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太子多疾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周星河不會開車字數:4168更新時間:24/06/27 20:39:19
    孔博望剛走到廳門口,就聽到了劇烈的咳嗽聲。

    “咳咳咳咳”

    “咳咳咳……”

    王義解釋:“孔老先生,太子殿下多疾,來到曲阜後就咳嗽的不行,隨行的太醫說了,是染了咳疾,而且會傳染,老先生還請小心些。”

    孔博望一愣,他這年紀任何一場傷風感冒那都是致命的,是真的致命,所以他素來保養的非常好,一旦天氣轉涼了,每天晚上都得有兩個十六七歲的少女暖牀,整晚的握着腳,才能睡着,避免夜裏着涼。

    聽着屋內那要將肺都咳出來的聲音,他忽然就停下了。

    “怎麼了,孔老先生,難不成是嫌棄我們太子殿下?”

    “不……不敢。”

    “那就隨我一起進來吧。”

    走入廳內,楊廣正坐在最前頭,看到幾人走了進來,又放聲咳了起來。

    “咳咳咳咳咳……”

    劇烈的咳嗽後,楊廣緩了緩感覺情況好些了就走向了孔博望。

    孔博望此時可是害怕極了,但是不敢退,硬着頭皮面帶微笑。

    “老朽,孔博望,參見太子殿下。”

    楊廣伸手扶住了行禮的孔博望,而後說:“孔老先生遠道而來,有失遠迎已經還是失禮了,怎麼還敢……咳咳咳……受先生大禮……咳咳咳,今日一早醒來得知先生來訪,便急急忙忙命人請先生進來,我已經好生訓斥了一頓這羣刁僕……咳咳咳……不知好歹居然讓先生在外頭候着。”

    當着孔博望的臉咳嗽,因爲楊廣高出一個頭,這唾沫都濺到孔博望的臉上了。

    孔博望的眼神中滿是惶恐,卻依舊不敢退,是他自己要求入府見楊廣了,此時卻因爲太子染病而退出,這傳揚出去,他這張老臉可就沒了。

    “太子殿下,叨擾您了。”

    “先生這是哪裏的話,您來……咳咳咳咳……見我,怎麼能說叨擾……咳咳咳……,先生先請坐。”

    楊廣再次狂咳了起來。

    “殿下您先坐。”

    兩人坐下,楊廣咳嗽了一陣後,喝了口熱水,撫摸胸前緩解了一些。

    “先生,高壽之人,父皇命我來……咳咳……曲阜的時候還特地交代了得來拜訪先生,沒想到我剛到就……咳咳病倒了,反倒是先生來看我了,真是羞愧不已,羞愧不已。”

    面對如此客氣的楊廣,孔博望擠出一絲笑容說:“承蒙陛下與太子殿下厚愛,老朽深感惶恐。”

    楊廣揮手一揮,丫鬟拿着一個盒子走了出來,來到了孔博望的面前。

    盒子打開,裏面是幾本古書簡。

    “先生,這是大興城拍賣會中偶爾所得的孤本,都是經典,我覺得這等物品還是老先生您拿着才是最最合適。”

    孔博望看着眼前的孤本經典,雙目放光,許多年未如此的歡喜了。

    “太子殿下……這……這,老朽愧不敢當啊。”

    “先生當得。”

    身邊的兩人眼神示意才讓孔博望想起了近日來的目的。

    雖然不捨但是推辭了這些典籍說:“太子殿下,老夫今天來找您是爲了何事太子殿下想必是清楚的。”

    “咳咳咳咳咳咳…可咳咳。”

    楊廣的咳嗽聲打斷了孔博望,王義萬分痛心地說:“太子殿下您看您都咳成這樣了,先休息吧。”

    “不行……咳咳……咳咳咳咳。”

    楊廣嘴上說不行但是身體很老實,王義扶着他人下去了。

    “太子殿下……”

    “孔先生您稍等,我們先讓太子殿下休息一會。”

    一時間整個中廳只剩下孔博望和他帶來的兩人。

    極力壓低了聲音“孔老,這太子殿下他們都出去了只剩下我們了。”

    “我瞧太子殿下就是故意找藉口拖延,根本不想見我們。”

    “非也,我以前爲了躲避我家夫人也裝過咳嗽,這咳嗽裝是很難裝的,方纔太子殿下那神態聲響都不算裝的。”

    “那怎麼辦,可別是會傳染的。”

    被這麼一說三人都慌了,但是也沒辦法走。

    離開此處的楊廣急衝回後院:“解藥呢?咳咳咳咳。”

    隨行的太醫馬上遞上了一碗湯藥:“太子殿下這是怎麼了?”

