潛龍在淵 第三十章:城門風波(一)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瘋紫陽字數:3562更新時間:24/06/27 20:52:02
    清晨,大雨過後,擡眼望去,晴空萬里,朵朵白雲漂浮在天際,帶着絲絲涼意的微風輕輕吹拂着,空氣中夾雜着大雨沖刷過後的清新氣息。

    鍾爍一行人拜別王裏正夫婦,終於在正午之前趕到寧州城。

    三人還未靠近城池,但那股厚重、古樸的氣息卻已經撲面而來,把他們深深震撼。

    恢宏而又斑駁的城牆向着兩邊不斷延伸,城牆正中有着一個巨大的拱形門洞,供行人出入。

    一副寬大的石刻被嵌在拱形門洞上方,石刻上面龍飛鳳舞地刻了三個大字—寧州城!

    再向上看,城牆上方的甬道上,每隔不遠便有一名軍士值守,顯得森嚴無比。

    看着鍾爍一臉驚呆的樣子,郭宇飛有些得意地說道:“鍾兄,怎麼樣?震撼吧?第一次見到寧州城的時候,我也是被驚得說不出話來。”

    鍾爍激動地點點頭,他從未見過如此雄壯的城池,與扶風縣的城牆相比,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六子之前就來過幾次寧州城,面色並未有什麼變化,倒是讓一旁的郭宇飛有些詫異,不自覺地多看了六子幾眼。

    頓了頓,郭宇飛繼續說道:“鍾兄,城內比這裏更加熱鬧,咱們先進城吧?”

    肚子也咕嚕嚕地叫着,鍾爍尷尬地笑着:“好,時候也不早了,咱們進城先找個地方吃飯。”

    三人來到城門,排好隊,隨着人羣緩緩移動。

    經過軍士一番檢查後,三人牽着馬,拉着驢踏進門洞。

    踏入拱形門洞的一剎那,眼前頓時一暗,悠長的門洞內涼意襲人,讓人不自覺地縮了縮脖子。

    就在這時,城門外突然傳來一陣騷亂。

    “快閃開,快閃開……”

    緊接着,人羣後面傳來如追狗趕雞一般的呵斥聲。

    人們神情緊張,慌忙躲閃,左推右擠,一時間門洞內混亂不堪,使得原本還有些寬闊的門洞,陡然間變得擁擠起來。

    “啪啪啪……滾開,滾開……”

    謾罵聲中夾雜着馬鞭抽打的聲音,時不時地從後面響起。

    騎馬的青年臉色猙獰,舉起馬鞭抽打着來不及躲閃,擋在前方的人。

    可被鞭子抽打的人,卻是沒有任何的反抗,甚至連一句謾罵都沒有,強忍着心中的怒氣急忙閃到一邊。

    被慌亂的人羣刺激到的馬匹變得狂躁不安,鍾爍和六子連忙安撫,可那跛腳的老驢卻是行動遲緩,被人羣擠在門洞中間,把路擋住了。

    郭宇飛慌張上前,想要把老驢拉到一邊,可時間上已經來不及,後面正在奔跑的馬匹很快便到,眼看就要撞在一起。

    騎馬的青年也慌了神,全力拉着馬繮繩,想要讓馬停下來。

    隨着一陣嘶鳴,馬的前腿高高翹起,像人一樣站起。

    馬背上的青年被摔在地上,痛苦地哀嚎着。

    雖然沒有撞在一起,但郭宇飛還是被嚇得臉色煞白,下意識地想要拉着老驢趕緊離開。

    可就在這時,摔在地上的青年憤怒地咆哮着:“娘的,把老子弄成這個樣子,還想跑?把他給我抓起來!”

