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婦人衙門

    李淵這突如其來的建議是長孫氏連想都沒想過的方案。

    長孫氏略帶疑惑的說：“唐國公，這不合規矩吧。”

    “王妃娘娘，審問一番肯定是得審問的，不然的話事情沒辦法繼續進行，您審問的話只要不流傳出去就蜀王府宅內之事，我們審問的話就得去公堂衙門，娘娘您看孰輕孰重？”

    這次長孫氏略微思考後說：“行，但是我找兩位婦人做中間人，一起看，你們的侍衛也不得入府，你與記事的人在旁看着記錄就好了。”

    “多謝娘娘，至於旁觀的婦人，不知道娘娘覺得我妹妹如何？”

    李同安是太子良訓，唐國公嫡妹妹，身份高貴，但是因爲此事涉及到太子府上，所以長孫氏也有些顧忌。

    長孫氏知道李淵不會不懂其中的道道，這時候說讓李同安來，就是爲了讓太子府上人有個人做見證。

    長孫氏應了下來：“可以，但是我還得請族中婦人一起來做見證。”

    李淵也打贏了，這就入宮去獨孤皇后那邊請來了李嬤嬤帶着宮內的女眷清點蜀王府的婢女丫鬟，下人奴僕。

    董盛蘭在院子內拒絕被查，但是李嬤嬤還有長孫氏可不慣着她，那嬌滴滴的模樣只對蜀王好使，趁此機會長孫氏也想要好好懲戒一下這個不知道尊卑的董美人。

    李嬤嬤在蜀王府一番清點徹查，兇手和線索是沒找到，但是府上的下人奴婢們貪墨財產倒是查不出來不少。

    主要是因爲長孫氏管理內宅過於信任親信部下，蜀王府又家大業大，這些奴婢下人們稍微貪墨點根本看不出來，所以行爲囂張，這下一查就查出事情來了。

    長孫氏一時頓覺丟人，這事情雖然不是大事，但是李嬤嬤查出來了，定會上報皇后娘娘，到時候少不了被皇后一頓數落，說她管理不當。

    帶着火氣的長孫氏來到了中廳，此時李淵帶着記錄事情的兩位官員，坐在一側，邊上還有李同安，另外一側是兩位長孫氏的女子，一個是蜀王妃的親姐，一個是親嫂子，都是京中貴人，互相都致意過了。

    長孫氏走上了主位坐定之後看向了李淵和李同安，微微頷首：“唐國公，我從未審過案子，不知道如何審查，還請國公不吝賜教。”

    李淵似乎早有準備，將一張寫着流程的紙遞到了長孫氏的手上說：“王妃，您就按照我給您寫的流程審問便可以了。”

    長孫氏看了紙後說：“將人帶上來吧。”

    僅僅這一句話衆人向着門口看去，董盛蘭就她的丫鬟帶了上來。

    這倒是讓她有了一些如同衙門官員審案的感覺，不自覺的心想，原來男子官員坐衙門審案子是如此的威風凜凜，這還是沒有官差，要是官差分列兩邊，那是何等的威風。

    不情不願的董盛蘭被帶了上來，站在堂中瞪着長孫氏，她知道長孫氏一定是故意針對她的。

    長孫氏按照流程繼續走：“堂下何人？”

    董盛蘭見長孫氏明知故問，心中明白接下來她肯定故意刁難，便心生不滿：“王妃好大的忘性，自家王府內的人都都忘了姓名。”

    “董盛蘭，本宮現在查案子呢，一切都得照着衙門的流程來，你這不知禮數的傢伙，莫不是要帶伱上了衙門拿板子伺候着才肯老實些？”

    董盛蘭驕橫慣了，直言頂撞：“王妃娘娘，您也莫要嚇我，我好歹也是王府側妃，一無犯罪，二無錯漏，現在只是配合調查，並非人犯，何以以人犯之法待我？”

    被她這麼一懟，長孫氏氣不打一處來，看向了李淵：“唐國公，在審人士若有頂撞主審官該當如何？”

    “若是外頭衙門內，二十個板子。”

    長孫氏一甩袖子：“那就打她二十個板子。”

    “王妃要對我處以私刑嗎？唐國公在此，宮內嬤嬤也做個見證，好叫王爺到時候回來了妾身也有個說苦的地方。”