    王義責怪的說:“你這藥怎麼回事?太子殿下本想要吃了之後糊弄一下前頭那老頭子,怎麼現在真的咳嗽不止?”

    原來楊廣咳嗽的事情倒是真的,是吃了太醫特地調配的藥,演戲用的,只是沒想到這效果太好。

    楊廣喝下瞭解藥之後,緩過氣來說:“你這藥也太厲害了些,差點沒將肺都咳出來。”

    太醫請罪:“太子殿下,臣罪該萬死……”

    “沒有怪你的意思,藥是我自己要吃的,下次真是不能亂吃藥了。”

    王義此時問:“太子殿下,怎麼辦?您不咳了怎麼糊弄前頭那老頭子。”

    “伱去通報,就說我得休息會,讓他們等着,到了飯點就點吃的,就方纔我咳的那模樣,幾人也總不好意思強行要求見我了。”

    王義這就去了前頭,孔博望等人見到了王義就起身問:“王公公,太子殿下怎麼樣了?”

    王義皺着眉頭說:“太子殿下剛剛吃了太醫的藥,這藥效猛,吃了之後就犯困,太醫叮囑得好生休息這就先睡下了。”

    “啊?那……那我們這……”

    孔博望身邊的人話還沒說完,王義就深深的皺着眉頭一臉嫌惡的說:“怎麼?太子殿下方纔咳成那樣了你們看不到?太子殿下本就不舒服了,還得和你們說了那麼多話,真要是太子殿下有什麼事情,你們擔待的起嗎?”

    見王義發怒,幾人自不敢多說什麼東西,孔博望只得嘆氣說:“王公公,那我等在此等候可好,太子殿下睡醒了之後,我們長話短說。”

    “哼,你們願意等着就等着吧。”

    王義這就轉身離去,一邊走,一邊充滿惡意的抱怨:“也不瞧瞧自己是什麼人物?真當我們太子殿下溫良有禮就欺負到他頭上了不成。”

    三人的面色極其難看,但是孔博望讓他們稍安勿躁。

    枯坐入定,對於孔博望來說簡單,對於另外兩人來說卻不簡單。

    從清晨坐到了日暮,天色昏暗的時候,楊廣才算是從後頭到了前廳來。

    看着被王義攙扶的楊廣走過來,孔博望等人當即起身問安:“太子殿下。”

    王義當即不滿的抱怨:“太子殿下剛醒過來又得來見人,便是再普通的人家生了病也得多歇着,怎麼我們太子……”

    “王義不得無禮。”

    楊廣呵斥了王義然後略帶歉意的對孔博望等人說:“孔先生莫怪,王義打小跟在我身邊,沒讀過什麼書,不懂什麼道理,做事情說話就都欠缺了些禮數,還望莫怪。”

    孔博望回:“太子殿下,王公公罵的沒錯,我等確實失禮。”

    爲了避免再被打岔,孔博望直接進入話題:“但是就算是失禮也得面見太子殿下,有個不情之請。”

    “孔先生您言重了,不知道您說的是什麼事情?”

    “太子殿下,前些日子,崔成俊崔太守抓了城中許多儒生入了大牢,還望殿下開恩,將這些人都放了吧。”

    楊廣一臉的疑惑:“孔先生,您這話說的我就一頭霧水了,崔太守抓人的消息我不知情,不知道這些人是爲什麼被抓的?”

    這一下明知故問,孔博望面露難色,楊廣假裝不知道,孔博望也不能當面說就是你太子下令抓的,不然到時候人家說你誣陷。

    但是這理由讓孔博望自己說,就有些難看了。

    難看歸難看,孔博望活這麼多年,這年麪皮的厚度還是有的。

    “太子殿下,就是您入城那一日,不少城內的儒生在您車隊邊上高喊獨尊儒術,年輕人做事衝動,許是衝撞了太子殿下,還請殿下法外開恩。”

    “孔先生,您這話就不對了。”

    楊廣的面色當即嚴肅了起來,接着說:“您這話說的就像是我命令崔太守去將人抓了似的,我送孔先生古籍孤本是敬重先生,沒想到先生卻想我是如此這般,還以爲先生是上門來與我相會的,拖着病重的身子也得和先生見面,沒想到先生是來興師問罪的?”