    後面騎馬趕來的四名手下,聽到青年的命令,紛紛下馬,惡狠狠地衝向郭宇飛。

    郭宇飛一名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哪裏是這些破皮無賴的對手,眨眼間便被四人打翻在地,挨了幾腳後被押到青年面前跪着。

    鼻青臉腫的郭宇飛神色慌張,身體顫抖着不停地求饒:“在下不是故意的,放過我吧,不是故意的……”

    青年被手下扶起來,伸出手捏着郭宇飛的下巴,惡狠狠地大吼:“娘的,老子管你是不是故意的。衝撞了我胡小飛,還想走?”

    青年突然陰森森地笑了一聲,然後一把將郭宇飛推倒在地,朝着郭宇飛吐了一口唾沫:“給我揍他,把他給我揍成豬頭。”

    鍾爍氣極,下意識地就要衝出去阻攔,卻被身邊的六子攔下來。

    六子死死地拉着鍾爍的胳膊,一臉焦急地說道:“少爺,您可千萬不能衝動啊!難道您忘了臨行前老爺的叮囑了麼?”

    鍾爍一臉憤怒地瞪着胡小飛,那雙眼彷彿要噴出火來。

    “小夥子,別衝動,這胡小飛可是寧州城有名的破皮無賴,惹不起的。”

    “胡小飛他爹可是城防營的百夫長,千萬別惹了麻煩!”

    “是啊,是啊,年輕人別太氣盛,保住自己才最重要。”

    ……

    看着胡小飛惡霸的行徑,周圍的百姓小聲議論着,這可卻惹毛了正在氣頭上的胡小飛。

    胡小飛眼神兇狠地朝着周圍掃了一圈,極度囂張地扯着嗓子大吼:“你們嘰嘰歪歪地嘀咕什麼呢?看老子不順眼的,現在就可以站出來。看老子能不能把你狗日的打成殘廢?”

    聽了這話,鍾爍心中更加氣憤,如一團火在燃燒,咬牙切齒地瞪着胡小飛。

    郭宇飛被打得躺在地上不斷地哀嚎,嘴上在不停地求饒的同時,還儘可能地把手保護起來。

    可眼尖的胡小飛哪裏能繞過他,見郭宇飛一副書生打扮,並且還刻意地保護雙手,便陰險地笑着說道:“看你這幅打扮,今日進城是要準備參加科考吧?”

    被戳中要害的郭宇飛臉色更加煞白,瘋狂地搖頭。可就算郭宇飛此時把腦袋搖到掉下來,也已經晚了。

    胡小飛蹲下來輕輕拍打郭宇飛那沾染血污的臉龐,如地獄的魔鬼一般陰森地笑着:“你否認也沒用,今天老子非得把你這雙手廢了。”

    胡小飛看了一眼身邊的手下。

    那手下瞬間領會,臉色兇狠地從懷中取出匕首,將郭宇飛的左手死死地按在地上。

    郭宇飛變得瘋狂,身體劇烈地顫抖着,雙眼佈滿血絲,如落入獵人陷阱中的狼,歇斯底里地怒吼着。

    這雙手對於郭宇飛來說,就是黑暗裏的一束光,縹緲海面上的一座燈塔,爲他黯淡的生活指明方向,是他歷經三年寒窗,才磨礪而成的一把利刃,助他在此次秋闈一舉得中。

    可現在,胡小飛竟然想要把這雙手廢掉,將他世界中僅存的一縷光帶走,把他三年來唯一的依仗奪走。

    這比殺了郭宇飛還要絕望!

    這是要逼死他!

    ……

    可,郭宇飛現在又能怎樣?

    人爲刀俎,我爲魚肉,只能任人宰割!

    前面的路,走盡了!

    ……

    絕望的郭宇飛流下血淚,低三下四的如同一隻小狗,趴在胡小飛的面前,搖尾乞憐:“不要,求你了,不要……”

    置若罔聞!

    胡小飛彷彿沒有聽到一般,一隻腳踩在郭宇飛臉上,瘋狂地大笑着。

    郭宇飛絕望地看着匕首一點一點地靠近自己左手,不斷地求饒。

    突然間,郭宇飛突然想到什麼,朝着鍾爍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後又迅速地回頭。

    察覺到郭宇飛奇怪的舉動,胡小飛疑惑不解,朝着郭宇飛大吼:“你剛剛在看什麼?”

