,道長用大拇指猛地按壓人中。
可時間一點一滴過去,鍾業還是沒有醒來的跡象,於是道長打開針包,取出銀針,扎入人中。
許久未見動靜,正當道長準備十宣放血時,鍾業醒了過來。
見鍾業醒來,道長將銀針取出,又摸了脈,最後道長坐在桌子旁寫下藥方:“一天三次,莫要耽擱!”
一旁的婢女接過藥方,轉身離開。
看了一眼滿臉淚痕的林荷母子,鍾業內疚地閉上眼睛,一顆淚花從眼角滑落。
入夜,雨還在不停地下着,只不過比之前小了很多。
鍾業朝着旁邊的二夫人說道:“扶我起來!”
二夫人滿眼擔憂地看向鍾業:“老爺,您這是要做什麼?”
鍾業掀開被子,就要下牀:“我要去看我的兒子!”
見攔不住,二夫人朝着婢女喊道:“將外袍拿過來給老爺披上。”
走出房門,一陣冷風襲來,鍾業不由得縮了縮脖子。
二夫人急忙勸道:“實在不行咱們明天再去看爍兒,行不?”
鍾業顫抖着搖頭,一言不發,徑直走向鍾澤的院子。
鍾澤的院中。
聽到聲音,林荷扭頭看過去,竟看到鍾業等人冒雨趕來,她急忙上前扶着鍾業:“這麼晚了,父親怎麼來了?”
鍾業哽咽着說道:“扶我過去!”
鍾業被人攙扶着來到棺材旁,他向內看去。
只見鍾澤面無血色,靜靜地躺在裏面。
“我的兒啊,你怎麼忍心撇下我們就走了呢?我的兒啊……”
此刻強忍許久的鍾業猛地趴在棺材上痛苦地哀嚎。
二夫人和林荷也不由自主地哭着。
林荷淚如雨下:“父親大病剛好,先回去休息吧。這裏有兒媳陪着,夫君他不會孤單的。”
白髮人送黑髮人,人生最悲痛的事情之一,那撕心裂肺的痛已經要了鍾業半條命。
可誰又能理解呢?
或許只有這下個不停的夜雨吧!
真的是淚如雨,痛似河,綿綿不絕!
七天之後。
這一天,整個鍾家族人來送鍾澤最後一程。
在衆人的注視下,棺材被釘子封死。
在場衆人眼中含淚,緊緊注視着全過程。
林荷趴在棺材上悲痛欲絕,鍾澤的兒子喜樂一身白衣跪在棺材前,淚流不止。
小小的他知道,自己的父親去世了!再也見不到了!
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大夫人竟穿過人羣,趴在棺材上痛哭:“我的兒,娘來晚了,我的兒啊……”
很快,林荷和大夫人被人拉開,聲嘶力竭。
鍾澤的兒子喜樂被人教着舉起瓦罐,大喊一聲:“起陵!”
下一秒,喪樂吹響,四周的僕從拿着繩子和木棍將棺材緩緩擡起,慢慢走出鍾家。
喪樂開道,親人引路,冥紙散了一路,林荷等人哭了一路。
最終棺材到達墓地,棺材被一點點放進墓坑,緊接着僕從開始向墓坑中填土。
大夫人趴在墓碑上,痛哭不止。
晚上。
明白鍾業因何而死的鍾業,一臉痛苦地推開道長房門:“道長,全都是因爲我,若不是我,澤兒又怎會離世……”
鍾業一邊訴說,一邊不停地給自己灌酒,妄想將內心的傷痛忘卻,可就是世上最烈的酒也不能將此痛磨滅,反而越喝越痛。
道長擡手將鍾業手中的就被按下,冷聲說道:“你大病初愈,要顧惜身體,別忘了你的命可是鍾澤換的!”
手中的酒杯脫落,鍾業捂着臉痛哭:“都怪我,都怪我……”
不忍鍾業如此痛苦,道長從懷中取出一封信,輕聲說道:“這是鍾澤留給你的!”
鍾業猛地擡頭,眼神中充滿懷疑:“真的?”
道長點頭。
鍾業這才雙手顫抖着拆開信件,鍾業時不時地擡頭看向道長,然後又埋頭看向信。
看完後,鍾業滿眼淚痕,痛苦地說道:“都是……都是這個破祕密害了他!”
道長端起酒杯勸慰道:“爲了鍾澤,爲了鍾爍,你要堅強地活下去!”
鍾澤下葬後的第二天。
林荷看向坐在椅子上的鍾業,輕聲說道:“父親,兒媳不孝,準備離開了。”
二夫人蹭地站起身子,氣憤地大喊:“你說什麼?”
林荷低頭咬着牙說道:“二孃,兒媳準備離開鍾家。”
看着林荷孤單的身影,鍾業嘆息一聲:“依蘭,你先坐下。”
二夫人急忙說道:“可是她……”
“你先坐下,有什麼話好好說。”
鍾業看向林荷,繼續說道:“你走了,喜樂怎麼辦?”
林荷的腦袋埋得更深了,顫巍巍地開口:“喜樂是我的兒子,自然……自然是要帶走的。”
二夫人又蹭地站起,指着林荷怒吼:“喜樂是鍾家的子孫,你休想帶他離開!”
哪知一旁的鍾業卻開口說道:“好吧,你們準備什麼時候離開?”
二夫人和林荷都大感意外,不可思議地看向鍾業。
急忙回神,林荷匆匆說道:“明天便走!”
鍾業點頭:“收拾好東西就走吧,不用再見我了!”
林荷跪下磕了三個頭,然後起身離開。
二夫人則是不滿地坐在椅子上冷哼一聲,一言不發,內心滿是無奈。
大夫人聽說林荷要走,立刻通知周青峯派人攔截。
得到消息後,謝景勝命人將喜樂留下來。
第二天,林荷帶着喜樂坐在馬車上離開鍾家。
可馬車離開縣城不久便被過路的劫匪搶劫,並說要將林荷抓走作壓寨夫人,最後被劫匪打暈帶走。
謝景勝派來的人想要將鍾喜樂搶過來,卻沒想到劫匪武藝高強,三兩下便將謝景勝派來的人打傷,昏迷過去。
那人醒來後急忙返回周家向謝景勝稟告。
謝景勝下意識地說道:“這些人都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因爲鍾喜樂失蹤,就等於少了一個要挾鍾業的條件。
看着林蕭等人,謝景勝長嘆一聲:“誰想到此事竟然弄到這個地步。諸位放心,我會將此事告知總堂,一切罪責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