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婦科聖手

    此言多少有些輕佻，就算是禁軍們聽了都覺得有些不適合。

    孫思邈察覺到了衆人面色的變化，迎着清風輕聲一笑：“行醫者百無禁忌，婦女亦是病人，何以不能醫治？忌諱多了，便是桎梏，終害人害己。”

    孫思邈是中醫學上首次主張治療婦女兒童疾病要單獨設科，著有《婦人方》《少小嬰孺方》，真正意義上的醫者才能突破這樣時代的枷鎖。

    他並非說話輕佻，只是直白而已，說話做事直抒胸臆，並不拘泥於禮節，爲人至性至純，楊廣心想也難怪這樣的人不願意屈居廟堂之上。

    帶着孫思邈入了長安城，孫思邈鼻子深吸一口氣：“長安城之氣息還是如此的令人難受。”

    其他人早已習慣了長安城，但是對於孫思邈這樣隱居深山老林的人，長安城的味道確實不好聞。

    孫思邈四下看着：“晉王殿下，來的路上我聽聞接送的人說，陛下要重新建造一座大興城？”

    “恩，我是督建。”

    “那殿下可得和陛下好好說說，新建的城池一定要做好排污，污穢多了病就多，若人人乾乾淨淨的，那世上的病就少了一大半。”

    楊廣順勢將自己和宇文愷規劃的排污系統跟孫思邈說了一遍，孫思邈頗爲意外，笑着點點頭：“如此甚好，殿下有遠見。”

    “喂，你怎麼對城市建設也感興趣，你一個大夫管的太寬了吧。”

    “長公主殿下，首先，我不叫喂，您可以叫名字，或者直接叫老孫，其次我隱居終南山，越研究越發現，保持乾淨是健康的第一要點，再加上強健體魄便可遠離百病了，開方吃藥爲救疾，卻非祛病，人若善攝生，當可免於病。”

    楊廣看着孫思邈這身形體魄，此言非虛，而且這體格子一點醫鬧的煩惱都沒有，建議推廣全國。

    說罷孫思邈悄悄自己的肱二頭肌：“身體力行便是證明，老夫年四十，三五個二十歲的小夥子也不是我的對手，身軀康健遠勝常人。”

    聽着那敲的邦邦響的肌肉，楊廣實在無法直視這樣的孫思邈，但是歷史上孫思邈確實是個養生達人，一般養生鍛鍊的人確實是要健壯一點，孫思邈能活一百四十，比常人更健壯一點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行至皇城門口，皇帝親自迎接，楊堅弄的甚是隆重，對於孫思邈非常的尊重。

    “孫真人！”

    “草民，拜見皇帝陛下。”

    “孫真人，這些禮數就免了，裏面請。”

    楊堅親自帶着孫思邈入宮，一路上拉着孫思邈講他將來的治國方針，將他構想中的大隋宏偉藍圖全部暢所欲言了一番，孫思邈就在邊上跟着聽着，沒有發言。

    跟在後頭的楊麗華小聲的說：“父皇怎麼這麼重視老孫，他不就是一個大夫嗎？雖然能打虎的大夫千古無一，但是也不必如此吧。”

    “長姐，這你就不懂了，孫思邈醫術高超，父皇若能留着孫思邈執掌太醫院，等於是放了一顆救命丹在身邊，誰還沒個三災五病的，有孫思邈在就安心多了。”

    “嘖嘖，原來如此。”

    來到未央宮前，沒曾想獨孤皇后也等在這裏了。

    獨孤皇后面帶笑容的說：“孫先生，多年不見了，別來無恙。”

    見到獨孤皇后，孫思邈如同對皇帝一般尊重：“皇后娘娘，多年未見，別來無恙。”

    獨孤家和孫思邈早先就認識，獨孤皇后的父親獨孤信對孫思邈十分器重，稱其爲“聖童”，私交甚好，並且無償的資助他研究醫學，結下善緣。

    楊堅當北周宰相的時候請孫思邈入廟堂就是靠着獨孤家的關係，這次將人從終南山請出來，看的也是故人的面子。

    皇帝皇后都圍着孫思邈恭維：“朕當年在獨孤家第一次見到先生的時候，就好生欽佩，當年先生年輕便醫術絕世，千古奇才。”

    孫思邈此時卻哀嘆了一聲：“終究年輕時，性子薄弱，禁忌頗多，沒能救人於危難之中，時至今日常感遺憾，每每哀嘆自身不足。”

    回過身來，目光落在了楊麗華的身上，而後說：“長公主殿下……真像明敬皇後啊。”

    楊堅夫妻兩一對視，都用笑容掩蓋了孫思邈的哀嘆，免得他深入去想。

    “孫先生，與朕一起去看看太醫院吧。”

    三人這就去太醫院，楊廣和楊麗華跟着，楊麗華疑惑的問：“明敬皇後是誰？”

    “我想，他說的應該是周朝的明敬皇後，也就是母后的長姐。”

    歷史上有雲，獨孤家的女兒都能當皇后。

    獨孤家的長女就是第一個當皇后的女兒，北周明敬皇後，但是不像兩個妹妹一樣爲自己的丈夫開枝散葉，明敬皇後年紀輕輕難產而死。

    孫思邈與明敬皇後年紀相仿，又得獨孤信提拔，年輕的時候是認識的，回想起今日孫思邈自來熟一般的與楊麗華交談，或許是想念起了故人了吧。

    楊廣不禁想：“這裏面是不是有故事啊。”

    沒來及細想，衆人已經到了太醫院，楊堅給孫思邈介紹太醫院中的設施，人員，太醫們也非常憧憬這位當世醫學頂峯之人。

    “孫先生，朕的太醫院，還是您來執掌最爲妥當，先生放心，朝堂之事，先生一概無須擔心。”

    孫思邈此時卻婉言謝絕了楊堅：“陛下，今日草民來了，見了繁華的京城，只可惜草民寄情山水之間，這廟堂太高，草民登不上來。”

    來了是還故人的交情，不留就是不滿意而已。

    楊堅立刻說：“先生有何要求都可與朕提。”

    “非也，非也，陛下雄才大略，方纔一番暢談草民已經明白了陛下的雄心大志，但是陛下雄心於此，天下百姓卻又該當如何？亂世尚未定啊。”

    楊堅沉默不言。

    “草民學的是救人之道，無治世之能，又心懷憂慮，見不得人間疾苦，無能盡醫，索性便躲於荒山青野，避世不見，還望陛下見諒，還望陛下成全。”

    話說的客氣，但是卻讓楊堅無力再說什麼，心意無比的堅決。

    “何爲救人，何爲治世？”

    此時楊廣的聲音響了起來。

    “阿摩，不得無禮。”獨孤皇后急忙打斷：“孫先生，阿摩年歲尚幼，還請見諒。”

    孫思邈百無禁忌，自然不會生氣，而是笑着說：“人命至重，有貴千金，一方濟之，德逾於此，此爲救人。”

    “先生所言極是，人命至重，天下泱泱多少人命，盡可濟之？”

    “人力有時窮，自然不可。”

    “是也，所以先生學醫不能救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