    聽到楊廣的語氣瞬間轉重,孔博望一時間卻沒辦法了,他擅長以禮壓人,但是現在楊廣拖着病重的身體,自己說什麼好似都錯了一般

    “太子殿下莫要誤會,老朽絕無興師問罪的想法,只是現在曲阜城內如此多的儒生被抓,家家戶戶擔心的很,還請殿下去勸勸崔太守。”

    楊廣依舊臉上帶着微微的怒氣:“崔太守是一郡太守,難道他會玩忽職守,隨便抓人嗎?既然是抓了人想來是有什麼違法亂紀的事,我不好插手。”

    “太子殿下,這些年輕的儒生們都是知禮的年輕人,只是抒發一下自己的內心的想法,還請殿下多寬宥。”

    “孔老先生似乎就是認定了,就是孤要對這羣年輕的儒生動手,是孤要抓他們下大獄,是孤要他們死?”

    孔博望這一輩子見過許多人,其中自然不乏人中龍鳳,世間梟雄,但是在楊廣的面前他似乎第一次感受到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這種壓迫感不是那種身居高位的壓迫感,而是一種難以名狀的違和感。

    給孔博望一種感覺。

    眼前的男人真敢爲天下之大不韙之事。

    世上凡身居高位者,總是在意名聲的,可楊廣給了孔博望那種隨時會和你掀桌子的感覺。

    人多是如此的,若和你好好說話講道理,有些人是聽不進去的,他只管自己的想法,自己的道理,但是此時你若說要掀桌子了,並且隨時有掀桌子的實力,他大抵是會坐下來和你好好講道理的。

    “太子殿下,老朽不是這個意思,只是希望太子殿下爲了這羣年輕的後生們想想,他們都是十幾年寒窗苦讀的少年郎,都有報國之志,將來可做朝廷棟樑之才,不應當因爲近來的事情就被抓到大獄中,殿下您下令將之放出來,也是一樁美事。”

    “孔先生,您似乎是真將王法當兒戲了,似乎就是想要孤隨口一言放人就放人,不必查證爲了抓人,不必查證是否可以放人了?”

    孔博望見楊廣死活不鬆口,只得緩緩的跪了下去。

    王義眼疾手快的將他扶住了:“孔老先生,怎麼好好的說跪就跪了,您可是泰斗,可不能跪。”

    孔博望依舊要跪,但是王義死死的拉住了他,就是不讓他跪下。

    他跪下是求情嗎?不!

    他清楚的很,他跪下是脅迫楊廣不得不屈服妥協,他非常清楚自己的分量,也非常清楚如何利用這種分量。

    一旦被冠上不尊老等等名聲,楊廣的名聲就會被其所累。

    孔博望和王義拉扯之時,楊廣的聲音傳來:“孔老先生,我可否問您一個問題?”

    “太子殿下請問。”

    “老先生,既然您說是孤抓的那羣學子,您覺得是因爲他們攔着我的馬車我懷恨在心,那您覺得他們爲什麼要攔着我的馬車,高喊罷黜百家獨尊儒術。”

    “這個問題我非常的好奇,他們爲什麼要這麼做呢?”

    孔博望回答的很圓滑:“太子殿下,老朽並不覺得您懷恨在心,只是求您大人有大量,幫上儒生們一把。”

    “孔老先生,您沒有回答我剛纔的主要問題,他們爲什麼要攔着我的馬車,高喊罷黜百家獨尊儒術?”

    孔博望看着楊廣的面龐,知道這個問題自己不回答,楊廣不會罷休了。

    “既是儒生,自當爲自己的學問謀一席之地,殿下總得容得他人說話不是,他們做事衝動了些,許是認爲現在學堂之中禮數全亂,不尊儒學,所以才出此下策,還望殿下理解。”

    楊廣一臉的疑問:“理解?我不理解,怎麼你說儒家學問要一席之地,孤得理解你們的僭越,你們的阻攔,但是你們聽聽你們喊的是什麼,罷黜百家獨尊儒術,是要將其他的學問都給排除了,好似不給人一席之地的是你們吧。”

    說到這些事情,孔博望有着豐富經驗:“儒學是治國之學……”

    但是還不等他開始長篇大論,楊廣就直接打斷了他。

    厚重的聲音宛如濁龍低吟。

    “儒學很好,獨尊?”

    “不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