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怎麼會是你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周星河不會開車字數:4072更新時間:24/06/27 20:39:19
    面對着皇帝的呵斥,楊秀低頭不敢說話,心中恨的不行,本是來皇帝這裏告狀,沒想到被皇帝數落了一頓,很顯然他還是低估了太子被刺殺一事在皇帝心中的影響。

    見皇帝如此訓斥,在一旁的王隆老夫子微微帶笑的勸說:“陛下,蜀王殿下也是關心則亂,而且話也有道理,終究蜀王側妃是宗室女子,絕對不能下了詔獄,就算是要查也得宗室查才合理。”

    王隆老夫子說話還是有分量的,皇帝也多聽的進去,語氣緩和了些說:“夫子,事急從權,刺殺太子動搖國本,若是不拿出些態度來,旁人還以爲朕老了,不中用了。”

    說話的時候,老了,不中用了,這些字眼楊堅說的加重了語氣。

    “陛下,春秋鼎盛怎麼會老了呢。”

    “王夫子,方纔說的封禪泰山的儀式還得交由你來主持,你就別再推辭了。”

    剛說完楊秀,這就說起了封禪泰山的事情,楊秀就在一旁聽着,皇帝也沒讓他退下。

    王隆苦澀一笑:“陛下,老臣年事已高,都想要將學堂的差事也一併卸了,精氣神跟不上了。”

    “過謙了,此事非你王夫子莫屬,再說了,伱剛生了個兒子,哪來的精氣神不足。”

    說到這事,王隆有些尷尬的一笑,生了兒子自然是開心的,但是他年事已高,這事情也沒少被人嘲笑,這麼大年紀了還有心力生兒子。

    “陛下,您就莫嘲笑老臣了。”

    “何來的嘲笑,你王夫子這幾年繼而連三的生孩子,聽說你那長子人稱小夫子,頗有些名聲,若非這段時間出了這事,朕定是要親自給小王夫子賞賜一番的,現在麼……等到事情結束後吧。”

    伴隨着皇帝一句小王夫子的稱號,王隆的兒子名字還沒定好,外號已經先起好了。

    王隆此時說:“學堂的事情,陛下還望您多考慮一下,李鋼本人就算是無功勞也有苦勞,老臣知其得罪了太子殿下,但是看在多年來的辛苦及其在學子心目中的地位,還望陛下多擔待。”

    王隆說的是李鋼之前因爲技術學堂的而被楊廣免職的事情,他是來給李鋼求情的,畢竟李鋼以前是學堂的副校長,其本人的名望也非常高,和曲阜孔家的關係更是非常好,甚至比他還要好。

    面對王隆的求情,皇帝思索了一會,當初李鋼的事情,是因爲楊廣剛當上太子,看到學堂的人陽奉陰違,異常的憤怒,爲了建立技術學堂,也是爲了立威,所以拿不長眼的李鋼開刀。

    要怪也只能怪這個李鋼自己不長眼,明知道楊廣要立威還往上衝,端着老夫子的架子。

    他面前的可是大隋的太子,他也不掂量清楚自己幾斤幾兩就敢衝上去。

    後來都給了他臺階下了,只要他去辦技術學堂就官復原職,但是面對着這樣的條件李鋼依舊不答應,這也等於是打了楊廣的臉。

    大臣們做和,談好了條件,太子應允,但是你卻不同意了。

    皇帝知道按照楊廣的脾氣,不可能啓用李鋼,此時面對王夫子的要求又不好直接拒絕:“王夫子,此事等到太子回覆了,讓太子來決定吧,你也可以去問問他。”

    王隆自然知道楊廣的脾氣,他從來不吃硬的,你和他來硬的,他可不會理你,李鋼自持是老學究,門生故吏遍佈天下,但是楊廣偏偏最不吃他這一套。

    “陛下……”

    王隆還想求情,楊堅卻打斷了他的話:“王夫子,學堂是你和太子從一開始決定下來要創立的,技術學堂的事情你也是同意的,所以學堂的事情你們兩人決定就行了,朕無不應允。”

    聽到楊堅如此說,王隆只得無奈的收回了話。

    邊上的楊秀這才知道原來學堂是楊廣和王隆一起創辦,心想怪不得這個老學究一直都幫着楊廣,楊廣對於學堂也格外的積極。

    從皇宮大殿裏面走了出來,楊秀小步跟上了王隆老夫子,道謝說:“方纔多謝夫子替我解圍。”

