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三十九章 判罰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鄭家老二字數:4547更新時間:24/06/27 20:30:40
    「官人,舍些麪皮過去可以,但是有這必要嗎?」

    「咱家不說位高權重,也是這應天府有名有姓的人家,鄭雄一個新晉的後起之秀,就算有侯爵之位傍身,那也算是後輩。」

    「低聲下氣的拜訪,怕了一個後輩,讓人傳出去,未免弱了名頭啊!」

    柳謙繼續苦笑,給其的夫人解釋了幾句,好讓其沒有心理負擔。

    「就是這種年輕人身居高位才麻煩。」

    「第一,你不知道他喜歡什麼,有哪些軟肋,無從下手。」

    「第二,在他們眼裏對錯分明,不懂得其中的分寸,來個秉公執法,給我那二弟定罪狠了到時再想辦法可就晚了。」

    「第三,說到底還是栽到了他的手裏,事情鬧大了,陛下那裏也不好交代。」

    「所以,夫人,你還是跑一趟吧!」

    聽完解釋,雖然柳謙的夫人還是有些不情願,但是也沒了反駁的話語,點了點頭。

    這邊,柳謙爲了自家二弟的事情做着準備。

    另一邊,鄭雄的臨時行動完畢,也回到了家中。

    跑腿的得知鄭雄這邊的情況,連忙將消息傳遞回去。

    柳謙得知鄭雄回家的消息,也趕緊做着部署。

    一晚上的時間,能做的事情很多。

    除了找人頂罪之外,還找人處理賭坊的善後,又派了人前往牢中與柳夏統一口徑。

    鄭雄終究是剛上任的府尹,應天府沒被打造的鐵板一塊,到底還是漏風的。

    柳謙的佈置現在看去,一切順利,其他的就只剩下一點,大事化小,小事再能化了就完美了。

    第二天,應天府中,鄭雄照常上班。

    沒錢做不了事,所以鄭雄還是繼續處理昨天賭坊的衆人,給生活找點樂趣。

    通判的位置被鄭雄取代,隨手看了通判抄寫的律令。

    律令千篇一律,鄭雄也只是發泄一下不滿,沒有過多的摳字眼,就放了通判一碼。

    「這次就放你一碼,下次就沒有下次了知道不?」

    通判見到鄭雄舉動,提着一顆心,表着自己的態度。

    「大人放心,下官銘記在心。」

    鄭雄「嗯」了一聲,便把目光轉移到昨天的案件,隨着驚堂木拍下,鄭雄緩緩的開口。

    「升堂,帶人犯。」

    「大人,是帶哪些人,後續抓賭的那羣人太多了,這裏放不下。」

    鄭雄從善如流,回道。

    「那就一個個來吧!起因是賭博引起的糾紛,先把柳不成和郝大力帶上來。」

    「遵命。」

    沒一會,郝大力和柳不成兩人便被帶到了鄭雄面前,隨着左右喝着「威武」,待到說完兩字,淨場完畢,審案正式開始。

    「你倆一個借錢,一個沒錢還,都是息錢太高所致。」

    「此案,息錢明顯太高,僅僅幾天,就翻了一倍還多,通判,這種息錢按律當如何處罰?」

    通判對於律令還算熟悉,將其中的律令告訴了鄭雄。

    「大人,寶訓中要求「今後放債,利息不得過二分三分」。」

    「明律規定:「凡私放錢債及典當財物每月取利並不得過三分,年月雖多,不過一本一利;違者笞四十,以餘利計贓,重者坐贓論罪,止杖一百。」

    「一本一利」即利率100%。各時期詔令及地方各級官府處理債務案例,制定有關政策時基本上都是按照這一上限及取息總量的規定辦事的。

    關於「利上起利」(即複利),古代法律對此一般是禁止的。

    明律裏「年月雖多

    ,不過一本一利」,就是規定利息總量上限是本錢的100%。

    明太祖也要求,「如有年月過期,疊算不休」的,要治罪。

    「這樣嗎?本案月息有一倍了,那就先笞四十吧!」

    「現在嗎?」

    面對通判的疑問,鄭雄淡淡的反問道。

    「你說呢?當然是現在,你有什麼想法說與本官聽聽。」

    鄭雄的語氣雖然平淡,還帶着一絲商量,不過通判可不敢再觸鄭雄的黴頭了。

    「沒,下官沒想法,遵令。」

    堂上的話語一絲不落的傳入堂下兩人的耳中。

    四十板可不是好挨得,鄭雄上來啥也不問,直接處罰,誰受得了。

    柳不成顧不得其他,當即就開口辯解道。

    「大人,在下冤枉,當日所借的錢財,你情我願,白紙黑字都有記載,縱有不妥,看在家叔的面上,還請大人手下留情,放在下一碼。」

    又在扯虎皮,拼爹拼關係。

