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交談,遺失的真相

類別:科幻靈異 作者:月下的霍林河字數:3749更新時間:24/06/27 20:32:24
    遺失真相號的艦艏。

    飛行甲板,或者說曾經是飛行甲板以及它下層的備戰機庫的空間裏,一片廢墟之中兩名巨人相隔百米不到的“貼臉”距離,在令人窒息的殺意與沉默中互相注視,誰也不想後退一步。

    加爾文手中的戰錘精金質地的握把上,精密的螺紋被同樣材質的金屬手套摩擦,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音;

    “阿爾法瑞斯”手中雙持的兩把動力劍,也分別在身前與身後隨着呼吸遙相呼應,像極了他自己軍團的徽記——一條伺機待發的毒蛇。

    要動真格的了。加爾文想到。兩人在嘗試了所有常規性質的戰鬥方式後,本該以和平的方式收場。

    可一句不該說的話和偶然間暴露出的裝備細節,卻令兩個原體再度繃緊神經,甚至有了一絲明確的殺意在彼此的對峙中暗潮涌動。

    加爾文不知道對方的底牌是什麼,但以他自己而言,其隱藏的最大底牌,就是靈能力量中,鮮少直接使用的秩序權能本身。

    這股力量太過酷烈而極端,在他眼中其實與混沌諸神手中的扭曲之力一樣,當秩序之力作爲天平另一側的極端力量在凡間出現,它對現實物質那不可阻擋的“糾正”也同樣危險而致命。

    幾乎沒有什麼能抵擋這股力量,哪怕是加爾文自己,也全憑他靈魂帶來的、不講道理的權限在支配這股力量。

    而且就算是他在使用這股酷烈的力量時,也同樣需要注意其在靈能中的比例,以免對身體造成巨大的負擔。

    其他的人就更別想了,加爾文做過實驗:

    連冰冷的金屬都會因爲結晶態不能完全對稱,而被予以原子層面的毀滅,就更遑論凡人混亂的肉體,和被慾望佔據的靈魂。

    單純的“秩序”在沒有“救贖”作爲輔助時,其過於極端的力量屬性就像是一把過於鋒利的劍。

    在加爾文對其依賴、將其斬向混沌的惡魔的同時,也時刻的提醒加爾文——那朝向自己的鋒刃也同樣危險。

    而在眼下這個危險的環境下,加爾文顯然顧不上這些風險了。

    一個原體,或者準原體級別的對手就在他的眼前。

    而原體的特殊,就在於他們之間也許確實存在力量的大小之分。

    但如果真到要分生死的關鍵時刻,從來沒有哪一位是真的毫無抵抗之力。(珞珈是個例外,他在成長時期對武力,尤其是他罕見的靈能有着本能性的排斥,導致了他可能是所有原體中,對個人力量開發最糟糕的那幾個。而且與科拉克斯的戰鬥可以說是被完整的類型剋制,才會打出如此難堪的場面。)

    似乎感知到了什麼了不得的玩意,對面的“阿爾法瑞斯”眼神微動。身上的氣勢不升反降,整個人卻變得更加危險起來。

    他緊緊的盯着加爾文手中的戰錘,那裏原本澎湃的靈能波動,正被一股完全陌生卻給他極度危險感覺的白金色烈焰取代!

    “不能被打到,可能真的會死!”

    靈魂與肉體的本能在同時被激活,阿爾法瑞斯的內心劇烈的波動着,權衡着眼下的狀況:

    這具身體固然可以損失,或者說它本來就是一次性的消耗品而已。

    可他有種奇怪的預感,一旦被加爾文手中的力量打到,哪怕他遠在天邊的本體,也一樣逃不過靈魂層面的追索和毀傷!

    “不虛此行啊……”阿爾法瑞斯在心裏讚歎到。

    在經過慎重的思考與權衡後,這位九頭蛇之主最終選擇了相信自己的直覺。

    “你,最好把那玩意收起來……”阿爾法瑞斯說道。

    “不打了?”加爾文眉頭一揚,從對方的肢體語言中察覺到了退讓的意味。

    “嘿!你他麼別太得意!咳咳……”

    一股鮮血從“阿爾法瑞斯”的口中溢出,加爾文從他已經開始崩潰的代謝系統可以知道,留給他和面前這具軀體溝通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是了,這畢竟只是一具吞服了原體血液的贗品。

    能與他對抗如此之久,一方面是“阿爾法瑞斯”壓制住了這具身體自我保護的本能,將它所有的潛力都全部爆發;

    另一方面,就只能說加爾文距離基因原體真正的強度,恐怕還有一段不小的距離。

    “半神啊……”加爾文在內心裏感嘆到。

    他雖然已經站在了那些阿斯塔特望之莫及的高處,但只有真到那這個高度他才知道,那些曾經活躍的“帝皇之子們”是何等的強大。

    “你不是原體!”阿爾法瑞斯看着加爾文,說出了令他頗爲意外,又早有預計的評價。

    “爲什麼?”加爾文問道。

    “你身上的人味兒,太重了。”阿爾法瑞斯說道。

    “哈?”這個答案顯然超過了加爾文的預計,他倒是想過阿爾法瑞斯可能的說法:

    比如自己的力量成長速度,明顯要慢於帝國資料中記載的其他基因原體:

    比如自己的身體並非經過基因調製,乃是自然發育而成;

    再比如自己還並未與實體宇宙中的帝皇相見,並沒有得到後者的“官方認可”;