    “蜀王殿下客氣了,老臣直言而已。”

    楊秀此時釋放自己的善意說:“夫子,您說的李鋼李夫子的事情,我也有所耳聞,李夫子爲人素來剛正不阿,教授的弟子遍佈天下,蜀王府中元巖元長史與李鋼夫子也是故交,方纔聽聞夫子您爲李夫子求情,我倒是有一不情之請。”

    “殿下請說。”

    “我的封地,益州一帶也想要建立一座與西安交大一樣的大學堂,只是苦尋李鋼夫子這樣的人才難覓,所以趁此機會若是李鋼夫子願意的話,我希望能請李鋼夫子前往益州,建立大學堂。”

    聞言,王隆自是開心的,但是一想到李鋼那臭驢脾氣,又覺得爲難,他覺得好的事情,對於李鋼來說可不一定認爲好。

    “老臣前去與李鋼說一說,感謝蜀王殿下的好意。”

    楊秀卻說:“王夫子幫忙說一聲便可,請人得自己有誠意,我會親自上門去請。”

    王隆豈會看不出楊秀的拉攏意味來,但是場面上還得道謝:“多謝蜀王殿下,那老夫明日邀請李鋼到府上來,也請殿下到府上來,咱們一起見見。”

    楊秀是個行動力極強的人,第二天從自己的府上帶着一副名家字畫和古籍孤本前往了王隆府上,讀書人多是喜歡這些東西的。

    在王隆府上楊秀見到了失意的李鋼,恭敬的對李鋼說:“李夫子,久聞大名,今日初見,此乃小小見面禮,還望李夫子笑納。”

    李鋼見到了楊秀,昨天王隆也和他說了來意,此時萬分恭敬的說:“臣參見蜀王殿下。”

    “李夫子客氣了,我早已仰慕李夫子之學識風采,今日才得機會和父子相見,實在是相逢恨晚啊。”

    “蜀王殿下,昨日聽聞王夫子說了您有意在蜀地建立一所新的大學堂,老夫倍感興奮。”

    “是也,本王見到大興城的大學堂培養出如此多的人才來,也想着蜀地得有一座大學堂,給蜀地的建設添磚加瓦,所以特地求王夫子請王夫子您出山,助我一臂之力。”

    “蜀王殿下言重了,老臣已經是一無所有的白身,能讓殿下瞧得起,是老臣高攀了。”

    “李夫子可千萬別這麼說,大興城內誰人不知道您學識高,是教書育人的好夫子。”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的不亦樂乎,王隆就看着兩人熱聊,自己也不插話。

    兩人喝了幾杯酒後,李鋼便抱怨了起來:“我李鋼一生教書育人,爲了大隋培養了無數學子,到頭來落得個名利皆空,我不在乎錢財之物,只在乎自己的一身才學爲人污衊,成了糟粕,真是愧對聖人。”

    聽到了李鋼開始抱怨,楊秀先看了一眼王隆,畢竟王隆是和楊廣關係不淺,李鋼若是在這裏抱怨楊廣,恐怕會惹得王隆不快。

    但是王隆知道李鋼內心鬱憤,只是想要抒發上兩句,便起身說:“蜀王殿下你們兩人先聊,我書房還有些書要整理,我先離開一會。”

    王隆離開了後,李鋼開始大吐苦水,楊秀則是在一旁推波助瀾。

    書房內,王隆的書童小聲說:“夫子,這樣讓李鋼夫子和蜀王殿下,私下議論太子殿下怕是不好吧。”

    王隆在寫着字,頭也沒擡:“就當做沒聽到吧,李鋼這些日子自覺受了天大的委屈,曲阜的孔家到了大興城也與其一起抱怨了不少,私下說說就好了,讓他出去外頭到蜀地也不失爲一個好決定。”

    “夫子,曲阜的孔家爲什麼對太子殿下有抱怨?小的記得太子殿下是推崇了孔家的。”

    王隆在紙上揮動狼毫筆,寫下了一個端端正正的【儒】字。

    “太子殿下推崇孔家?非也,太子殿下興讀書之風,興的是儒學,而非孔家,這些年來表面上推崇孔家,但是楊玄感去山東一行後,各地的學堂在太子殿下的授意下開始分門別類的學起了道家,法家的學問,與儒家幾近持平,他們這才明白過來。”

