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1章 虎妞，拜訪布衣先生

    幽州多山，山脈連綿不絕。

    奇石怪峯，隨處可見。

    此刻，在一座紡錘狀的山脈腰間，楊冬跟在虎妞身後，輕輕扣響了一處柴門。

    片刻後，柴門吱吖一聲打開。

    開門的是一位中年人，年紀大體上與三板斧相仿。他穿着一件洗到發白的書生長袍，鬢角微白，臉頰上卻帶着一絲讀書人的儒雅。

    見到虎妞的到來，布衣先生淡淡一笑，

    “來了，可是又想吃些山珍？”

    “先生說笑了，我今日過來，乃是受這位楊冬先生所託，關於我家老三的病情，他想同您討論一番。”

    “哦？竟有此事麼！”

    布衣先生神色一滯，而後臉頰上閃過一抹驚喜之色。

    “太好了，久居深山之中，多年未曾與人聊過醫術。沒想到今日竟然有此等緣分，能討教一二。”

    “來來來，快請進。寒舍簡陋，還請多加擔待。”

    “哪裏哪裏，能討教一二，當是在下收穫更多才是！”

    楊冬說了句客氣話，便跟在了布衣先生身後，一同進入了這間位於半山腰上的小院內。

    院落面積不大，只在院子的正中央，種了一棵夾竹桃。

    雖說看起來簡樸了些，但四周的佈置，卻給人一種天人合一之感。

    若非因爲楊冬先前用體內的氣血之力，偷偷探查了一番，他甚至懷疑對方是一位隱世的修行者。

    但經過探查之後，楊冬才發現，對方只是個普通人。

    不多時，楊冬二人已經被引入了會客廳之中。

    極爲簡單的竹木桌椅上，擺放着還冒着熱氣的青茶。

    “二位請便。”

    布衣先生坐在主位，熱情的爲二人添了茶之後，才望着楊冬，緩緩開口問道：

    “這位小兄弟，看來對於醫道一途，也是頗有心得。”

    “只是討教而已，先生說笑了。”

    楊冬拱了拱手，而後奉上了一句吹捧，果然在這句話之後，布衣先生看向他的目光，變得柔和了些許。

    果然古人誠不欺我，千穿萬穿，馬屁不穿！

    楊冬如此想着，而後開口問道：

    “老三的情況，我大體上也有些瞭解，但卻覺得這種病症極爲怪異。我曾偶得一張古方，其上內容，倒是與先生給出的方子大同小異。”

    “只是其中的醫理，卻有些費解。因此我今日前來，乃是特意想要請教先生，爲何要用糧食灰爲藥引？”

    布衣先生聽到這個問題，卻是沒有着急回答。

    他淡淡一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這才不疾不徐的開口道：

    “老三的病症，的確有些特殊，想來你應當也看得出來，若是尋常的醫藥，根本無法對病竈產生效果。若是想要醫治，便唯有用針對之法。”

    楊冬聞言，連忙讚許的點了點頭。

    事實上，布衣先生所言與他之前用氣血之力探查出的情況，沒有什麼出入。

    換句話說，眼前這位布衣先生，的確擁有着過人的醫術，不然他根本看不出這種病竈。

    見到楊冬同意自己的觀點，布衣先生臉頰上的笑容，愈發掩飾不住。

    “你來找我，恐怕是覺得浪費那麼多糧食，有傷天和吧？”

    呃？

    此言一出，當即讓楊冬的臉頰上，閃過一絲錯愕。

    畢竟他確實沒想到，這位布衣先生，居然如此的直接。

    見到他臉頰上閃過的錯愕，布衣先生卻也只是淡淡一笑，而後臉頰上，閃過一抹無奈之色。

    “如今幽州兵荒馬亂，糧食更是連年歉收。我自然明白，千斤糧食到底意味着多少條人命。”

    “可同時，我也是一名醫者。既然是醫者，又豈會有見死不救的道理？”

    “於是我便寫下此方，將選擇權交給他們這一家。”

    聽到這話，楊冬一時之間，也不知自己該如何表態。

    難不成自己要指着對方的鼻子斥責對方，告訴他這分明就是在殺人？

    可他身爲醫者，治病救人乃是醫者本分。他只是做了每個醫者的分內事罷了。

    思及至此，楊冬也覺得有些頭疼。不過他還是不死心的繼續問道:

    “先生醫術通玄，晚輩欽佩不已。只是消耗那麼多糧食，對於他們家來說，的確是個非常重的擔子。”

    “敢問前輩，可有其他替代之法？”

    布衣先生聞言，卻是不假思索的搖了搖頭。

    “若是有其他的法子，老夫又豈會不予告知？”

    說到此處，他又是一聲長嘆，語氣中帶着幾分無奈道:

    “老夫只是一名醫者，又不是神仙，如何能隨心所欲呢？”

    “況且即便是旁人羨慕的神仙，其中又何嘗沒有世人不知的一面呢！”

    說到這兒，他的目光忽然一轉，望向楊冬的眼神，瞬間變得銳利起來。

    “小兄弟，你可是王家村派來的？”

    此言一出，虎妞的臉色瞬間大變。她幾乎是在一瞬間，從竹椅上蹦起，而後警惕的盯着楊冬的位置。

    楊冬卻是淡淡一笑，並沒有否認的意思，而是光明正大的點了點頭。

    “前輩所言不錯，我先前的確去過王家村，也大概瞭解了雙方之間的矛盾。”

    “不過……我還是想試試有沒有其他解決方案？”

    布衣先生聞言，臉上閃過一道莫名的古怪表情。

    他沉默了好一會兒，忽然語氣幽幽的問道：

    “若是按照大多數人的思路，你要做的，不應該是救下更多的人麼？”

    “若是其中沒有回旋餘地，你會不會……對三板斧一家動手？”

    此言一出，虎妞臉色大變。

    她怒目圓睜，惡狠狠的盯着楊冬問道。

    “這些日子來我家對你不薄。誰曾想卻是養了個白眼兒狼。你這麼做對得起我們家嗎？”

    “來吧，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她說着，閉上了雙眸，擺出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

    可眼角顫抖的睫毛，卻顯示出了她內心之中，並非像表面上看起來的那般平靜。

    可就在這時，楊冬的聲音緩緩響起。

    “我沒打算殺人，畢竟此事難言對錯。一邊是爲了救下自己孩子，不惜一切代價的父母，一邊是飢腸轆轆，可憐的災民。”

    “殺人，是無法解決問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