    “你……你……”長孫氏一碰到董盛蘭就亂了方寸，完全沒有之前攔着李淵時候的風度氣勢。

    這樣下去什麼都還沒開始查，婦人吵架就得吵上幾個時辰。

    此時長孫氏的嫂子站了起來：“大膽董氏，今如此多人在場還敢頂撞當家主母，沒人在的時候還不知道蠻橫到什麼程度呢？宮中管教李嬤嬤也在，嬤嬤你是最知道婦人規矩的，你說當打不當打。”

    李嬤嬤在邊上看着蜀王府宅鬥，沒想到這好大一個皮球就踢到了她的面前。

    走到了董氏的面前，低聲說：“奴婢是皇后娘娘派來的，從旁佐證，一切審查流程都是合乎規矩的，但是若您不配合，我也只能如實上報，此事涉及太子殿下被刺殺一案，皇后娘娘怪罪下來誰都擔待不起，還望您自己考慮周全。”

    這話一出董盛蘭雖然仍舊不服氣，但是也只得乖乖的配合。

    長孫氏盛氣凌人：“堂下何人。”

    董盛蘭瞧着她那傲氣的模樣，忍着說：“董盛蘭，蜀王府側妃。”

    “你可知罪。”

    長孫氏此言一出，董盛蘭還沒開口反駁，李淵先說話了：“王妃娘娘，您的流程跳的太快了，先問情況，這是確定了有犯罪嫌疑之後才問的。”

    “哦，看岔了，董盛蘭你在長公主壽宴的時候，那陪同在你身邊伺候酒席的婢女可是你殺的？”

    “王妃娘娘莫要血口噴人，我對於那婢女毫無印象，而且長公主府的一個婢女當天晚上得伺候好幾位，怎麼就好似成了我一個人的事情了，完全就是栽贓誣陷，而且我對於那婢女也毫無印象，不能因爲這點事情就毫無根據的懷疑我。”

    誰都不想和太子被刺殺的事情有瓜葛，董盛蘭也不是蠢笨的人，儘可能的撇清自己和這件事情的關係。

    長孫氏卻似乎很想要將之按死一般說：“你平素裏就囂張跋扈，那天就是長公主的婢女們看到你爲難了那位已死的婢女，大家才記得此事。”

    說到此事，長孫氏仔細的看着李淵給她的紙上的信息，生怕唸錯一個字。

    “長公主府的奴婢們幾人都供述，你曾經在當天晚上因爲那婢女不小心將湯汁灑在你的裙子上而辱罵了她，導致婢女不堪受辱落淚跪地求饒，可有此事？”

    董盛蘭並不膽怯，直接說：“是有此事，但是那婢女做錯了事情就得教訓一番，我顧着長公主的顏面，只是輕聲責怪幾句罷了，怎麼？難道這就能證明我和她的死有關係了？王妃娘娘您又想要血口噴人不成？”

    “好生伶牙俐齒，不分尊卑，在長公主府還敢教訓人家的下人，你這是打長公主的臉，不知禮數的悍婦，還在此處叫囂，若是得罪了長姐，她不得活生生撕了你這張爛嘴。”

    審着審着，這味道就又不對了，長孫氏那盛氣凌人的態度，董盛蘭那不甘示弱的態度，註定了兩人和氣不了。

    李淵此時站了出來：“王妃娘娘，具體的細節就由我來問吧，您素來有溫婉之名，審問的事情不擅長。”

    長孫氏心裏不舒服，瞪了一眼董盛蘭，而邊上她的親姐眼神示意她讓李淵來問。

    “你問吧。”

    李淵坐在側面問：“董氏，你責罵長公主府的婢女之後，那婢女去向何處？”

    “不知，我豈會去在乎那一個小婢女的去向？”

    “但是根據長公主府其他婢女的供述，您在她離開之後還不斷的苛責着，甚至說要跟長公主說將這個您認爲“不知禮數”的婢女給清理了。”

    董氏心虛了些：“說兩句氣話而已，難道還容許人說氣話。”

    “氣話可以理解，只是事情太巧了，當下這個關口，任何事情都非常的敏感，那位被您責怪的婢女被人殺了，拋屍在湖中，兇手換上了她的衣服，行刺了太子殿下，您與那婢女當晚發生恩怨確實是太巧了，您這樣的身份怎麼會刻意的爲難那麼一個小婢女呢？此不合常理。”