    反應迅速的六子急忙將鍾爍擠在一旁,自己則站在鍾爍之前的位置上,努力擠出一張諂媚的笑臉。

    胡小飛順着郭宇飛之前的方向看過去,卻只看到六子的笑臉,頓感無趣地又踢了郭宇飛一腳,憤怒地大吼:“沒吃飯麼?趕緊把他的手給我廢了!”

    看着郭宇飛悽慘的模樣,鍾爍知道,剛纔看過來的那一眼,郭宇飛是想讓自己出手幫忙,或許又想到鍾爍出手也沒用,甚至會把自己牽扯進來,才又轉回去。

    朋友遭罪受苦,鍾爍心中如刀割一般難受。

    鍾爍想起那個雨夜他們之間的談話,郭宇飛說自己一定要中舉做官,保一方安寧,然後教化百姓,讓他們不以權勢論高低,所有人都應該是平等的,讓弱勢之人,不再遭受白眼,讓強勢之人,不再以權壓人……

    鋒利的匕首終究還是落下,刺破皮膚,穿過手掌,猩紅的血液順着匕首噴出。

    “啊……”

    郭宇飛痛苦地哀嚎,掙扎着想要逃離,卻被無賴死死地按在地上。

    “那可是要爲百姓做事的一雙手!怎麼能廢?”

    “那可是未來的希望!怎麼能毀在這種雜碎手中?”

    ……

    “住手!”

    鍾爍忍無可忍,心中的怒氣如一團火焰,似要把世間的污穢全都焚燒。

    所有人都驚呆了,紛紛看向鍾爍,張開的嘴巴甚至能放下一顆雞蛋。

    他們不敢相信!

    他們沒想到竟然真的會有人跳出來救人。

    胡小飛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冷笑着說道:“原來這個蠢貨剛纔看的是你,想讓你出手救他?”

    鍾爍的眼神似要將胡小飛生吞活剝,咬着牙低吼:“放了他!”

    六子也急忙衝出,堅定地站在鍾爍身邊,眼神如看死人一般盯着胡小飛。

    胡小飛卻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無比狂妄地說道:“喲呵,又有一個!別以爲你們兩個挎着刀,老子就不敢揍你們?土包子,知道我爹是誰麼?”

    鍾爍和六子卻是一同喊道:“放了他!”

    郭宇飛看着兩人一副豁出去的模樣,感動地流下眼淚,搖了搖頭大喊:“別管我,趕緊走,別管我……”

    胡小飛冷笑一聲,大吼道:“你們既然敢站出來,那今天誰也別想走!”

    守在城門的軍士見有人拿刀衝出,眼看着就要鬧出人命,紛紛圍了過來盯着鍾爍和六子。

    看着突然出現的軍士,鍾爍朝着爲首的那名軍士喊道:“他當街行兇傷人,難道你們不管麼?”

    胡小飛則是非常無賴的笑着,指着手下說道:“誰看見我行兇了,我只是看熱鬧的好不好?行兇的人是他!”

    鍾爍卻沒有理會胡小飛,而是看向那名爲首的軍官,繼續問道:“當街行兇傷人,你們究竟是管,還是不管?”

    那爲首的軍士面色冷漠,說出的話猶如凜冬冰雪,寒徹無比:“我們隸屬城防營,街頭打架不歸我們管!只要不鬧出人命,我們就不插手。”

    胡小飛得意地看向鍾爍,而後轉身踢了手下一腳,臉色猙獰地大吼道:“你愣着幹什麼?把這小子的另一只手也廢了!”

    胡小飛又轉身,指着鍾爍,歪着頭狂妄地低吼:“讓我住手?你算哪根蔥?等老子收拾完他,再收拾你個廢物!”

    “啊……”

    見匕首再次出現,郭宇飛驚恐地大吼。

    下一秒,鍾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