    可他唯獨沒有想到的是,面前的這個正牌的基因原體,堂堂的阿爾法軍團之主,其所關注的重點居然是這樣奇怪的角度。

    然而阿爾法瑞斯的評價還在繼續,加爾文也就繼續聽了下去。

    “我不知道‘那個人’從哪裏找來了你的靈魂,而你的靈魂又是爲何能夠承受,並且適應你眼前這幅身體的。

    但我可以負責任的說,在你出現以前的所有基因原體,其靈魂的本質都是非人。”

    “理由呢?”加爾文將靈能向外擴散禁絕了所有竊聽的可能,然後嚴肅的向阿爾法瑞斯質問。

    有關於原體身體與靈魂的所有信息,在帝國中都是難以追尋的祕密。

    他們所有的資料,也都在帝皇完成培育以後毀於那場“意外”的亞空間風暴之中。

    加爾文原本就苦於沒有對照,不知道他和原版的基因原體的區別,而當一位真正的當事者在他面前主動提及這些時,他當然不會錯過這種機會。

    “理由?理由就是我們不是人,而你是。”

    彷彿是預料到加爾文接下來的問題,“阿爾法瑞斯”順着自己的話徑直說了下去。

    “我們是工具!

    是帝皇用以完成他統一人類的軍團領袖;

    是所有阿斯塔特的基因模板;

    是他在無法一人抵定所有戰略方向時,用來替代他的戰略基石。

    但我們依然還是工具!

    這一點從始至終沒有任何改變!

    以我爲例,我從誕生之初就擁有自己的意識!

    我甚至知道我的意識是如何被一步一步的程序搭建完成!

    我‘親眼’看着我的身軀從無到有的成長!

    我從一開始就知道,我將擁有的力量,和與它相配的,終其一生的使命!”

    也許是回憶到那些遠古的記憶,又或者是長久以來第一次能找到傾訴的對象。

    阿爾法瑞斯向前邁步,一直走到加爾文的面前直視他的雙眼。

    “而你呢?

    我們在有完整的世界觀之前,就已經不得不揹負這具遠超普通靈魂能夠駕馭的‘半神之軀’。

    而你呢?

    我們在連自己重點都未曾有機會考慮,就不得不承擔數以萬計的軍團戰士的希望,成爲他們的基因之父。

    而你呢?”

    “這或許是你的個人問題?據我所知其他的原體就有在人類家庭成長的經歷”

    加爾文反駁道。

    “呵!你能接受一個嬰兒在十年內從牙牙學語的孩子成長爲青年,再成爲一名他認知以外的巨人麼?

    你能接受一個人天生有用不完的經歷,並且擁有像機器一樣恐怖的學習效率麼?

    你能接受一個人天生擁有超過野獸的感知,並且能直接閱讀你內心的想法麼?

    那如果將這些優點,在集中到一個人身上呢?

    那已經,不是天才可以解釋的東西了……”

    阿爾法瑞斯感嘆到:

    “當這樣的人出現在人羣當中的時候,人們除了崇拜,就只剩下恐懼。

    對一個長相上與人類相似,但卻不屬於同一種族的存在的恐懼……”

    加爾文沉默了,在聽完阿爾法瑞斯的傾訴以後,他幾乎可以想象那些基因原體在幼年時代,是頂着人羣何等異樣的目光成長起來。

    非人的標籤將貫穿這些孩子的成長階段,因爲恐懼而無意識的排擠將填滿他的生活,無處不在。

    而若這個孩子從一開始就有完整的意識,那……

    加爾文想象不出比這更糟糕的事了。

    這就像是一條藏在獸羣中的幼龍,要爲了生存時刻的提醒自己不要越界,要在生活中的每時每刻收斂自己的爪牙,以免因爲造成恐懼的爆發而被趕出獸羣……

    又或者,他只能在最開始就篤定不與任何人交往,孤獨的藏在世界的角落,完成自己的成長與蛻變。

    “你瞧。我們就是這樣。而你則完全是帝皇的另外一種嘗試。”

    阿爾法瑞斯略顯嘲諷的說道。

    “或許是他終於在受到教訓後發現了我們這些工具存在的缺陷,又或者是你的到來讓他足以完成某種猜想。

    但不論如何,你走的,是一種與我們完全不同的道路。”

    “不同的道路?”加爾文咀嚼這個詞彙,在心裏回憶着自己來到這個世界以後的種種經歷。後知後覺的發現了一些他從未在意,但現在看來並不屬於原體的細節。

    他從未將自己當作異類,所以也就不會感到孤獨;

    他也從未將自己當作特殊的存在,也自然不會將自己的命運置之於人類的命運之上;

    他從不認爲自己的智慧超過身邊的戰友,也就不會犯下傲慢導致的錯誤;

    他從不需要把自己僞裝成人類,所以他的軍團才有那麼多的歡笑,而不是隱藏在嚴肅下的窘迫。

    “你看,你也明白了我的意思。”阿爾法瑞斯看着加爾文說道。

    “你從一開始就有一個人類的靈魂,而不是我們這種拙劣的模仿者。

    你不需要被質疑自己最終的立場,自然也就不會有被鳥盡弓藏的憂慮……”

    “所以?”加爾文澀聲回問,他有些明白了那些原體所經歷的迷茫,也感同身受的知道在自己前路未明之下,還要承擔軍團戰士的希望是何等沉重的負擔。

    “所以,你或許才是希望……而我們。”

    阿爾法瑞斯自嘲的將手指指向自己。

    “只是一場悲劇下的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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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