    不過在鄭雄的面前,這一套是行不通的。

    畢竟已經得罪了一大批,多一個也無所謂。

    「你情我願是你們的事,關本官啥事,你息錢高了,就得捱打,屁股撅起來,乖。」

    「來人,行刑。」

    好像有的商量,又一點用沒有,只留下慘叫聲迴盪在公堂。

    不一會,行刑完畢。

    反觀柳不成,進氣多,出氣少,嗓子都叫的嘶啞起來。

    「柳不成,本官的判罰,你可服氣,若有不服,說我聽聽。」

    說的還是人話嗎,打都打了,服不服還有什麼關係。

    柳不成只求早點完事,早點回家養傷,順着鄭雄的話嘶啞着說道。

    「服氣,在下認罰,如今行刑已畢,可否放在下回去養傷了。」

    鄭雄呵呵的笑道。

    「別急,你借錢可知其所做用途,先說我知曉,回去的話等會再說。」

    這話完全不在柳不成的考慮範圍,也不知其中的關係,讓他有些懵逼。

    而郝大力看見柳不成的慘狀,心中暗爽,聽聞鄭雄的問話,搶先開口道。

    「回大人,在下在賭坊中借的,只求翻本,他是知曉的。」

    柳不成心中這時也出現不好的預感。

    郝大力的挺身而出更是不妙,柳不成立馬對着郝大力喝道。

    「你別血口噴人,借錢我哪知道你會做什麼,你爹是千戶,我相信你便借你,不然素不相識,我憑什麼借你。」

    郝大力也不傻,既然這麼問了,肯定有原因,要是能再讓柳不成吃點苦頭那就更好了,當即說道。

    「當日賭坊中很多人都看見了,大人若是不信,盡可以傳召衆人來對峙,以證明在下所言非虛。」

    郝大力的一番話讓柳謙啞口無言。

    有了人證,再多的話都白搭,只能閉嘴,只求鄭雄不再借題發作。

    鄭雄心裏暗笑,嘴上卻是照常問道。

    「有人證的話,你說幾個人名字,寫下地址,本官傳來問問。」

    「我的鄰居李東,陳生,還有好幾人,我寫個名單,大人儘管去問。」

    「來人,給郝大力紙筆。」

    很快,一串名單出現在鄭雄的案頭,粗略的掃了一眼,鄭雄便吩咐通判道。

    「去幾個人,把名單上的幾人傳來問話。」

    「是,大人。」

    「其他人先歇歇,叫人去藥局請幾個醫師,給柳公子治療一下傷勢。」

    「遵命。」

    鄭雄謎一樣

    的操作,讓人摸不着頭腦。

    比如說打都打了,又不放人,卻找醫師看傷。

    說你嚴謹吧!別人辯解的詞語一點沒用,說不嚴謹吧!現在爲了幾個人證還特地去傳召。

    總之看不明白就是。

    醫師率先趕到,先對着鄭雄行禮,才看向柳不成的屁股。

    說也奇怪,鄭雄升任應天府府尹之後,依然兼任惠民藥局提領和教坊司的職務,也不知道是出於什麼考慮。

    可能是鄭雄幹的不錯,而且就在應天府任職,沒必要換人。

    也可能是老朱缺人,看鄭雄還能偷懶,給鄭雄加加擔子。

    放眼看去,現在的鄭雄身兼數職,有大有小。

    稍作診治,醫師對着鄭雄行禮道。

    「大人,都是皮外傷,沒有傷及筋骨,修養一段時間就好。」

    鄭雄略顯詫異,自己不是沒捱過板子,通常四十板就傷及筋骨了,而柳不成卻只是皮外傷。

    這板子打的,實在是讓鄭雄懷疑是放水了。

    懷疑的目光看向衙役,卻見衙役全都低下了頭,更加證實了鄭雄的猜想。

    鄭雄不由得感嘆,府衙漏風屬實嚴重,這府尹當的任重而道遠。

    「哦,算算多少錢。」

    醫師心中默算,然後給出了價格。

    「塗抹的藥膏在二十文~」

    毫無徵兆,鄭雄忽然打斷了醫師話語,自顧自的說道。

    「好了,藥膏的價格本官已知,你在我藥局的醫術排在前列,出診一次也不能給低了。」

    「這樣吧!抹去零頭,湊個整,算一貫。」

    「柳不成,這價格你可有異議?」

    醫師見鄭雄直接拍板,識趣的沒有多說,在一旁當起了工具人。

    柳不成倒是又是一臉懵。

    什麼情況,人又不是我叫的。

    看病就看病,收錢就收錢,也能給自己減少點痛苦,自己也沒異議。

    可是你這價格可就昧良心了。

    明明二十文的藥膏,你嘴一張就成了一貫,真的很過分。

    「大人,這價格可否商榷?」

    鄭雄沒搭理柳不成,反而看向衙役問道。

    「尋常人被打四十大板,之後是個什麼樣子,誰能告訴本官?」

    略顯嚴厲的問話,衙役們全都噤聲。

    而柳不成也有些悟了,這些是友軍啊!