    董氏見李淵如此說：“她一個小婢女，在宴會上，弄髒了我的裙子，導致我無法繼續參加宴會，早早的就退場了，我發些脾氣有什麼不對的嗎？”

    其實董氏做這件事情動機非常的簡單，她歷來喜歡參加大興城內的各種名流宴會，尤其喜歡豔壓羣芳，就和現代那些女明星喜歡買那種豔壓的通稿是一個道理，所以她剛到就被婢女弄髒了裙子，導致她精心打扮沒辦法豔壓衆人了，自然非常的惱火，只得將火氣撒在了婢女的身上。

    婢女自然也不是不小心的，長公主安排的。

    長公主深知這蜀王側妃喜歡拋頭露面，標榜自己是天下第一美人，瞧她不順眼，索性就讓下人直接弄髒其衣物。

    其實這件事情長公主府上的奴婢都有供述，但是李淵將之從口供中抹去，就當做目前的口供中沒有這麼一回事，將矛盾引到了董氏的身上。

    李淵接着說：“巧，太巧了，根據刑部的辦案經驗，一切太巧的事情都還是值得推敲的事情。”

    “難道你就憑這點事情就要認定我爲兇手嗎？”

    “自然不能，只是您現在有嫌疑，因爲您的身份，我們無法對您用刑，但是在找到新的線索之前，還請您配合我們調查，也是爲了您的清白着想，我們會單獨關押您。”

    董盛蘭勃然大怒：“關押，真當我是囚犯嗎？你們沒有任何的實際證據憑什麼關押我，關押了我蜀王府的顏面何在？”

    聞言的長孫氏親姐姐在長孫氏的耳旁耳語了兩句，長孫氏出言制止：“唐國公，僅僅憑藉着這點事情，將府上婦人歸爲嫌犯，如此對府上名聲不好。”

    “王妃娘娘，現在並不是確定爲嫌犯，只是咱們這樣審，定是什麼都審不出來。”

    “這麼審是什麼意思，你還想要換一種審法，想要對我用刑不成？”

    董氏雙目寒涼的看着李淵略帶威脅的說：“我爺也算是一週刺史，我是宗室命婦，僅憑這子虛烏有的證據就想要對我用刑嗎？”

    李淵解釋：“臣自然不敢用刑，但是作爲此案到目前爲止的線索指向之人，您接下來一定會有很多事情需要配合我們調查，我們總不能一碰到事情就到府上來尋您一次吧，臣也說了會單獨關押，或許關押一詞過分了，應是單獨住在刑部大牢附近，方便調查。”

    “不行，人絕對不能帶走。”

    就算是和董盛蘭關係不睦，但是這畢竟事關整個蜀王的名聲。

    一個女人一旦去了大獄，就算是沒真的關進去，就算是真的什麼都沒發生，但是耐不住這悠悠衆口，去了她的名聲就毀了。

    而按照蜀王對於董氏的迷戀，長孫氏不覺得董氏下過大獄蜀王就能將她趕出蜀王府，到時候蜀王府就會被人指指點點，她這個蜀王正妃在大興城的名利場可就永遠矮人一頭了。

    李淵曉之以情，動之以理：“王妃娘娘，事情的經過您也都知曉了，我們查案子確實需要董氏的配合。”

    “不管什麼原因，不得帶離府上！”

    長孫氏的態度異常的堅決，李淵面露難色：“王妃娘娘，這……”

    此時李同安起身了，聲音緩和的說：“長孫姐姐莫要動氣，我家兄長也是接了皇命，莫要覺得是兄長刻意爲難，此事畢竟涉及到了刺殺我家太子殿下，茲事體大，還望理解。”

    “兄長也莫要着急，長孫姐姐素來都是善解人意的，姐姐所想也很正常，我是一個婦人最是可以理解姐姐的做法。”

    兩邊各給一個甜棗，算是緩和一下現場的氣氛。

    長孫氏看向了李同安擺出笑容走下來，握着李同安的手說：“同安妹妹，姐姐不是那不配合查案，故意搗亂的人，只是這畢竟關係到蜀王府的名聲，還是妹妹善解人意。”

    李同安抽出手來覆蓋在長孫氏的手上，依舊輕聲細語的說：“但是姐姐凡事論個輕重，臉面重要，人命更重要，太子殿下差點沒了命，東宮動搖，國本險喪。”

    “姐姐啊，我們東宮也有臉面，也有火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