    停下筆,將輕輕的吹氣讓墨水幹了,接着說:“我也多次與太子殿下提過得學漢朝漢武帝罷黜百家,獨尊儒術,但是太子殿下每次一談到這個話題就會岔開,我想獨尊儒術並非太子殿下的本意吧,儒學只是殿下打開新式學堂的一個入口罷了。”

    “僅僅因爲如此,孔家便抱怨了太子殿下?是太子殿下推行的儒學,儒學興旺孔家自然興旺。”

    “你不懂,作爲他們這樣的身份,傳承了幾百年了,孔家和儒學早已綁定在了一起,若是將孔家和儒學分離,便是奪人性命,毀人祖產的行爲,自然會有抱怨。”

    王隆感嘆了一聲說:“唉,讀書人啊,有時候比街頭小販還要小氣的多,只是他們斤斤計較的不是手上的幾文錢,而是他們學的學問,誰若說他學的的學問不好,那就是往他臉上打巴掌,若是要將之推翻,無異於就是殺人父母了。”

    此時王隆府上的家丁來報:“太子殿下登門來訪!”

    方纔還在寫字的王隆,一個失神將筆掉落在了地上。

    “太子殿下怎麼來了?”

    “夫子,不會是太子殿下知道了蜀王和李鋼夫子在府上暢談,所以親自過來了吧。”

    王隆眉頭一皺:“不會吧。”

    他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事情,不過是幫老友一把,但是楊廣忽然殺到府上讓他感覺到一陣恐懼,恐懼的不是楊廣來了,而是太子的情報網絡太誇張了,今日蜀王登門是他們兩人的私下約定,太子卻前後腳沒差出一個半時辰就到了。

    “夫子,太子殿下大病未愈,親自登門造訪,還請速去迎接!”

    伴隨着書童的提醒,王夫子急忙走出,還因爲着急被絆倒了一次,起身就往外迎去。

    “太子殿下!老臣不知太子殿下今日前來,未出門遠迎,還望太子殿下恕罪。”

    袁天天攙扶着楊廣,楊廣明顯還十分的虛弱,此次出門也是違背了孫思邈的意見。

    “免禮吧,此次前來並未告知,何來的出門遠迎。”

    “太子殿下,您大傷未愈,陛下告知我等不得探望,免得勞累了殿下,沒想到殿下先來見老臣了,這於禮不合,老臣實在是過意不去啊。”

    楊廣餘味深長的說:“於禮不合?夫子,於禮不合的可不止這一件事情吧。”

    王隆面色一滯,楊廣的話裏有話,一時間讓他有些緊張,不知道說什麼話。

    “夫子,不請我入府坐坐嗎?”

    “殿下裏面快請。”

    王隆滿頭虛汗的請楊廣入府,現在的他覺得楊廣一定是知道了李鋼和楊秀的事情,來興師問罪的。

    “王夫子,你似乎很熱,怎麼出了這麼多的汗。”

    王隆擦拭了一下虛汗說:“老臣最近受了涼,都是虛汗。”

    “哦,那王夫子可要多注意休息,別人不知道的還以爲是你做了什麼虧心事,心裏發虛出的汗。”

    咯噔一聲,王隆心裏一涼,完蛋了,楊廣這已經不是話裏有話了,這是直接明說了,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等到下人們都退下之後,楊廣的身邊只留下秦瓊來護兒和袁天天,王隆則是隻身一人。

    王隆緩步上前說:“太子殿下,您的身體尚未康復,不宜走動……”

    但是王隆的話還沒說完,楊廣極具威嚴的聲音打斷了他:“我能不能康復,還得託你王老夫子的洪福才是啊。”

    此時的王隆擡頭看去,那端坐着的楊廣就算面色有些虛弱,但是依舊充滿了不容置疑的威嚴,彷彿一頭兇獸在其身後撕咬,死死的盯着王隆,隨時準備衝出來將王隆撕成碎片。

    這種來自上位者的壓迫感,王隆就算是在皇帝的身上都不曾見過,這才第一次真正意義上感受到了什麼叫不寒而慄。

    王隆禁不住這樣的壓迫感和自己內心的愧疚說:“太子殿下恕罪,老臣……老臣對不起您。”

    聽到王隆自己認罪,楊廣閉上雙眼不願去看他,充滿了悲慼的說:“怎麼會是你啊,怎麼會是你王夫子,爲什麼會是你要殺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