    放水都放了,那可不能再出變故。

    既然給點錢就能解決問題,掏錢就是,能用錢解決的事情柳不成還是看的開的,當即改口。

    「大人,在下想了想,承蒙大人關愛,這錢在下給了,沒有異議。」

    挺識相的,聞言,鄭雄也沒追究衙役的事情,樂呵呵的說道。

    「那就好,你看是現結還是找人送來?」

    「現結。」

    說完,柳不成從懷裏掏了掏,拿出一兩銀子。

    「好,爽快。」

    讚許的回了柳不成,鄭雄隨後看向醫師說道。

    「這裏暫時不用醫師了,你拿了錢回去吧!記得入賬。」

    「遵命。」

    轉眼間,醫師離場,而人證也給鄭雄帶到。

    「當日郝大力借錢,你們幾個可在場中?」

    「在。」

    「那本官問你們,那錢可是爲了賭而借?」

    幾人互相看了一眼,又隱晦的看了眼柳不成,不過其還沉浸在痛苦中,沒有及時搭理。

    「回大人的話,郝大力是個賭徒,在賭坊

    中借錢自是爲了賭,隨後的舉動也可證實,其是賭完了方纔罷手。」

    鄭雄點了點頭,接着問道。

    「那你們當時在賭坊是在幹嘛?」

    幾人聽到問話,紛紛噤聲。

    鄭雄看到,述說着原因。

    「不用說,是在賭坊賭,不知本官說的可對?」

    幾人還是不說話,鄭雄也失去了耐心,吩咐道。

    「拉下去,和後面的賭徒關押一處,等會一起處理。」

    幾人沒有掙扎,任由衙役拖走。

    而鄭雄的目光繼續看向了柳不成。

    「人證俱在,你還有什麼想說的?」

    「沒有什麼說的,在下是知道其借錢爲何,可是未曾違反律法吧!」

    「嗯,律令是沒寫,可是借錢,是爲了助人度過難關,而不是把人往火堆裏送。」

    「在本官看來,其結果早已註定,所以你不該借的。」

    「既然借了,那麼不好意思,這借款本官不能承認,你可認同。」

    認同個嘚啊!太過分了。

    坑一兩銀子就認了,五十貫可是不小的一筆錢,沒有人會雲淡風輕。

    「大人,這息錢在下可以不要,但是借出去的五十貫總得還吧!」

    鄭雄點了點頭。

    「確實,若是沒有高利,僅僅是借錢,雖然知道其是去賭,也該把本錢還你。」

    「可是你的息錢終歸太高,險些把人逼上絕路,家產落空。」

    「所以本官裁決,判罰如下。」

    「借款五十貫,屬高利,本錢充公,單據利息無效。」

    鄭雄臉上帶着淡淡的笑意,露出一副吃定了柳不成的嘴臉,宣出了判決。

    柳不成聞言,掙扎起身,嘶啞着嗓子,大聲的道。

    「我不服,大人有失公允。」

    鄭雄揮了揮手,示意帶人下去。

    「你不服,可以去找大理寺重審,本府這裏不容放肆,來人,拉下去。」

    「諾。」

    任憑柳不成如何說,還是被拖了下去。

    郝大力見狀,恭維的說道。

    「多謝大人明察秋毫,還在下一個公道,在下感激不盡。」

    鄭雄一揮手,打斷了郝大力的感激。

    「謝就不用了,剛剛說的本錢充公,你聽到了?」

    「聽到了。」

    「那就好,你也沒還,趕緊湊湊交上。」

    「還有,你參與賭博,按賭博罪論處,罰款十貫。」

    「今日起,安心的在牢裏待着,什麼時候把錢交齊了,再放你出去。」

    「另外有個事要告訴你,應天府的大牢不管飯,一天一貫錢,你記下。」

    本以爲平安着陸,沒想到等來了卻是另一個深坑。

    見此情形,郝大力也是無語之極。

    好在比起那高額的息錢還能接受。

    「大人,小的認罰。」